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最终还是艰难万分的吃完了这顿辣咖喱。
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们都被店老板照看着,住在西餐厅后面相连的二层长屋里,所以在织田作之助和史蒂夫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们只能恋恋不舍的告别了:
“鹤丸大哥哥再见!”“织田下次见!”
等走在路上的时候,史蒂夫转头询问红发男人:“织田先生是在侦探社上班的吗?”
毕竟刚才电话对面的男人提到了“我们侦探社”“请赶回来”“打扰了你休假”之类的字眼。这意思也很耐人寻味,夏洛克福尔摩斯本身就是个大侦探,却率先找上一家侦探社,而且正好是织田作之助工作的地方,下了委托。
可能唯一的巧合就是,他们正好也碰到了织田作之助吧。现在还要一起赶往侦探社和夏洛克福尔摩斯碰面。
“啊。”织田作之助承认了,“我是武装侦探社的新社员,比起其他人,我工作的时间还不长,承蒙前辈们关照。”
“毕竟……才二十一岁嘛。”鹤丸眼神有些飘忽。红发男人这副外表怎么看都没有说服力,但普通的二十一岁男性说刚工作没几年很正常。
“武装,侦探社?”五虎退疑惑的仰起脸,重复了一遍侦探社的名字,不太明白“侦探社”怎么和“武装”连在一起。
这要怎么工作啊?
“武装侦探社专门处理不能交给军队和警方的危险工作或者调查工作,大部分社员都是异能者,信用度和任务完成度广受好评,如果你们以后有委托,可以放心联系我们。”说起工作这个话题,织田作之助的这段话都流畅了不少,看他轻车熟路的背诵样子,这样的介绍词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起了。
史蒂夫了然的看向远处的天空,天色晴朗而一片湛蓝。
原来是这样——比起完全是黑道势力的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听起来又接探查工作又接一些有危险的任务,还是白道势力管辖外的一些内容,也就是所谓的灰色地带势力。
但尽管做的事情危险,他们的存在却可以光明正大的对外公开。这代表武装侦探社要么势力强大到只能让官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地头蛇。要么就是被官方默许扶持的存在。史蒂夫虽然正直,但不代表他不清楚,灰色有时候也是必须存在的颜色。
“我曾经也问过为什么叫武装侦探社,前辈告诉过我一句话。”织田作之助露出认真思索的神情,复述道,“我们社内的支柱江户川乱步先生一个人就代表了‘侦探社’,其他人可以代表‘武装’,这样组合起来不就是武装侦探社这个名字的精髓了吗?有趣吗织田?——可我一直不知道这句话有趣在哪里。”
“……”空气中突然一阵沉默,五虎退和鹤丸国永吃惊的面面相觑。白山吉光倒是静静跟在旁边,眼底流露出同样赞同的疑惑意味,他确实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有趣。
就算史蒂夫不太懂具体内情,但听织田作之助一本正经复述的这个话语,他都忍不住委婉的给出建议:“我想你的前辈可能只是在和你开玩笑。”
“是吗?是玩笑话?”织田作之助露出了惊诧的神情,但他脸上仍然是面瘫着的,就像在由衷的惊奇这一点似的。
“是的……织田先生,这时候吐槽就可以了。”史蒂夫选择了重复店老板之前给出的建议。
“我知道了。”织田作之助眉头微皱的答应下来,有点为难。看来他是一本正经的在考虑这件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学着吐槽。
“织田先生真是一个特别认真的人啊。”五虎退赞叹的说,对这样的人有些向往也有些敬佩。
“也不全是认真,怎么说呢……”史蒂夫不知道该怎么总结。如果织田作之助总是这样认真对待别人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那敌人或者不怀好意的人说的一些假话也会轻易骗到他,但史蒂夫的直觉让他觉得织田作之助不是这样的人。
既然不是那样,那么织田作之助的相信范围和思维判断的方式肯定有所选择的了。尽管史蒂夫还弄不清楚,但他已经感觉到了,织田作之助真是个特殊的人。
连史蒂夫这个逐渐习惯包容不同性格的刀剑付丧神的审神者,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织田作之助相处——倒不是说感觉不好。是史蒂夫总觉得再交谈几句,他能轻易的和这个红发男人成为很好的朋友。
