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夏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再继续下去,会变得奇怪,完全陌生的感觉,颠覆着她自身,她很快做出判断,要逃避,要抽离。
这两者,她再会不过。
身上都是汗,刚才不方便洗澡,现在衣服黏在皮肤上,非常不爽快,加上身体里的钝痛,走路都煎熬。
穆忱很温柔了,可还是免不了疼痛,她分不出多少精神去想他,她的心里像蓄水饱胀的云絮被抽了出去,迅速空了,满脑子都是快回到以前,消耗太大了,透不过气来。
在外面走了一阵子又开始落雨,雷阵雨来去就是这么随便,还好她已经快走到校门,雨势不小,她上半身淋得湿透,便愈发难受。
林予夏回到宿舍颇有些失魂落魄,林桃桃看着她满眼的焦虑。
“夏夏,你怎么淋雨了?”
林予夏十分狼狈,外面风大雨也大,她在接近十点才回来,林桃桃险些以为她要在外头过夜,现在肩膀湿漉漉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一缕缕贴在脸颊上。
“我没带伞。”林予夏稍微擦了一下身上喝脸上的水分,快速从衣柜拿出干净衣物,“我去洗澡。”
镜子里面能看到穆忱在她身上留了些深浅不一的印子,从脖子蔓延向下,估计背上也不少。
最开始没想着能和他这样的,只是出自本能地靠近他,好像最后太近了,再继续下去,疲态会暴露出来。
林予夏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没有表情的自己,扯起嘴角都嫌累,她本能的想要逃避,想要自己轻松起来。
伸出两指,沿着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真累。
还以为自己比较习惯了,现在真像被榨干一样,颓得一塌糊涂。
连最简单微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之前练习了那么久,怎么现在肌肉和失忆了一样,笑起来难看死了。
连她自己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极端勉强的笑。
林予夏消沉了一小会,很快吹干自己的长发,走回宿舍。
梦里还是穆忱,还没分手,也还没上床,他在哭,不是很带情绪那种,眼泪静默地在脸上流淌,顺着他的下颌线条滚落,她去亲他下巴,满嘴的咸苦,好像就这么苦了一夜,醒来嘴里的微咸让她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真实。
伸出舌头在唇缘舔了一圈,好像真的有点咸味,大概是肚子饿了,味蕾需要被满足。
她起床后把之前兼职蛋糕店多出来的边角料拿出来当作早餐,吃掉好些个破碎的吐司边她又灌了一杯水下去,算是吃好了。
今天她上午没课,林桃桃和陈晚星都各有各玩,剩她一个人在宿舍里面。
近期难得这么清净,只能听到环境声音还有宿舍楼下偶尔行人的嬉闹声。
她画了几笔又顿住,今天状态实在不佳,胸口躁得慌,林予夏用橡皮擦擦干净了刚勾出轮廓的线条,收拾了画具,准备前往画室。
还是画“大卫”好了,练习素描,对着实物也免得自己集中不了注意力。
“大卫”是林予夏画过次数最多的雕塑,大概所有美术生都是这样,第一个雕塑就是画它。木制铅笔在白色纸张上面摩擦发出细细的声响,几笔下去,勾勒出五官线条,添上数笔,初具雏形,娴熟排线,加上阴影……
林予夏画的是2开的画,她坐在高脚凳上,腰上别着卷笔包,从高处垂落,里面装着的全是铅笔,左手握着土豆泥橡皮,素白的手指沾染了铅灰,时间已是接近中午,中午本来该和穆忱约食堂吃饭的,他早上有课,她早些去避开他便是。
日子好像回到了遇见穆忱之前,生活里面只有绘画和学习,没有别的好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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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忱准点醒了过来,把毛线从被子里赶出去,遮光帘的效果下,一丝阳光都没透进来,屋子里保持着夜晚般的黑暗。
他摸到床头的灯打开,将皮革手绳系到左手手腕上,然后才去刷牙洗脸。
生活没什么变化,给毛线喂了点猫粮,整理好自己便准备出门。
客厅的窗帘也被拉上,只有些许晨光漏了进来,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有什么光亮晃了他的眼。
是项链。
一个嵌套的双环项链,这款项链叫love,也不知道在讽刺谁。
林予夏过生日时候他去买的,现在想想,他挑了几晚上,看了十几个牌子,就像笑话一样。
她连这个都不要。
穆忱把项链拿起来,揣进口袋,在走过小区门口的垃圾回收处时,扔进了“有害垃圾”分类。
她不要的东西,他也不要。
穆忱头也没回,往学校方向走。
他还是卡点到,像没有和林予夏谈恋爱之前一样,永远压着最后一分钟才进教室。
不用提前来等她上课,他乐得自在。
秦栋看着穆忱形单影只,随口说道:“忱哥,今天一个人啊?”
