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樱一时分不清这个“走”是指进去还是回去,但见玄清上仙脸色不大好,说明这地方肯定是有些蹊跷,自己好歹也是只精灵,不能什么事儿都所在玄清上仙身后。
一跺脚低着头往进走,刚塌入门槛就被左侧两个香肩半露的娇俏女子一人一只袖子拉了个严实。
眼见面前小姑娘被这灯影竹乐惹得面色红晕,两个女子更来了兴趣,语气娇媚道:“呦,自打我来了这卿玉楼,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主动送上门呢。”
另一个伸手在她下巴上调戏地勾了一下,玉音婉转:“不知这位姑娘是想来同我们共做姐妹,还是想玩点儿什么花样?只要银子带够了,在卿玉楼什么都能玩~”说罢还作势一楼白樱的腰肢。
白樱本就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又被这些女子的大胆举动吓了一跳,脸红到了耳根,手上用力挣着袖子,脑袋晕晕乎乎道:“我、我……”
“你还要被人搂到什么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两个青楼女子闻声看去,是一位覆了面纱,一袭白袍,手执玄铁长剑的女子,颀长的身影站在月光下,竟是与这卿玉楼的靡靡之态格格不入。
正在眼神充满敌意的打量来人,就见卿玉楼中一女子袅袅走来,声音严肃道:“琉璃,夏莺,还不把人放开。”
两名女子一听,收了脸上的调笑,堪堪地松开了拽着白樱的手。
玄清微微抬眸,与那女子四目相对,对方身着一袭海棠红绢丝绣花留仙裙,虽也是香肩半露,却无半点卖弄风骚之感。
见玄清目光扫来,不卑不亢微微福了个礼以示歉意,眼眸中是看不出悲喜的处变不惊。
白樱左看一眼玄清上仙,右看一眼这位女子,竟是一时有些呆住。这凡间竟然能有女子同玄清上仙有着相似的气质。虽说样貌总体上还差得远些,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之姿却几乎是别无二致。
难不成她也是什么神仙?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见玄清上仙转身离去,白樱不敢多留,赶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一路疾行,等到了客栈到了厢房门口时白樱才小心翼翼问:“玄清上仙,那卿玉楼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其中女子为何那般打扮,她们莫不是什么妖怪?”
白樱越想越有点后怕,早听闻妖界女子大多皮美骨媚,好以□□人,不分男女,杀人于无形之中。
“怎么,怕了?”玄清瞥了她一眼。
白樱赶忙点点头。
“我看你方才面色红晕,倒像是……享受?”
白樱赶忙摇摇头。
她方才只是被那两个女子的大胆举动迷得有些发晕,只觉得软软的、香香的……
玄清上仙见她在自己面前都能神游了去,一拂袖子便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白樱也不知自己有何错,怔怔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正要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只见玄清上仙又走了出来,距她只有一步之遥时才停下,眉头轻蹙道:“你当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白樱满脸委屈的摇摇头,她要是知道那是什么不好的地方,又怎会不要命的带玄清上仙前去。这回可被那两个小仙坑惨了,等回混元山非去打小报告不可。
玄清见她一副懵懂委屈的表情,心中轻哼一声,沉着嗓子道:“你可曾与人有过男女欢好之事?”
白樱吓了一跳,脸色一红赶忙摆手:“上仙,别说男子了,我连同女子双修都未曾有过。”
“那卿玉楼,就是凡间所说的青楼,供男女行欢好之地;一方出银子,一方卖色。你说的赛过活神仙,恐怕是大有深意罢。”
那不是我说的……
玄清凤眸为微垂,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以后无论男女,不许让任何人轻易触碰,知道么?”
白樱用力点点头。
瞧她这般模样,玄清像是才放心了些,转身施施然走回房内。这小精灵,心思这般单纯无知,纵使有些小仙法傍身,怕不是也能被凡人吃抹干净。
白樱前半夜还有些怕,后半夜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翌日,净了脸伸了个懒腰,对着镜子在额前扭扭捏捏地贴了一个昨日在街上看到,凡间女子贴的梅花花钿,拍了拍圆圆的鹅蛋脸,这才心满意足的去玄清上仙房中敲门。
二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准备今日先去马市买两匹马,再往东走一程,待到明日主街能够通行便直接出城去。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客栈一楼正聚了一大堆人,有站有坐,脸上似乎都是一副气愤的表情。
其他客人正在边吃茶边等着什么好戏一般。
白樱脚下一滞,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发现,唉?那个老头,不就是昨天她买花灯的那个吗?
那个妇人,不是她买水晶钵仔糕那个小摊主吗?
还有那个小伙子,不就是昨天在醉仙楼为难她的那个小二吗?
瞧了一圈过去,竟都是自己昨日买过东西的摊主,这么多人突然聚在这里,难不成都是为自己来的?