因为织田先生太真诚和思维透明了,甚至还因为这样时不时让人惊讶一下,言行很有趣。平时他的人缘一定非常好。
……
武装侦探社很快到了。
那是一栋砖红色的老旧建筑楼,一楼是一家咖啡厅,武装侦探社的地址就在第四层。红发男人直接领着他们上去了。
然后一行人就在门口碰到了来回踱步焦急等待的一个眼镜高个男人。
只是看到他的一瞬间,从这种西装革履的形象前,史蒂夫就能确定,刚才打电话给织田作之助的严肃男声就是这个人。
“织田你终于回来了!很抱歉打扰了你的休假,但是事情紧急我就不多说了,先告诉你情况吧……谷崎已经快坚持不住了。”高个的眼镜男快速的说着,转头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
史蒂夫一行人和织田作之助便都跟着往里面瞥了一下。
在侦探社内,其他社员远远坐着窃窃私语。靠窗户的一个好位置上,穿着英伦款大风衣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好整以暇的仰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咖啡,他敲打着指节,眼神锐利透彻而兴奋的紧盯着面前的人,虽然是一副等待的姿态,却不见丝毫不耐烦。
坐在他对面的社员谷崎润一郎已经汗流浃背,被问的坐立不安,僵硬的频频用求救眼神游移的四处看着。为了顺利拖延到织田作之助回来救场,可怜的谷崎硬着头皮被推去招待这位委托人了。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谷崎只是努力不泄露织田作之助的信息就已经竭尽全力、累的筋疲力尽了。现在他苦着脸,真的要撑不住了。
“国木田前辈。”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认真询问,“需要我做什么?进去和他对话吗?”
“虽然这个也很着急,但是织田你先告诉我,刚才电话里说的是怎么回事?你的朋友们认识那位福尔摩斯先生?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叫做国木田的眼镜男把视线转向了史蒂夫,投去疑问眼神。他早就注意到这几个跟来的陌生人了。
刚才电话里没有详细说明,听起来怎么好像另有隐情?
史蒂夫知道该轮到他出场了:“福尔摩斯先生其实也是一位侦探。关于他为什么来找织田先生,我有些猜测……因为我们都是在今天之前就单方面认识了织田先生。大概是这样让福尔摩斯先生产生了好奇,或者还有内情。”
史蒂夫简单讲了讲他们的来历,但没有多说太宰治的部分。
“也是侦探……这么复杂吗?”国木田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信息量变多了,但他反而更迷惑了。但唯有一点是侦探社的成员们都能分析出来的——风雨欲来,这其中还有他们没搞清楚的部分,但整件事都是围绕着他们的新社员织田作之助进行的。
那就必须要弄清楚了,那些隐情。
国木田下定决心,给了织田作之助一个眼神示意,让他们现在跟着他推门进去,终于选择和夏洛克福尔摩斯见面了。
——大致情况已经掌握了,那么让这位下了委托的福尔摩斯先生直接见到他要调查的“织田作之助”,然后会怎么做呢?
“……?”福尔摩斯的视线准确落到了红发男人身上,就算见到了织田作之助,他也保持着了然的神情。但在看到跟着红发男人走进来的史蒂夫一行人后,他讶然的扬起了一边眉毛。
“福尔摩斯先生,又见面了。”鹤丸爽朗的抬手打了个招呼,完全不顾其他社员听到后的惊讶。
“你想做什么?福尔摩斯先生。”史蒂夫的语气温和,嗓音中却透着认真。
“你们也感兴趣吗?”卷发青年的视线环视了一大圈,最后又落回织田作之助的身上,意有所指,“不要告诉我你们没猜出来。线索太多了,那天的对话,特殊的世界,还有我找人打听出的,关于太宰——”
“福尔摩斯先生。”史蒂夫连忙打断他的话,只能隐晦的问,“所以……你只是想帮忙吗?不是他当初的计划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问题?”
“在书被转化之后,之前他设想了多少计划都没用了。”福尔摩斯和史蒂夫的对话仿佛在打哑语,让别人听的一头雾水。福尔摩斯的锐利目光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彩,他承认的坦然回答,“我只是对一些难破解的事情感兴趣,好奇那天他们讨论到的人罢了。他后来说的有所隐瞒,你没发现吗?”
