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好好的,养心殿怎么突然被烧了?”
夏时冷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动静,匆匆忙忙的穿上衣服,赶到现场。
最近这事一桩接着一桩,出奇的是还都发生在晚上,夏时冷晚上出动白天补眠,都快以为自己是个夜猫子了。
“今天晚上值守的人是谁?”如今是初春,空气中水汽大,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火灾啊。
被夏时冷抓住询问的太监浑身湿淋淋的,也不知是取水救火时摔了一跤,淋了自己一身水,还是被吓出来的冷汗。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在睡梦中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奴才出来时,养心殿的火已经烧得很大了……”
这个太监脸上全是黑灰,双眸中,还有一股深深的绝望。
他们这些宫人如同水里无根的浮萍,出了事被贵人迁怒,简直是家常便饭。只不过今晚这事出的有点大,要是他们被迁怒了,应该不会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
夏时冷了解情况后,也没有靠近,就远远的站在角落里的黑暗处,看着养心殿的动静。
这火不会无缘无故烧这么大,定是有什么人在里面做了手脚。
想要找出做手脚的人是谁,就安安静静的多等着,看看谁会按捺不住性子,跳出来。
夏时冷等了没多久,忽然在吵闹声中,分辨出了一丝整齐划一的军队脚步声,这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骤然分散开,像是将整个养心殿包围了起来。
“我已经将纵火的罪人抓到了!是养心殿今晚的值夜太监!”人未到,声先至。
这无比意气风发的声音,不是狄高瑎,还能是谁?!
只见他身穿一身深蓝色的蟒袍,大步流星向这里走来,他身后跟着的那个银甲侍卫,手里提着一个人形物体,看衣服像是一个小太监,只是已经不知生死了。
“喏,就是这奴才。”
狄高瑎声音淡淡的,那深蓝的衣角上,还有一点血液的痕迹,“四弟,你们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他挨了一顿打,还不知道能挺多久。”
狄高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环顾周围,那些穿着银甲的侍卫腰间系着长刀,在皎洁的明月中,反射着一道道锋利的冷光。他的心越来越沉。
“泼醒他。”
一桶水泼到了昏迷的值夜太监身上,沾了水的伤口剧痛,硬生生把他痛醒了。
“唔……”值夜太监口中逸散出一声呻/吟。
“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那太监一睁眼就看见了狄高丹愤怒的脸,狄高瑎站在他身后,抱着臂,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值夜太监紧紧闭了眼:“……没有人、没有人指使奴才,奴才只是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滚落的蜡烛一下子将帷帐点着了,火势越来越凶猛,奴才没有办法灭火,就害怕的逃走了。四皇子,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
“你在撒谎。如果只是不小心,那跟你一起值夜的太监为什么被发现昏迷在草丛中?更何况,只是点着了帷帐,火势会突然这么凶猛,烧了整个养心殿?分明是你蓄意放火,同时点着了殿内多个地方吧?!”
那个职业太监似乎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连辩驳都不辩驳了,来来回回就是一句:“奴才不清楚,奴才没有受人指使……”
许是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便没有声音了。
狄高丹命人掀开一看,发现这太监口鼻全是溢出来的鲜血,看来应该是内脏受到了损伤,刚刚就没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四弟,我拿到了父皇临死前的圣旨。”狄高瑎浑身散发着张扬狂妄的气场,他一招手,一个腰间别着刀的银甲侍卫走上前来,他怀中是一个朱红带金丝的楠木匣子,匣子前方一个鎏金铜锁,这会儿锁已经被打开了。
匣子里面有两样东西。
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还有一块比成年男人手掌还要大的和氏璧,玉是四四方方的形状,上面雕刻着一头张开大嘴,仿佛正踏着山河嘶吼的狮子。
“这正是父皇亲笔所写?”狄高丹打心眼里不信,但他不知为何狄高瑎如此胸有成竹。
“我知道四弟心有疑虑,发现遗诏时,我已经命人去请众位大臣,想来他们也快到了,届时四弟看到父皇的笔迹,应该就能相信二哥我所言非虚。”
果不其然,没多久,朝堂大臣们就披星戴月的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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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角落中,夏时冷清秀的眉紧紧皱了起来,他离得太远,就算有火把的光亮,也实在看不清他们的举动,至于声音……落在他耳朵中的也十分杂乱,提取不出有效的信息。
“狄高瑎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连大臣都被他从床上挖了出来……”
少年喃喃自语了几声,恰巧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
狄高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混在了大臣中间!他如今的身份尴尬,身为皇子,要实权没有实权,要地位没有地位,在昏暗的夜色中,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夏时冷是个例外,这可是他喜欢的人,俩人上辈子还打了结婚证呢,自然一眼就能在人群中分辨出。
可除了夏时冷,狄高瑎身边一个做幕僚打扮的中年男人,也十分隐晦的看了狄高歌一眼。仿佛是害怕被其他人察觉,那个中年男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先帝遗诏在此,请众位听旨!”
