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剧情袁润记得清楚,在他的努力运作下,终于还是有了些出入。
书里要投毒的就是顾素辰,只不过太子喝多了酒有些胃酸,就吃了一小口,便只是腹泻了些时日。
青阳雉和允钦吃的多,没几天就死了。
书里的允钦未入司礼监,王璨派了骆成泉来调查,最终结果是引发了皇权与怀安青阳的对立,太子彻底失去了怀安的根基。
没多少年后,乌卓可汗会率九部勇士攻破旌门关,一路长驱直入,兵临平城。
而外放郑曲的顾素辰会联合冀云李家、平城江家,打退乌卓,逼宫造反,怀安青阳则做壁上观。
至此,宣河以北的绝对控制权,就都落在了顾素辰的手中。
……
袁润每每想到这一段就会打个寒颤。
好在,这一劫,应当可以过去的。
若是没有上帝视角,不能做出改变,那么穿书的意义何在呢?
袁润忽然想开了。
青阳雉在东宫待了两天,随他前来的仆从给远在怀安的青阳大公去了一封信。
六月的怀安,比起平城来,并不十分的热。
青阳大公摇着蒲扇,慢悠悠踱着,从院子这头走到那头。
五进的院子,内里敞阔,在外看却并不惹眼。当年皇后娘娘省亲,也只在最里头辟出的花园里加盖了一座三层的高楼,前后均设有抱厦,游廊细水,黛瓦灰墙,硬生生融了几分宣河南岸的情调于北方的豪阔宏峻当中。
皇后薨逝,这处楼便封了。
但当年皇后亲自在抱厦处建了鸽巢,还单从宫里拨了专人照管,这鸽巢便一直留着,留到今日,已成了怀安与平城的通信专用。
信鸽识巢,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儿,才叫了一声,落在了巢外的横枝上。
立刻就有照管的人解下鸽子脚上的信筒,问了几个下人,一路给青阳大公送过去。
青阳大公看完信,阖目坐了一会儿,睁开眼时对大管家青阳君道,“你与我回房去,收拾完府里的东西,过几天带好人马,我们去平城。”
平城在千里之外。
曾黎按照靳予的要求,摘出了十年内的进出城记录,送进司礼监。
但司礼监要这个干什么,他不敢问。
靳予第二次见曾黎的态度倒是好些了,却也未去门外迎他,只招呼随堂上茶,微微一笑,“曾把总,咱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您也瞧着了,这司礼监里里外外都是这么一股子味道,一时半会儿是散不去的,就这些子粗茶,您也别嫌弃。”
雨过天青色的茶碗,茶沫早被滤干净了,留下一碗黄澄澄的茶汤,稳稳倾到七分满的位置上。
在司礼监里还敢挑什么?
曾黎连忙双手捧起茶碗,喝了一口,堆着笑道,“老祖宗,这茶可比小的喝过的好喝多了,滋味浓得很。”
“曾把总叫岔辈儿了不是?”靳予一笑,冲着紫极殿的方向供一拱手,“伺候在陛下身边的王提督,那才是咱们老祖宗,把总跟咱家的,不过都是底下的,说好听了是个大人,说不好听,就连这宫城里的蝈蝈儿都比咱们值钱,你说是不是?”
人可以自谦,但自己千万不能跟着附和。
曾黎深谙其道。
他连忙放下茶碗,朝着靳予呵腰,“老祖宗这话也是岔了,王提督是您的老祖宗,您可是小的的亲祖宗啊。小的哪有那殊荣去叫王提督一声祖宗?能伺候在老祖宗身边,也是小的的造化了。”
见这话说到了靳予的心坎上,曾黎便顺嘴问道,“不知道老祖宗要这进出城的记录干什么?倘若细致一些的,小的还能再捋一遍,这样老祖宗不就轻省多了吗?”
靳予一笑,俯身过去,“如此……那便劳烦曾把总。”
虽然努力运作了,但袁润还是体验到了古代医疗卫生系统下,得了急性肠胃炎的绝望。
知道平城的夏天热,他的花生酥饼都是在几天内趁人不备偷偷做好,与冰块一起放着的。谁知道专侍扫洒的内侍取走了桌子夹层里的冰,又没填新的进去,这花生酥饼竟起了霉斑。
也亏得是青阳雉眼尖,瞧见了,这才叫停了袁润的咀嚼动作。
于是书里的情节又重复了一次。
不同的是,允钦没有吃,青阳雉没有吃。
魏帝拨了医术最好的太医来为袁润配药诊治,一直守在平城的顾素辰得到了太子病倒的消息,笑了一声。
顾素辰偏爱穿浅色衣服。
他的衣服大多是广袖长衫,是宣河南边的穿法。这穿法也衬他,整个人都干净通透了起来。显然,顾素辰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极白净的皮肤,消减的身形,即便是向来难穿的白衣,也能被他穿出谪仙般的气质。
“顾先生。”
李辞盛推门进来,见顾素辰坐在桌前,便恭恭敬敬一揖。
“小妹非要去江家老宅逛了一圈儿,学生实在劝不住她。”
“无妨。”顾素辰含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太史局吧。”
李辞盛比顾素辰大几岁,却一直随着李辞盈叫他先生,这是李越安的意思。
他自己也愿意,顾素辰鲜少写诗,偶尔写几句,便总叫他们叹服。雄浑厚重,精巧大气,颇有李杜遗风。只是许多地名未曾在地图上见过,李辞盛便想,这天魂者,大约当真是方外之人。
如此,便更加叹服了。
此次随顾素辰进平城,父亲虽有密令,但李辞盛还是怀着举荐顾素辰做国士的想法,一路上所作所为都无比推崇。
就连每日行程,也都是顾素辰一应安排,李辞盛极少反驳。
顾素辰起身,抖了抖衣摆,微微一笑,“玄武他们兄弟四人都在,不必操心她的。”
“先生说的是。”
李辞盛似懂非懂,但还是跟着顾素辰起身,转出了客栈。
太史局早把手令送了过来。
三块手令,俱是黑曜石雕出的火焰,掂在手里很有份量。顾素辰拿了两块,将本属于李辞盈的那块塞进自己的荷包里,带着李辞盛一路往太史局去。
这条路,他渴望过很多次。
但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那年上元,人人都挤在高处看烟花,他被人潮裹挟着,攀上了太史局的车。
那夜酒馆里,简行之与他对坐,从天文星象,谈到诗词歌赋,再谈到教理文义。
那年他才十岁,见识谈吐,便已有了名声。
几天后他去街头卖字,又遇见简行之,太史局的马车疾驰而去,他只来得及看到一角深色布帘,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他在可仁坊里有个弟弟,叫二辰,感情甚笃,且自小就托给简行之教养,听闻已改名叫阿辰了。
他自认自己掌握先机,每一处都早早落好了棋子,只待拢棋收局。
这世上可还有谁比他更得天时地利吗?
转过拐角,顾素辰看到阿辰来迎,他快走了几步。
没有。
这世上只有他得尽天时地利,占尽先机。
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唯一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