北面群山之中,在山峰高峻之处,数十骑人马,立在高处,仿佛凌空,只是看着南面雪原之上那些如黑色巨兽一般的营寨,还有留守军马和迫来的恒安鹰扬兵与玄甲骑之间的争战。这些人马,自然就是执必贺一行。执必思力尚且伤势在恢复中,虽然撑持着想要陪着父亲,但执必部如何能让他吃这个苦头,强令亲卫按着他继续修养。而陪在执必贺身边的,就是才出樊笼未久的执必落
落。执必家青狼骑,在执必落落回返之后,就立即安排撤退之事。近万青狼骑,连同伤者,还有骨干奴兵生口,并留足两旬之用的粮秣辎重,尽量携带上,断然向北退入群山之中。剩下带不走的粮秣辎重,全
都一火焚之。
而留守营寨的只是数个青狼骑百人队,还有大量作为累赘的奴兵生口,以为牵制。因为留守的青狼骑人手不足,而且还负有弹压之责,无法再抽调人马布置出足够宽广的骑兵警戒幕,执必落落定下来的策略就是一旦发现恒安鹰扬府迫来,就以青狼骑接住缠战,再督催这些奴兵生口上寨
墙,出据冰墙,以丢下的巨量强弓硬弩据守。按照正常而言,不将出而迎战的青狼骑扫荡或者驱逐,恒安鹰扬府绝不可能迫近大营。而恒安鹰扬府这次出击的军马,也基本就是一支野战大军,并无多少攻具准备。就是硬啃只是以奴兵生口据守的营寨
,也至少需要几日。
而这几日消耗,最后攻下空营之后,恒安鹰扬府的情势将更窘迫,更便于当日他和苑君璋所商议的事情顺利进行!
遁入北面群山之后,这大队青狼骑并未曾就这般远去,而是在山中扎下营来。只是等待着局势更易,等待着再度从群山之中杀出来,汹涌南下的那一天!
对于执必部而言,也是赌上了一切。若是事态发展不如所想,等他们也断了粮秣,这些执必部的家底说不定就一夕尽散,而执必部也注定将在突厥八王帐中除名!
马邑赌局,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身在其中,劣势一方,已然是破釜沉舟!
在恒安鹰扬府在雪原上出现之后,执必贺与执必落落就立刻带着亲卫直上高处,观察战场。而今日天候极好,能见度极高,站在高处,战场尽收眼底。这场战事,一开始正如执必贺与执必落落所预想,青狼骑出击及时,缠住了大量的恒安鹰扬府哨骑,为营中守军赢得时间,在营中留守的不多青狼骑,也在拼命督催那些奴兵生口就位据守,眼看得只要撑
持过一段时间,就能应付过去这场突然袭击,稳守大营数日,然后青狼骑在寻机而退,将这些奴兵生口丢给恒安鹰扬府,不仅让他们一无所获,还多上许多累赘!但将玄甲骑旗号出现在战场,但玄甲白氅的徐乐出现在战场。顿时局势就急转直下。这个徐乐,居然不加入战团,不去驱逐青狼骑,不顾自己只是骑兵无有攻具,不惧那完整的营寨防御体系,绕过战场,
直扑营寨!
这疾风骤雨一般的突进,顿时抓住了奴兵生口还未曾完全就位的弱点,徐乐越过壕沟,突破冰墙,更杀上寨墙,接应玄甲骑源源不断的涌上,一下就形成破寨之势!
徐乐玄甲白氅身影,实在太过醒目。远在山巅,都能分辨出来。如此敏锐的战场嗅觉,如此锐利的突进,一骑当先破寨如摧朽木。让执必贺和执必落落只能相顾无言。而徐乐这样的突进,顿时就让他们的布置全盘落空。外围缠战的青狼骑率先而退。而营寨中不多的青狼骑也再也无法弹压奴兵生口死战,也只能逃遁,营寨之中,可以看见大群大群的奴兵生口拥挤而逃,
自相践踏,哭喊之声震天。更有许多奴兵生口干脆跪地乞命,原来预计怎么也能支撑几天的布置,被徐乐这般一击,就已崩溃!
执必贺只是微微摇头,喃喃道:“这徐乐,这徐乐………”对于这位少年汉将,执必贺已经无言以对。徐乐的勇猛强悍,已然超出了想象。他数十年戎马生涯,从千族血战中活过来并有了今日地位,何等样的悍将未曾见过。但徐乐每一次上阵,都在动摇执必贺的
认知,打击着他的自信。让人不得不感叹,天下将乱,胡汉血战,这等人物,可能真的是应运而生,要将天下搅出无数的腥风血雨出来!执必落落一脸狠厉神色,他也是落在徐乐手里。徐乐几乎就是单人独骑闯入千余越大营将他擒下!这个少年汉将,将执必家几个人都打了一个遍,现在还活蹦乱跳,每一次出现,就是对执必青狼的一次羞
辱,哪怕隔着这么远距离,执必落落眼中的怒火,几乎都能将徐乐烤熟!
听到执必贺喃喃自语,执必落落转向兄长,狠狠道:“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大势如此,迟早一日,他就要落在执必家手里,到时候再看看他的下场!”
执必贺默然点头,这个时候再说什么狠话,已经毫无意义。这个徐乐不除去,将永远是执必部的梦魇。一名年少汉将都对付不了,还说什么马踏中原?
他低声询问:“思力如何?”
执必落落也再不看战场,视正在崩溃的留守青狼骑还有那些奴兵生口如无物,回了一句:“思力吃了苦头,现下已经沉静多了。依某瞧着,也是件好事。”
执必贺又问了一句:“军心如何?”
执必落落狞笑一声:“既然某回来了,失巴力和可尔奴的脑袋大家也都看见了,军心还能有什么不稳的?”
雪原南面,号角声响动,刘武周旗号,已经从地平线上而出,直向已经底定胜局的战场而来。执必贺苦笑一声:“让刘武周去应对这徐乐罢,又是好大一场功劳!谁有这样一个属下,想必都是头痛的事情………咱们只要等着就好!等着看刘武周破釜沉舟,死中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