银甲侍卫得到了狄高瑎的暗示,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皇帝遗诏拿了起来,一点点的展开。
所有人跪下。
银甲侍卫诵读圣旨的声音掷地有声,如同钟鸣,在狄高丹等人的耳边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继承大统以来,家国事务,皆兢兢业业,不敢懈怠。但朕疾患固久,思国不可一日无君,故授淑佳皇贵妃之子立为皇太子,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淑佳皇贵妃孕有一子一女,这一子就是二皇子狄高瑎。
父皇的遗诏竟然立了二哥为皇太子?!可如果父皇驾崩前就立下了皇太子,为何一直不说?
但不论狄高丹心中怎么想,也无法阻挡总为大臣将承认这份遗诏的真实性。因为狄高瑎在侍卫宣布完圣旨中的内容之后,将有字的那面对着众人,“贴心”的让大家辨别先皇的字迹。
即便狄高丹不愿意相信。
可是他借着那跳跃的火把光亮,还是看清楚了圣旨上面的字迹——
确实是父皇的。
“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早早站队狄高瑎的大臣自然喜不自胜的跪下,口中高呼千岁,其他心怀各异的人脸上虽然不好看,但圣旨在前,他们只能地下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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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火已经灭了,空气中残留的火焰和木炭的气息被风吹淡了很多。
大臣们陆续离开,准备之后新皇登基,以及安葬先皇的一应事宜。夏时冷没走,他看狄高歌跟着人群,消失在黑幕之中,便想追上去问问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虽然原来的故事中,最后是狄高歌成为皇帝,但自从自己进入这个世界,故事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蝴蝶效应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一个小的变化可以导致一个大的连锁反应,万一自己的到来改变了狄高歌的命运,他这辈子无法成为帝王呢?这谁也无法保证啊!
“夏公公,这么晚了您想去哪儿啊?”
夏时冷刚一离开自己躲着的阴暗小角落,立刻就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这是一个很面生的侍卫,看上去应该是狄高瑎的手下。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那侍卫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夏时冷,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声。
语气高高在上:“新皇不日就要登基,到时候先皇下葬皇陵,夏公公可是要殉葬了,最近几日,公公还是乖乖呆在房间里比较好。毕竟你若跑了,皇太子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是狄高瑎让你们来看管我的?”
砰——
夏时冷捂着肚子倒了下来,他只感觉肚子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胃里面的东西翻涌着,但只吐出来一点酸水。
“我劝你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侍卫冷眼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的身体极其纤瘦,宽松的衣袍裹在身上,更显得稚嫩。但侍卫并不会被夏时冷的表面欺骗,他知道,这位可是心狠手辣、胆大妄为的主,没听见他都敢直呼皇太子名讳吗?!
“咳、咳咳咳——”
夏时冷趴在地上,呕出几口酸水。
他甚至能闻到地上的泥腥味,被酸水刺激到的喉咙难极其难受,可能是身体上疼痛的地方多了,分散了注意力,夏时冷反而觉得肚子不是很疼了,变成了一种闷疼。
他知道,自己注定有这一遭的。
狄高瑎之前没有空出手来对付自己,是因为皇位还没有完全落在他头上。
现在木已成舟,以狄高瑎睚眦必报的性格,自然会想到给他增添了诸多麻烦的自己。
“疼吧?就是要让你疼呢!”那个侍卫一把拎起夏时冷的后衣领,连站都不让他站,直接拖着少年轻飘飘的身体,将他丢尽了自己房间。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夏时冷还能听到外面有落锁的声音。
他扶着柜子,无力的站了起来。
[小夏,你还好吧?]
听到系统250的声音,夏时冷无语凝噎,[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狄高瑎他要对付我,我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早……这一晚上的闹剧有什么好看的,挨了打不说,还被拖行了这么远。药也没有,自由也没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qaq]
250本来心疼死了,听他越说越带劲,渐渐的,那小眼神就无波无澜了。
若非要用一句话来表述自己的内心
250应该会说:“我就静静看着你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