穆忱还没说话,宋轶先说了,“考试周了,她们宿舍都复习在。”
秦栋想了会,“林予夏好像英语成绩很差。”
而陈晚星英语很好,她小时候在美国住过几年,一般人根本比不过她,她还说试图教过林予夏,但是林予夏语感差到了一个境界,carry不动。
穆忱眸光晦暗不明,他口气淡淡,“等会下课打球去吧。”
“不吃午饭了?”
“嗯。打完再吃。”
“那好难找人。”
“三对三,斗牛,应该能叫到人。”宋轶给了个好提议,“我院队里问一下。”
打完球食堂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他们随便吃了点应付了事。
分手的事情是在三天后被宋轶发现的。
“好几天没看到林予夏了啊?”宋轶在课堂上没看到林予夏的影子,只看穆忱专心听课。
“分手了,以后都不来了。”穆忱说完淡淡笑了。
宋轶诧异道:“你是哪根筋不对,这就把人甩了?”
穆忱没说话,冷眼以对,没否认。
“桃子会来我们班把你杀掉的……”宋轶心里的小算盘啪啪响,感觉自己怕是要遭殃了,林桃桃知道了肯定要翻天。
穆忱抬了下眸子,复又低垂,扫了眼放在一边的手机,宋轶见状也收起了玩笑,“你也不能总等着林予夏主动吧……她也是女孩子。”
宋轶还是知道穆忱一些事情的,毕竟他爸和穆忱爸也是老同学的交情,以前小时候没少去穆忱家里玩,知道他高中出了点事情,爸妈都让他大学多去找找穆忱。本来穆忱也不难相处,和他关系还不赖,日常也一起打打球,以前一起玩过,虽然中间有几年生疏了点,再见面不消多时也熟悉了。
小学时候穆忱还不是现在这样的,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去穆忱家玩都是穆忱和羽毛姐带着他,那时的穆忱充满生气蓬勃的朝气,而羽毛姐就是温柔如水,两个人是最完美的姐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羽毛姐出国了,穆忱才变得像现在这样,时常会觉得他身上有些乖戾的气息,虽然表面谦和有礼,实际上比冰还冷,至少比起以前是冷多了。
穆忱升了中学后,他和穆忱家的联系就淡了许多,只有在音乐比赛中相遇,穆忱还会主动过来打招呼,让他不要紧张,他每次都挺紧张的,他弹钢琴不像穆忱那么有天赋,后来岁数上去了也很难遇到穆忱了,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是宋轶从来没觉得穆忱和他们有什么不同,没什么高不可攀的,他知道班上有些人对穆忱嫉妒眼红,或许还有些自卑心理作祟,因为他读高中也遇到过这种人。
不过宋轶也知道,穆忱对女性没有对男性那么好,对女孩子来说,他有点难搞,还没等人靠过来,他先手就推了出去,好不容易等到个女孩子把他收了,他看起来也挺开心,现在这样了,肯定是穆忱欺负别人女孩子了。
林予夏他也算见过不少次了,是林桃桃好朋友加室友,有这层关系,他不免就对他们两人的关系格外上心。
而且林予夏对穆忱那是真的千依百顺的,林桃桃对此意见颇大,他作为旁观者客观的说,确实可以理解,从来都是林予夏来他们班上蹭课,从来都是林予夏主动去抱穆忱,从来都是林予夏去球场送水,很难不注意到这些,她的喜欢显而易见。
要不是真的喜欢他,哪个女孩子愿意这么低声下气的,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子,追他那么久,都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
后来穆忱突然就和林予夏谈起了恋爱,他吃惊过后,看到穆忱在林予夏面前又慢慢变回以前温柔的样子,虽然他真的一点都不主动,可他这种有轻微洁癖的人会让林予夏用沾了颜料的手抱他,会在篮球场上喝林予夏喝过的水,会在ktv吃了一嘴口红回到包厢里。
已经颠覆他对穆忱的认知了。
再者,一连几天穆忱一直在瞄手机,也太明显了。
“我当然知道她是女孩子……”穆忱低低叹了声。
宋轶见穆忱毫无沟通意愿,也住了嘴,他就是这样,不想说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说。
她是个那么瘦弱纤细的女孩子,肩膀那么窄,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像没好好吃饭一样,腰肢不盈一握,被风一吹都要倒了,但是做起决定来她那么决绝。
她又是那么甜腻痴缠的女孩子,整天说喜欢他,眼里装的都是他,永远哄着他,纵着他,什么都给了他,但是分手却是她提的。
他万分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看错了,就误会林予夏的意思了,她由始自终都是只喜欢他的脸,所以到手了就不要了……
闹不懂,根本想不明白。
他还在等她发短信过来,蠢死了,她断得一干二净,没有发图片过来,早上没有跟过来上课,就连分手这件事她大概都没和林桃桃说。
这件事对她来说就这么无足轻重?
他还在担心林予夏会不会痛,淋雨回去会不会生病。
说喜欢他根本都是假的。
林予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原因,20%是欲望被满足之后的无聊带来的贤者时间,30%是亲密关系对女主来说负荷太大,最重要的原因后面写。
可以骂女主渣,因为确实渣了。
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间摇摆。——叔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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