回头看了玄清上仙一眼,对方显然也发现事情不对,秀眉微蹙抱着剑向下望着。
白樱壮了壮胆,双手背后大大咧咧往下走去,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其中有人眼尖,一看是她下来了,赶忙一招呼一群人朝白樱簇拥过来,脸上尽是愤愤之意。
白樱一看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身形一时有些踉跄,感觉到衣袖被人一拉,只见玄清上仙一个旋步将她拉在身后,一只手举起未出鞘剑护在二人身前冷冷道:“有事退后说。”
那些人本就是这小门小户的走卒贩夫,被玄清的目光一扫,都觉得有些害怕,纷纷退后一步,还是醉仙楼那个小二最先大了胆子道:“二位姑娘,我瞅你们穿的人模人样,怎么却搞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你说谁下三滥?”白樱探出头愤愤道。
莫名其妙。
“说的就是你,我说怎么出手那么阔绰,原来都是耍些鬼把戏障眼法。”那个卖钵仔糕的妇人道。昨日白樱看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只有三四岁样子大的小孩,衣衫褴褛眼巴巴地看着白樱吃东西,口水流了一身,白樱于心不忍还多给了她一锭银子让她给孩子买些新衣服穿。
听他们这般说,难道是银子出了问题?
“我,我玩什么鬼把戏了?”
“呵,还不承认是吧?那就请姑娘睁大贵眼瞧瞧,你付的‘银子’到底是什么腌臜玩意儿。”
说着纷纷从身上摸出什么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或多或少的一撮白毛。有一个还气不过,将那东西丢在地下狠狠跺了两脚。
白樱一看,心想坏了。
原来这以形幻物在凡间竟是行不通。从前她都是以物幻物,昨日在醉仙楼事出紧急,她身上没有什么可供变幻之物,情急之下用自己原身的一撮毛变了银子,看到成功便也没多想,没想到竟是不能保持长久,才第二日就被打回原形了。
眼见她表情越来越难看,众人只当这女骗子是承认了,嘴下越发不客气,那个小二更是嚷嚷道:“昨日就看你不像什么正经人,若今日不能如数补上,咱们可就衙门见了。”
旁边一个肥头大耳吃茶的客人帮腔:“去衙门有什么用,她就算进了大牢你们也没有银子,爷我看她这二人姿色不错,不如卖了怡红院赚钱快活。”
白樱经由昨日已经懂得他在说什么脏话,右手隔空一划,那人立刻发觉张不了嘴,惊恐地指着她不住的呜呜。
讨债的人一见她有这本事,更是大呼妖物,眼见着就要奋起奔走捉妖,场面闹得越来越大,只听玄清上仙道:“总共欠你们多少银子?”
那些人见她开口,愣怔了一下七嘴八舌报道,白樱暗自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竟是七十多两,好像不像是什么小数目。
只听玄清上仙冷笑一声:“诸位一夜之间十倍抬价的本事可不小。”
那个妇人不甘示弱道:“就许你们用邪门歪道骗我们,不许我们收点钱利?少废话,今天拿不出银子咱们没完。”
白樱见整个客栈的人都要跟着闹起来,心下着急的狠,一边红着脸一边赶紧低下头四处寻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变幻的物件。
只见玄清上仙微哂了一下面前众人,停顿了片刻,从容不迫地伸手将发冠上的簪子缓缓摘下,道:“够么?”
客栈中有懂行之人,一看那簪子,通体是墨色的和田玉,颜色通透澄澈,簪身墨色纹路清晰,细看仿佛是一副高山流水之画。一头镂空精雕成浮云形,竟是人间少见的极品。
那些人想来也没见过这等玉中佳品,愣了片刻有人问:“这、我们怎么能知道这玩意儿等当多少银子?万一又是个假货怎得?”
那懂行之人怕被旁人抢了去,赶忙走过来脸上挂着假笑道:“朱某不才,恰巧懂得这玉中一二,依朱某看,这位姑娘的簪子不像是赝品,不过具体成色如何,还需回去慢慢品鉴一番。”
“诸位若是怕上当,不妨这样,朱某出一百两把这簪子买下,钱全分给诸位如何?至于是盈是亏,都由朱某一力承担。”
那些讨债之人也不是傻子,见他这般满眼放光想来这簪子定是好东西,相互了个眼色小声商议起来。
白樱一看玄清上仙竟是要为了自己把身上唯一的配饰抵了出去,且不说那簪子值多少钱,那可是上仙贴身佩戴之物,如何为了区区七十两银子就白白丢了,都怪自己嘴馋,竟是惹了这么多事。
白樱心中一时感动委屈交加,顿了一会儿,一跺脚大声道:“这簪子今天谁也不给,不就是银子么,我一人欠的一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