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鸷把了脉,将温怀水的手腕放回被子里,“世间竟然有下在空气里的毒药?”
温怀水撑着最后一丝清醒,“能不能解?老子一世英名不会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死了吧?”
谢鸷点头:“让师父看看,或许有办法。”
温怀水眼睛都闭上了,拼着最后一丝神思还要嘲讽谢鸷:“看来你说的你跟着国师学的是医术,也没学到什么啊,你除了赌还会什么?”
谢鸷不理他,“闭嘴,省点体力吧。”
话多。
温怀水勉强笑了声,下一瞬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谢鸷亲自出门去钦天监找国师,这毒非同小可,能下在空气之中不说,还能瞒过温怀水,不能不重视。
只是谢鸷到了钦天监,却被告知国师不在,盛多多从里面出来,“师兄发生了何事?”
她从未见过师兄这般着急的模样。
“温怀水中毒了,我来请师父帮忙。”
“什么毒师兄都解不开?”盛多多有些惊讶,毕竟师兄学得最精湛的便是医术了。
谢鸷摇头,“你先跟我回去,我让人去找师父。”
两人赶回国公府,温怀水的毒已经蔓延到了手臂上,虽然他昏倒之前将毒气强行压在了手腕上,可是他昏过去之后体力的内力逐渐不敌毒气,自然而然地毒气便蔓延到手臂手。
盛多多直接上手扒开他的衣裳,手臂和胸膛都裸露出来,那毒气正试图侵入到胸口去,右边整只手已经呈现青黑色,丝丝黑气缠绕,甚至温怀水脸上已经出现了死气沉沉的模样。
盛多多拿出一个红色的瓶子倒了颗丸药塞进温怀水嘴里,让他坐起来后一掌拍在他背心,咽下药丸。
谢鸷退了出去,把黑脸守在屋里帮忙。他则是吩咐影卫的人去查清楚究竟是谁伤了温怀水。
朱雀影卫,来无踪,去无影,鬼火无声,白衣无迹。
二十年前,被诬以阻碍援军之罪判刑的大将军所留,从血土里爬出,着白衣为复仇。每个人都是那场滔天冤狱里的幸存者,从那以后他们脱下军装,戴上面具,黑夜白衣如行鬼。
“查清楚伤了你们令主的人究竟谁派来的?那人究竟知道多少。”谢鸷坐在轮椅上,深红衣袍融入夜色里。
“是。”几道白光闪过,先后悄无声息地奔向最开始温怀水遇袭的地方。
屋檐下,谢鸷望着那飞速隐去的白光,修长手指摸着眉毛唇角微微上扬:“狗急跳墙?那就看看是你直上青云还是我将你拖入万古地域。”
许多年不曾想起二十年前那个火光漫天的晚上了,最近却因为和赵窕窕查案频频想起,他原以为那些记忆已经渐渐消退,剥落,可是现在才发现那记忆中的火仍旧是滚烫的、火红的,就像他如今日日穿的这红衣一般。
那日若不是师父,恐怕他也会随着那场火永远地不见天日。只是有时候他会想,究竟是活着的人好,还是死了才好?
死了便不用背负着这诸多的秘密和沉着,可是死了就不能报仇雪恨,也不能……也不会遇见一个人,她会笑着说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她会和他那么契合,心意相通。
“啊——”谢鸷忽然低头,青筋勃起的手抱住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又开始痛了,其实师父说得也不完全正确,他就算不思虑过度,就算只是想到那场大火,他的头痛症仍旧会发作。
一个晚上的兵荒马乱过去,温怀水体内的毒素勉强稳住了,让它安静地待在手腕处,同时用药丸护住了温怀水的心脉。
要是一天内找不到国师,盛多多也无能为力了。
“这毒药前所未见,古怪霸道,实在难缠。”盛多多辛苦了一晚上,面上带着几分疲惫,“一定要在今天之内将师父找回来,否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谢鸷点头,让盛多多先去休息。
昨晚他已经分散派人出去找了一晚上的师父,可是他清楚从来只有师父主动现身的,其他人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只是他不清楚,师父究竟去做什么了?
谢鸷同样熬了一晚上,吩咐人务必找到国师后也去休息了,所以赵窕窕过来的时候整个国公府安静得像是晚上,就连下人都没有在院子里走动。
门口的小厮进去通知管家,管家来迎她的时候也匆匆忙忙,脸色疲惫。赵窕窕疑惑地看了几眼问:“是发生何事了?”
