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对于江月离的跑路,陆明萱感到很头大。
她并不认为那群针对她的人会冲着江月离去,但她还记得答应了江家将人送回去的事。
个人喜好是一回事,失信于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陆明萱见识过江月离为了跑路能做的一切奇葩努力,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跑路再去整个容或者毁个容什么的,那时候要再找到人可就麻烦了。
她之前以为江月离会妥协,安分待在江家,果然只是一个错误的认知而已。
虽然之前她也花过一两秒猜测江月离会不会趁机跑路,但她那亟待处理的家务事更为要紧。
她还将人安置在了不容易被外人发现的地方,却没想到竟然反而被对方抓住机会,直接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
小巷外面那一拨最密集的人流已经结束,只有零星几个行人经过,一眼望过去就是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目标人物的影子。
就连先前跟在她们身后的那几个小混混也没有了身影。
陆明萱锐利的视线在四周一扫而过,最终定格在同侧另一边的巷口处。
一个穿着流里流气的青年正缩着脖子躲在墙边,探头探脑的时候就被陆明萱抓了个正着。
两人隔着几辆自行车和花坛栏杆对视了几秒。
青年咽了咽口水,立刻站起身,转身就跑。
陆明萱冷哼了一声,三两步就踩上了栏杆,灵巧地翻越过去。
没五秒之后,青年就被陆明萱踩在了脚下。
“哟,好久不见啊。”陆明萱冷笑道。
摔在地上的这人确实是陆明萱的“熟人”,同样也是陆家某个子侄的“好朋友”。
至于是真心相交,还是利益相关,一时倒是没什么证据说清楚。
陆明萱曾经见过这位青年好几次,不过并非全在某个亲戚那里,而是她更为熟悉的阴暗小巷里。
他是经常堵着陆明萱的那群小混混里的一个。
青年常年游离在队伍之外,但陆明萱对他印象极为深刻,某些并不涉及她的场合里,这位青年通常都是负责望风和补刀的那一个。
但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方式,对于陆明萱来说收效甚微。
她早就已经身经百战,警惕心和武力值都不是这些整日里混吃等死的家伙能比的。
所以青年见到陆明萱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在此之前,他也没少因为陆明萱进过医院暂住。
可惜陆明萱的反应和速度都比他快的多。
她拖着青年的衣领,熟门熟路地将他拖到偏僻无人的巷子里,一脚踩着他的背,一手揪着他的后领,强迫她仰起头。
青年顿时就发出一阵阵断了气似的嘶嘶声,一边夸张地哎哟哎哟地叫着痛。
陆明萱并不理会他浮夸的表演,冷着脸逼问道:“这次又跟着我要干什么?”
青年哆嗦了一下,举手投降:“饶命啊萱姐!这次真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一路过打酱油的,主谋是城东那边新来的啊,你要找找他们去.......”
挣扎之间,青年遍布着破洞的口袋里露出某张纸片的一角,在地上摩擦出一道漆黑的痕迹。
陆明萱初时只是随意往那一角上扫了一眼,青年顺势看回去,却突然紧张起来,连挣扎的力道都大了几分。
那东西有问题。
傻子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陆明萱松开手,脚上用力压在青年的肩脊上,弯腰从他外套口袋里摸出露了一角的东西。
青年挣扎不得其果,经验让他安分下来,像条死鱼似的瘫在地上装死。
当他余光扫到陆明萱抽出的那张纸的时候,忍不住惊呼一声:“等等!这个跟你没有关系!我说真的——”
陆明萱才不理会青年的鬼话,心下反而生出了几分兴味。
这群小混混从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能让他们露出这种紧张的神态的,除了涉及到背后雇佣他们的金主,便再没有其他的解释。
他们自认讲究江湖道义,任务可以失败,普通人可以随意骚|扰,但唯独不可暴露金主的身份。
这对于长久的买卖来说,可是大忌。
陆明萱打量起那张纸片。
薄薄的一张纸,手感劣质,看起来平平无奇,背面是一片空白,边缘有些毛糙,像是直接手动从a4纸上裁下来的,边缘某处还缺了一角。
陆明萱将那张一掌大小的纸片翻过来,只扫了一眼便愣住。
纸片的正面是一张照片,黑白灰的配色,并非由于画质的限制,更像是某种欲盖弥彰的隐藏。
拍摄的位置距离被拍者大概有一段距离,人像有些小,但清晰度却很可观。
尤其是那人身上的某些特征,更是被拍摄得一清二楚。
真正让陆明萱感到惊讶的则是被拍的那个人——
是江月离。
照片的下方还有手写的文字叙述,看那狗爬似的文字外形,显然是出于地上这位青年之手,陆明萱都花了点时间才将上面的字半蒙半猜地认全。
【黑头发,头发不长,黑色项圈,表情冷淡,个子高,休闲装,跟陆明萱关系好】
要素都在前一半和最后,再配上那张足够清晰的侧脸图,这群混混们跟着陆明萱找到人压根就不是问题。
陆明萱看清照片上的人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从心底生出一些不安。
她搞错了,这群人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她,而是江月离。
这才是真正的麻烦事。
如果说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陆明萱有把握来一个抽一个,但是江月离?
