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夏时冷放下心来,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听到了外面有纷杂的声音,甚至还有兵戈交接的脆响。
叮叮咚咚的,硬生生将他从睡梦中吵醒了。
“外面兵乱了?”
夏时冷连外套都没披,只穿着一身洁白的里衣,将门打开一条小缝,探头探脑的看向外面。
吴博易和吴博轩都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袍,一人抱着一柄剑,跟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他房间门口。
神情很严肃。
“是。”
吴博轩话比他哥哥多,稍微解释了一下,“一炷香前就开始了。公公您回去睡吧,明天一早就什么都平息了。”
“我这怎么可能睡得着!”
夏时冷微微仰头向远处眺望。
夜已深了,明亮的星子如同一盘散乱的棋盘,近乎圆形的月亮高高挂在天际,毫不吝啬的挥洒自己柔和的光辉。
借着这点月光,院子外面呈现一种静谧的蓝黑色,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些让人形轮廓。
他们迈着沉重的脚步从小院周围经过,点燃的火把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
夏时冷想了想,睡是不可能睡了,就只能坐着休息这样子。于是他翻出一块蒲团,盘腿坐在门口,等着最后的结局。
等到五更天。
这个僻静的小院子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没有任何人闯进来。夏时冷绷直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点,睡意猛地袭来。
他被吴博易劝着回了房,准备先休息一会儿,恢复恢复精力。
进门前,少年还反复跟两人确认,“有了结果,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好,我们知道了。”
柔软蓬松的被子,异常欢迎主人到来,它们伸出手,将少年牢牢困在自己的身体里。
夏时冷刚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听到门被吱呀——推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带有血腥和金属锋利气息的怀抱落在夏时冷身上。
那人的怀抱很宽阔,虽然算不上温暖,但与少年柔软的身体完美嵌合。
夏时冷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胸膛,睡出红印子的脸自然而然埋进他胸口,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嘟囔声。
“狄高歌…狄高歌你没洗澡?身上臭死了……”
早就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会被嫌弃,狄高歌进屋前已经脱去外衣,那件被血液浸湿的黑袍上,有他的血,但更多的是别人的血。
“娇气鬼。”
狄高歌一下一下薅着夏时冷的狗头。
“外衣都脱了,你的小狗鼻子怎么这么灵敏?”男人低下头,宠溺的在夏时冷耳边吐息,还时不时用牙齿轻咬他的耳垂。
“翻个身,我要看看你伤的怎么样,有没有乖乖上药?”
其实夏时冷被狄高歌黏黏糊糊的咬了几下耳垂,瞌睡就已经去的差不多了。
但……但他要看自己的小肚皮诶!好涩情啊啊啊啊啊啊!那要不然还是继续装睡吧……
小肚皮是小夏的,跟他夏·心狠手辣·公公又有什么关系?!
狄高歌不知道夏时冷好几次想偷偷睁开眼睛看他。男人看少年困的很,也不继续打扰他了,动作轻柔的将人平放在床上。
铺着柔软棉絮的床榻,一用力就陷了下去,少年大半个身体就这样被包裹住,任由男人轻轻解开里衣。
衣服底下,是白皙如瓷的皮肤。
上面一大块乌青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怎么会弄成这样……”
狄高歌心疼的伸出手指,覆盖在那块伤痕上,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
“……噗哈哈哈哈哈!”
夏时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的手摸的我好痒!对不起,我真的想憋住的,可是我憋不住了(>w<)”
少年没有发现,自己此刻正光着肚子躺在狄高歌身下,全靠狄高歌一直手撑着床,两人才没有更加亲密的触碰。
但随着少年哈哈大笑的动作,他那件已经被完全解开的里衣,直接往两边滑去,少年的身体一览无余。
狄高歌的眼眸越来越深邃。
里面好像有黑雾不断翻涌着。
“……哈哈哈……哈、哈。”
夏时冷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笑声渐渐变成了干笑,“怎、怎么了?我上过药了,真的!”
狄高歌知道他上了药。
“……真想吃了你。”
夏时冷:……
250简直没眼看,[虐统了系统了!系统小□□为您献上一首,孤寡孤寡孤寡孤寡孤寡孤寡孤寡,寡寡寡寡寡寡寡寡寡寡寡!!!]
夏时冷:[嗯,单身统┐(-`)┌]
250气的差点吐血。
“吃人犯法!睡觉!”
夏时冷拉过一旁的被子,就要往里面拱。
狄高歌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双手掐着少年的腰,灼热的呼吸全部喷在夏时冷脖颈处,带来一阵阵战栗。
屋外。
吴博易和吴博轩两人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相互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意。
-
这场皇位之战,终究是狄高歌赢了。
以狄高丹为首的几位皇子,和狄高瑎斗的两败俱伤,当时整个皇宫几乎被献血淹没,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狄高瑎略占上风,他正看着倒在地上,流血不止的四弟暗自得意,忽然,从暗处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形。
七八个隐没于暗处的黑衣人跳出来,将狄高瑎压制住。
“放了我家主子!”