“所以在这个新世界里找个消遣兼做点……好事?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史蒂夫说不出否定答案。
“而且我认为织田作之助有同样的知情权。”福尔摩斯捻了捻一缕发丝,把双手十指交握在胸前,那是一个信心在握的笃定姿势,“太宰单方面选择不告诉他,我单方面选择告诉他,有问题吗?”
史蒂夫看着青年,突然意识到福尔摩斯先生有时候非常任性,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决定想法和做法,凭他高超的能力猜出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的关系后,毫不留情的决定戳破。不像史蒂夫,心中还有所顾虑。
“什么事的知情权?”织田作之助不急不躁的坐到桌子对面问。明明前后几个人好像都和他有关,他的反应却没有显得太急切的想知道,这点上很符合他外表的木讷。
起码他的同事国木田已经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干脆的接下话:“没错,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牵涉到织田的话,我认为他有权知道。”
“那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眼看着双方终于稀里糊涂的达成了默契,气氛缓和了下去。坐在旁边的社员谷崎润一郎很懂得看人脸色的顺势插嘴,问的时机正好。
“很简单。”福尔摩斯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对面的红发男人,“你有一个叫‘太宰治’的至交好友,他为了阻止你出事,暗中做了很多事。”
“但是你完全不认识他。”史蒂夫遗憾的跟着补充,“因为他从没让你见过他。”
“……?”织田作之助有一瞬间的怔愣,其他社员也听得不明不白的。国木田愣了半天,磕磕绊绊的糊涂问道,“至交好友?完全不认识……等等,我不太明白……”
“如果是真的,我很感激他的付出,但单方面的认识不算‘至交好友’吧?”织田作之助很快回神,理智的平静分析。
“加上一个前提,其他世界的。”福尔摩斯不耐烦的晃了晃一根手指,“在其他的某个世界,或者很多世界,你们的关系都不错。太宰治有能力看到其他世界他自己的记忆……”
这下其他人的表情迟疑的怪异了起来,面面相觑。
“那是什么表情?他前几天亲口承认过的,‘没有织田作的人生毫无意义。’”福尔摩斯还嫌不够,又若无其事爆了个大雷。
“那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他不和织田先生认识呢?”一个背着草帽的少年跑过来好奇的问。原来侦探社里的其他社员已经不知不觉围过来了。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问题。
“这就要问他自己了。”福尔摩斯爽快的爆完真相,就兴致缺缺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愚蠢的方式。”
史蒂夫在知道织田的工作和太宰急着退位的事后,结合起来有所猜测:“我想……应该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怎么说?”国木田虽然到现在还没相信陌生人们的一面之词,但他想听听分析。
“前几天在鹤见川边的一次战斗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具体内情我希望只告诉织田先生。”史蒂夫想了想说。
要想解释清楚,就要先解释前几天的鹤见川战斗事件了。他们战斗是因为太宰治想守护世界平安,守护世界是因为‘书’,太宰治知道的答案都是从‘书’中获得的。为了守护世界和织田作之助,太宰治当年踹人上位成黑手党首领似乎也有了解释。
但是灰色势力的武装侦探社和黑色势力的港口黑手党关系怎么样呢?那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庞大势力。他也说不好太宰急着退位的原因有几分是因为想脱离这个可能敌对“织田作”的身份。
——往这个方向一思考的话,全顺了。
“鹤见川事件?你们经历了吗?”国木田冷不丁说,神情讶然了起来,从警觉变回了凝重的认真,他缓缓的回答,“……那件事闹那么大,我们侦探社当然也收到了官方委托,乱步先生就是去调查这个了。”
之所以乱步先生到现在还没回来,是因为他少见的遇到了难题。调查出的众多线索虽然可以交差,但乱步先生意识到那些只是表面的真相,内里有其他原因。所以被激起了好奇心,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国木田意识到一切真相的突破口竟然都在这几个陌生人身上了。
……而且,只要他们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回来,就能看出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到时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我现在就给直美打电话!”谷崎润一郎腾的跳了起来。
——直美是他的妹妹,这次跟着乱步先生一起出发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