倒不是陆明萱多么鄙视她,只是实话实说,就江月离那走两步就喘的身体素质,能在一堆人的围堵之下跑上五秒钟,都算是了不得的了。
陆明萱甚至怀疑江月离不是自己跑了,而是已经被那些人抓到了。
不管现在情况如何,她的首要目标都是先把人找回来。
至于自己被玩弄的怒火,也完全可以留在事情解决之后再算总账。
虽然对方情况不明,但眼下倒是还有一个现成的人选,陆明萱很熟悉他们之间的工作流程以及工作分配。
地上的青年是最后负责放风的,手上还拿着照片,不可能对情况一无所知。
陆明萱脸色又冷了几分,伸手将人从地上拽起来,问道:“现在人呢?”
青年还想狡辩:“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路过而已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陆明萱没耐心听他多说废话,直接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撞到墙上,用了十足的力道。
青年脑袋砸到墙上的时候,背后的墙壁甚至发出一阵轻颤。
陆明萱用手臂抵着青年的脖子,冷着脸重复道:“人呢?”
后脑勺上的钝痛以及脖子处传来的窒息感让青年心生恐惧,眼睛陡然瞪大了几分。
面对满身煞气的陆明萱,青年不敢再多隐瞒,连忙讨饶地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他们往那边跑了,具体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反正东家就给了我们照片,说事成了再联系......”
陆明萱提膝撞向了他的腹部:“你最好没有说谎。”
青年闷哼一声,捂着肚子瘫软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而眼前的陆明萱将他丢下之后,很快就没了踪影。
“该死的陆明萱,早晚送你上西天,给我等着.......”
青年恨恨地锤了一下墙,忍着痛哆嗦着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
与此同时,另一个小巷内,江月离正在试图与面前的绑匪交涉。
“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什么陆总。”江月离一口咬死他们抓错人,“你们看我像是会跟那么危险的家伙认识的样子吗?我可一直都是守法好公民。”
江月离发挥了她的话痨攻势。
再加上她超常发挥的演技,绑匪们也有了几分犹豫。
自从被陆明萱逮到之后,江月离就没在自己的外貌伪装上花费什么心思,仍然与绑匪们所收到的照片上的一致。
但是照片毕竟是死物,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并不少见。
何况江月离此刻戴了眼镜,绑匪们一时也难以完全肯定这就是照片上那人。
绑匪们的犹豫在于他们并不想节外生枝。
他们知道这一带有钱人很多,但另一边的穷苦人家也不少。
若是绑到有钱人还好说,说不准还能再捞一笔,但若是碰上个穷光蛋,那到时候不仅钱要不到,还平白摊上一些风险。
所以绑匪们一开始还真被江月离给怔住了。
江月离的手藏在背后,努力让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更真诚一些。
“你们绑架都没有照片什么的凭据的吗?”江月离又提醒道,“要是不信,你们仔细看看照片好了,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要是抓错了人,到时候交不了差,又没钱拿——你看我这一身,也不像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吧。”
这话恰好戳在绑匪们的痛处上,他们的犹豫更加明显。
感谢江夫人未用在正常范围内的“关怀”,她给江月离买的衣服几乎都不能穿,所以此刻江月离身上套的还是柜子里那些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乍一眼看过去,就跟“穷困”二字脱不开关系。
“等等,她说的也有点道理,我们再仔细看看。先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领头的人拦住同伴们,往后退了一小步,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江月离的脸。
见了这群人的反应,江月离目光微闪,心下了然。
这几个人显然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有计划有组织的预谋,背后应该是有人指使。
大概率是针对陆明萱。
果然霸道总裁这种生物,无论男女都总是和暗杀之类的脱不了关系。
所以,自己这个无辜的路人大概是被牵连到什么家族恩怨商业战争之类的里面去了吧。
江月离往后仰了仰头,余光从上至下,从左到右,一一扫视过去。
绑匪们大多年纪轻轻,但身上的“江湖气”很重,大约都是早早在外面混的。
跟这群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自己编造的一堆瞎话估计也瞒不了多久。
但是没关系。
江月离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果不其然,绑匪中的一个突然惊叫一声,指着江月离的脖子,怒气冲冲地提醒着同伴们。
“兄弟们别被她骗了!这就是那个人,看她脖子,那个狗链子都一模一样!而且还长这么像,还跟姓陆的搂搂抱抱的,说不认识骗鬼呢!”