管家满脸愁绪,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子非常信任福乐郡主,便也没有隐瞒,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地道来:“温公子中的毒格外霸道,就连盛道长都只能暂且将它压制,偏偏这个时候国师又不见了踪影,盛道长说若是今天之内找不到国师,温公子就药石无医了。”
赵窕窕没想到不过是分别一个晚上,就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她固然知道温怀水不是一般人,不说他能在京城这地界儿开这个这么大的赌坊,还敢这么嚣张,就是他头上时刻开屏的孔雀也不是常人能拥有的象征物。
只不过系统检测到的关于温怀水的资料大多都是表面的,看起来温怀水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钱,很有钱。
可是既然会有人专门刺杀他,还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就为了给温怀水下毒,看来她之前还是小看了温怀水。
“可否让我看看温公子?”赵窕窕问,她想若是能用系统扫描,说不定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
管家自然答应,带着她去了温怀水躺着的房间,就在谢鸷隔壁,是一件客卧。
赵窕窕掀开被子看了眼温怀水,毒素全部都重新控制在了手腕处,这会看起来倒不是很吓人。
不过那毒素黑气缠绕,着实恐怖。她用系统扫描了一遍,更是惊讶地发现如今的温怀水生命力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了,那毒素虽然被压制,可是却可以仅仅凭借着手腕这么点大的地方不断蚕食温怀水的生命力。
他头上的那惯常喜欢开屏的孔雀已然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
赵窕窕给他盖好被子,走出去没有再打扰他,问管家:“半点国师的踪迹都没有找到吗?”
管家摇头:“平日里国师本就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通常都只有国师找我们主子的份儿,主子从来就没有主动找到过国师……”
“好了,谢鸷呢?”
管家指着谢鸷紧闭的房间:“主子昨晚上守了一夜,刚才才睡去了。”
说话间,却见谢鸷的房门被推开,他披散着头发就出来了,上下看了眼赵窕窕才说:“你怎么来了?”
赵窕窕走到他身边:“本来是想来看看猪仔的,只不过现在也看不了了,难不成找不到国师,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
谢鸷闭了闭眼静,“为今之计除了找到国师便只能找究竟是谁下的毒,能让幕后之人交出解药。”
“那你可找到了?”
谢鸷摇头又点头,最后叹了口气:“我有个猜测,不过不确定。”
“谁?”
谢鸷微微抬头,眉间闪过犹豫,又看了眼温怀水的房间,“太子。”
赵窕窕猛地皱眉,太子?
“你不是说太子蠢笨如猪狂妄自大?他还能有这心思这毒药?在李诀都被雷劈了这紧要关头还能分出心思来毒温怀水?”
“不对,我应该要问的是为何猜测是太子,太子和温怀水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纠葛?”
谢鸷披着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来,他随手按了按道:“太子若不是蠢,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至于为何?我猜就是因为李诀。”
他看着赵窕窕,“还记得我给你说的二十年前的事情?我不信大将军会故意拖延援兵,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查,后来线索却断了,直到你的出现。”
赵窕窕的出现本来是无关紧要的,可是奇怪就奇怪在她一个无依无靠的郡主竟然会被人刺杀。
加上之前他已经查到种种线索都断在了边城,他便又让人去边城走了一趟,发现大将军出事的那段时间安平公主曾经去过边城。
虽然没有确切消息,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安平公主原本是被皇帝囚禁在行宫的公主,她一生都出不了行宫,就像是一只被养在囚笼里的供人观赏的鹦鹉。可是有一年安平公主忽然从行宫里逃走了,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楚国的质子。
众人都说安平公主和楚国质子一起私奔了。
但是大将军出事的那一年,安平公主却一个人出现在了边城。而在边城的还有一个人认识安平公主,那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也是大将军的至交好友。
安平公主在边城短暂地出现,从那里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她的人和消息,后来楚国质子已经回到楚国并且称帝,可是楚国依旧没有安平公主的只言片语。
所以谢鸷一直怀疑安平公主二十年前在边城短暂地出现和大将军一案,或许她碰巧知道些什么。
而这个时候一个忽然冒出的郡主出现了,皇上说她是郡主,是公主的女儿。
皇上所有的公主都在京城,有了孩子的没有孩子的都在,哪里还能有一个生了赵窕窕的公主呢?
谢鸷猜测或许赵窕窕的生母便是那个从出生便被囚禁在行宫的公主,而后来有人试图刺杀赵窕窕更是验证了谢鸷的猜想。
因为害怕赵窕窕从安平公主那里知道了什么,便要将赵窕窕也杀了。哪怕赵窕窕明明是在赵家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