屋内几十个银甲士兵看到主子被擒,操起刀剑就要冲上来护主,却被区区七八个人杀片甲不留,血河倒挂。
狄高瑎震惊:“是你!?怎么会是你!?”
狄高歌坐上属下端来的椅子,看着跪在脚边的狄高瑎,“为什么不能是我?你以为,我绝对不可能有扳倒你的实力,对吗?”
狄高瑎想要挣扎,可他身后的黑衣人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力大无穷,他狠狠往下一压,狄高瑎的脸一下子磕到了地上,嘴唇被牙齿磕破了一个大口,哗哗的流着血。
“……我那些兵呢!?凭你,能杀光他们?”
“真奇怪,暴民北上的消息,应该早就递到你案头了才对,你怎么还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狄高瑎咬牙切齿:“原来那些暴民是你的人!”
他确实早就收到了暴民北上的消息,本来还准备让岳父大人派出一部分军队去镇压,是高先生说,这时候万万不可分散兵力,否则,狄高丹抓住机会背水一战,他很有可能会因为轻敌败在狄高丹手下。
正因为此,狄高瑎才决定先将自己那几个弟弟按倒,关押囚禁起来,再去对付那些暴民。
“不对,不对不对!那些暴民离京城起码还有七八日的路程,怎么可能瞬间到我面前?”
狄高歌很愿意为他解惑。
看这个往常高高在上的人,面容一片死灰,他长久以来压抑的恨意,一点点得到释放。
“我早已让他们兵分两路。明面上的人数多,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而真正的核心,早已成功混入了京城。”
“这机会,还是二哥亲手送给我的呢。你说对吗二哥?”
狄高瑎双手无法动弹,他怔愣的看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狄高歌。
终于明白,这个男人这么久以来都在扮猪吃虎,蛰伏着,寻找一击必中的机会!
他的心思是如此深沉,深沉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可笑自己还真以为狄高歌蠢笨如猪!
“输给你,不冤。”十多年如一日的伪装,这份隐忍,这份心性想,狄高瑎自愧不如。
狄高歌不欲再跟他多纠缠,这一刻,他分外想念那个笑起来很阳光,又很柔软的少年。
“祝国安,你把他们都解决了吧。这深宫中的其他人,该杀的杀该留的留,你来决定。”
“遵命,主子。”
狄高歌离开后,祝国安提刀,准备解决狄高瑎和狄高丹的小命。
那锋利的刀面反射了烛火的光,刚好照在一个黑衣人的眉眼处,狄高瑎一下就认出,这就是他挥下十分信任的高先生!
然而狄高瑎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脖颈处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彻彻底底失去了意识。
-
日上三竿。
快乐成长一晚上的夏时冷,还在床上不眠。
而这时,狄高瑎伪造先皇遗诏,被狄高瑎处死的消息,早已在各大臣间流传。
但这些大臣都心照不宣的,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俗话说“成王败寇”,如今狄高歌风头正盛,他们这些大臣中,原本就有大半人站错了队,这时要是再为狄高瑎出头,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比如那门可罗雀的魏府。
“……父亲!父亲!”
一个身着素裙,身上并无任何饰品的女人,红着眼圈看向大夫,“大夫,我父亲他究竟是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只有一直高热,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我父亲他身体一向都很好,怎么会突然生这么严重的病?”
那大夫只是民间一个医药堂的坐诊大夫,他给病床上的男人诊脉之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在下才疏学浅,诊断不出什么异常,夫人您不如去请一位太医来给将军看看吧!”
这位女子,就是狄高瑎前不久迎娶的骠骑将军之女,魏之瑶。而躺在床上的那位自然就是他的父亲,魏方了。
魏之瑶听到大夫的话,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
她叫人来将大夫送出去,看着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父亲,“父亲…您将我嫁给狄高瑎,真的做错了……”
魏之瑶成婚没多久,就死了丈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悲痛,父亲莫名其妙又倒下了。
“……如果我能请来太医,我又怎么会去请一个民间大夫来给您看病?”
魏之瑶还能想起她出嫁那日。
十里红妆,万人出巷,任何人都羡慕她有一个好的家世,好的父亲,能嫁给狄高瑎。当时狄高瑎如日中天,连魏之瑶自己都认为,他能做皇帝。
如果狄高瑎登上皇位,那自己未来不就是皇后了吗?
然而,事实却并不如她所愿——
狄高瑎不仅做不成皇帝,还英年早逝。
父亲病倒,自己连太医都没法请来。
魏之瑶隐约知道,祖宗先辈们打下来的基业,可能,要毁在他们这一辈人手中了……
“做错了、做错了,我们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