其他几人也纷纷反应过来,看向江月离的目光变得不善。
“艹!这个小娘们儿竟然敢骗我们!本来还想着你乖乖的就让你舒服一点的,现在,哼,自己偏要讨苦头吃,别怪我们不客气!”
江月离微微偏过脸,轻“啧”了一声。
没想到这群人的智商比她想象得还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不过,最令人讨厌的还是她脖子上的那玩意儿——
这群人唯有这一点说得不错,狗链子,束手束脚,被迫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还有生命危险。
江月离眉角微颤,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嫌恶。
但眼下她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放任自己陷入险境。
等到江月离再转回头面对绑匪们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了点义愤填膺。
“等等!你们有没有审美啊,狗链子叫得多难听,叫项圈也好一点好吗,俗称choker,可是现在的时尚潮流,我跟一下风很奇怪吗?而且这个型号肯定不一样,不信你们仔细看看?”
“老大别听这臭丫头狡辩,肯定又是唬我们呢。”旁边的人提醒道,“不如直接绑了封了嘴,一了百了,到时候再让东家看看是不是,要是不是咱再说呗。”
果然是背后有人指使。
江月离朝他们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们是没胆子吧,怕认错了丢人呗,我理解我理解,不过嘛,我警告你,我妈看我可是很紧的,我要是消失超过两小时不联系,她肯定报警,你们信不信?”
绑匪们之前被唬过一回,这回压根不再听她的话,但是怒气显而易见地被挑起来了。
领头的人朝旁边两个小弟一招手,两人立刻拿着家伙上前,一左一右就准备抓住江月离。
“哎呀我好害怕哟,救命啊。”江月离矮了矮身子,一边敷衍地叫着救命,“啧啧,你们这业务能力不行啊,绑人也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
江月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领头人的背后看,就好像他身后真的有其他人在一样。
看到江月离动的时候,其他几人都下意识往她这边扑,以防止她逃跑。
但随着江月离的话一出口,几人同时一惊。
警惕低一些的已经下意识回头去看了。
江月离勾了勾嘴角。
......
陆明萱按照那个青年所指的方向跑过去,一个巷子接一个巷子的探寻。
位置越偏僻,陆明萱心下越沉重。
原本让她觉得便利的小巷此刻也变成了恶魔的嘴脸,除了阻碍她找人便毫无作用。
虽然她已经在第一时间追过来,但她毕竟不知道对方确切的地址,一处一处地翻找的效率实在太低。
时间越往后走,陆明萱一无所获,心底负面的猜想就越多。
江月离会不会已经被那些人抓走了?
那些人会不会对她实施暴|力?
就她那身体素质,怕是挨不了两下就直接扑街了。
她能撑下去吗?
她会不会试图逃走?
会不会被那些人发现,再“教训”一顿?
......
陆明萱心烦意乱,连季涵雨的电话都按掉了好几个。
没什么人知道,这就是她最大也是最容易被把控的弱点。
并非因为她在意江月离,而是因为对方由于自己的缘故而被无辜牵连,甚至还有可能会因此遭遇不测。
这样的猜测令陆明萱无法忍受。
尤其是她真正见识过那群人的底线,知道他们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那可笑的责任感总是会在这种地方无比强烈,且无法排解。
她是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凡事只会往坏处想,而从来都难以怀抱着乐观的态度。
于是那些无形的责任、愧疚,便会变成无比沉重的负担,能将她的心理与精神整个压垮。
只是她平时表现得太过霸道,所以没有人会将她与“规则”、“秩序”、“责任”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
而且陆明萱的好友并不多,明面上的要么身居高位,难以下手,要么就是身处异地,想利用也无从下手。
这是第一次——
应该说是回归陆家后的第一次。
随着时间的推进,陆明萱越来越难以保持理智的冷静,只能咬着牙,冷气嗖嗖地低声咒骂着那些绑匪。
“......*的,给我等着!最好别让她有事,不然我绝对一个个扒了你们的皮......”
走进街道对面最后一个小巷前,陆明萱几乎已经要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了。
就在这时候,小巷的围墙另一侧传来隐约的声响:“.....救命啊......”
陆明萱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那条黑幽幽的小巷,脑子嗡得炸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恢复理智,辨别出那些声音的意思。
听起来好像是江月离的声音。
.......是吗?
那声音并不真切,但此刻,陆明萱也只能将之当成自己要寻找的对象。
陆明萱记得这条路,恢复清醒的大脑回忆起这条小巷的布局。
适合堵人的地方只有两处,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在这面墙的正后方——
两面墙之后。
从巷子里绕太慢了。
陆明萱抬起头,看了眼大约一人高的围墙,又扫了一眼围墙外面的设施。
围墙后面有几棵树贴着墙长,大约是这户人家的后院。
而靠着街道这一侧的围墙外只有一个花坛,花坛里有一株刚被移植的小树苗,高度将将超过围墙一段。
陆明萱扫了两眼便心里有数,一点不带犹豫地踩上了花坛。
借着那棵可怜的小树苗的支撑,陆明萱直接翻上了墙,又翻身落到院子的地上。
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墙边的树受了力,泛黄的树叶悉悉索索地落下。
陆明萱顶着一头落叶毫不在意,直接借着墙边的树又翻过了第二堵墙。
第二堵墙后面的巷道尽头,一群人围在一起。
陆明萱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当中的江月离。
另一群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家伙脸上带着怒意,手上拿着胶带麻绳麻袋,显然不安好心。
陆明萱眯起眼,眸中的光都泛上了冷意。
趁着现在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况,她只要动作快一点,一次性撂倒应该没有问——
“啊啊啊——”
那群人里传来的男人尖叫声此起彼伏,惊得陆明萱脚下一歪,险些从墙上滚下去。
怎么回事?
陆明萱惊讶地抬起头,却见几个男人东倒西歪地捂着脸哀嚎着。
而人群之中,江月离那张标志性的冷淡的脸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江月离看起来并不紧张,也并不恐惧。
她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白色的袖子上染了一些血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但配着她脸上的表情,只有一种冰凉的疏离感。
其中一人受到的未知袭击轻一些,怒火翻涌,捂着一只眼睛,顺手抄起地上的棍子就往江月离砸过去。
这么一点时间已经足够陆明萱反应过来,她心脏猛地瑟缩了一下,连忙跑过去。
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
江月离应当是觉察到了临到面前的袭击,但她的身体无法及时反应,只能往后躲。
那根棍子的末端狠狠砸在了江月离的脖子上,正好敲击到项圈之上。
刚刚赶到的陆明萱一脚踹开那个拿着棍子的男人。
眼前飞溅的鲜血让陆明萱心头一跳。
男人被踹倒在一边之后,她立刻抬头看向江月离。
江月离倚在墙上喘着气,眉头紧锁着。
她一手捂着脖子,指缝间有血溢出。
但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抬头看向陆明萱,露出一种被抓包之后的尴尬表情。
“咳,我就是出来散散步......”江月离虚弱地说道。
看起来人没事,陆明萱多少放下了心,转头去查看地上这些人的情况。
除去被她踹倒的男人以外,剩下的人无一不倒地呻|吟着,身下还渗着一小滩血迹。
陆明萱的视线随之移回到江月离身上,原先的担忧恐惧在瞬间化为泡影——
地上的血显然并非来自于江月离,而是这群倒地扑街的男人受了伤。
而原本在她眼中弱不禁风的江月离,是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
陆明萱的心都跟着提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陆明萱看着江月离问道。
“哦,这个,提前做了一点小小的防备工作。”
江月离松开捂着脖子的手,血便从项圈下溢出,逐渐流向她的领口,在锁骨上划出一道红痕。
然而当事人却好像并不太在意自己的伤口,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摊在手心里,展示给陆明萱看。
上面是一个迷你的小喷雾瓶,大约只有一个指节的大小,可以轻易藏匿在身上任何地方。
“这是什么?”陆明萱竭力控制住声音中的颤抖。
“自制强力辣椒水。”江月离扫了眼小瓶子,答道,“关键时刻喷眼睛有奇效。”
陆明萱很难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往江月离另一只手上瞟。
江月离似乎注意到了陆明萱的视线,干脆举起另一只手,露出指缝间夹着的尖头刀片。
刀片连同手指都是一片血红。
“没照着要害扎。”江月离解释道,“那几个地方只是会比较疼而已,过两天就能继续活蹦乱跳的了。”
陆明萱猜测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很惊悚。
因为江月离好像怕她不信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试验过很多次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这个听起来就更惊悚了好吗!
试验过很多次是什么意思啊喂!
陆明萱表情空白,只能机械性地给出一点回应,她扯起嘴角干笑了两声。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之内,她受到的刺激可能远胜过去几年的总和。
就像是过山车似的来回几趟,陆明萱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了。
只是在看到江月离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净刀片,又原路塞回袖子里的时候,陆明萱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
怪她错把大灰狼误看成小白兔。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的——
谢大佬不杀之恩。
陆明萱试图自我安慰,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的什么神经病会没事往自己袖子里塞刀片啊!就不怕戳到自己吗!
此时此刻,江月离在陆明萱的眼中,已经面目全非。
一个戴眼镜穿白大褂的变态斯文败类取代了迎风流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而陆明萱,顶着一脑袋的落叶,面对着一个看似虚弱无力的江月离,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阵秋风吹过,陆明萱脑袋上的落叶飘飘扬扬地落下,营造出一个萧瑟而凄凉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