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族长带着几个族老和沈大力又来了,秦氏的心里立刻就不平静了,想起了曾经的往事,眼眶发红,眼眸中也带着不甘和怨恨,那么多的累,那么多的苦,她都咬牙熬过来了,如今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而这些人又来了,是想怎么样?想再次打破她平静的生活?打破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快乐的日子吗?
秦氏袖子下的手立刻就抖动了起来,她很用力的握着,紧紧的握着双手,否则她怕忍不住上前厮打那些人,那些人曾经毁了她的幸福,如今又想要再次毁掉她的幸福吗?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动,沈佑走过来,伸手握住秦氏的手,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慢慢安抚她的情绪,感受着握着自己的手上传来的坚定的力道,以及背后轻轻轻柔的安抚的力道,双重力道下秦氏慢慢的冷静下来了。
没关系,曾经年少时受的苦,她再不会去轻易吞咽了,反正她是不怕的,这些人一个个还是要名声的,大不了她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要了,反正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们。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秦氏整个人慢慢的就平静了下来,已经能够很坦然的看着这些人了。
而几人却是没有注意到秦氏的变化,他们已经在秦老汉的带领下到堂屋坐下了。
因为沈家中没有长辈,秦老汉是秦氏的父亲,也是沈佑的外公,也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沈大力看着秦老汉的目光却很是不善,但秦老汉也不是吃素的,一身气势坐在那里也是不容欺辱的,而沈佑此时也扶着秦氏进来在秦老汉下手坐下。
两方人马对立而坐,似乎形成了一种对峙之势。而此时沈族长却是说话了,想要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道:“我们此次来是来恭贺小佑的,小佑当真是我们沈家的荣光啊,不仅取得了县试第一,如今又取得了府试第一,这样下次若是再取得了院试第一,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不仅是我们桃溪村,红豆镇,甚至是元安县,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啊,小佑这是得了我们祖上的庇佑啊,他日若是在一路高歌猛进,直上青云,那也也当庇护我族啊。”
按沈族长这话说的,沈佑的功劳倒像是还要感谢沈家祖先的庇佑,这话说的秦氏以及秦老汉都皱紧了眉头。
沈家三姐妹却是不能进来的,因为在这古代,女子地位还是比较低的。因为沈佑的父亲不在了,而秦氏是因为算是沈佑的唯一的血亲了,而且秦氏又辛苦拉拔沈佑十五年,无论在情在理秦氏都应该在场。
沈族长话说完了,对面秦老汉秦氏,以及沈佑都没有人接腔,倒是显得有些尴尬。
还是几位族老出来打圆场道:“那是自然,小佑从小就最是感恩的一个孩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此次小佑考得这么好,是不是要摆一桌庆贺啊?这钱财方面,你们不必担心,自有我们沈家族人凑分子。”
“给小佑庆功啊,这倒是不必了,我们已经定下了日子,食材也准备好了,就打算请至亲的家人,也就我父亲秦家一家人随意吃点庆祝一下就可以了。”
秦氏这话一出,沈族长的面色就有点沉了下来。当年的事情虽然有些不妥,但他毕竟是沈族的族长,而且后面也为她周旋了一二,否则,秦氏当年怕是要直接被赶出桃溪村,如何还能分到一个房子住。虽然房子有些简陋,但好歹遮风挡雨啊。而且这些年如果没有他的默认,秦氏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能好好的在村中生活吗?怕不是早被人欺负死了。
如今她已经委婉的求和了,可这秦氏却是这样硬邦邦的顶回来,让沈族长很是不喜。
果然妇人就是妇人,一脸短视,小家子气,看不到未来,沈佑想要走仕途,自然是需要一个好名声的,没有沈族为他营造好名声,他沈佑孤家寡人的,能走多远,到时候要是传出不孝不悌的名声来,他沈佑还有何前途,怕是一朝就被踩到泥地里去了,这秦氏真是一点形势都看不懂。
所以沈族长就沉了面色坐在一边,闭嘴不语,借此表达出了他的愤怒。
他是一族之长,此时已经弯下了身段来求和,但对方这样不给面子,他也不会太委曲求全的。
这时候沈大力出场了,他的道:“秦氏,这是族里和沈家的决定,你一个妇道人家,不需多言,这事我就说下了,就在三日后,沈家族人凑分子钱为沈佑庆功。”
这样的蛮横和无理,一如当年,秦氏气红了眼睛,眼泪几乎要掉下来,身子动了动,就要上前去与其理论,却是同时被两只手抓住,却原来是秦老汉跟沈佑两人同时抓住秦氏的手。
目光也恰好撞在一起,秦老汉对着沈佑投来了安抚的眼神,让其稍安勿躁,他自有解决方法。既如此,沈佑就收了收往前迈了一点点的步子,反而转身安抚秦氏情绪来。
而此时秦老汉幽幽地开口了,“若是我没有记错,当年我女儿以及几个孩子都已经被休出沈家,被沈族从族谱中除名了吧。”
这话一出,不说沈族长面色变了变,就是几个族老目光也闪烁了起来。
而沈大力也是眼眸狠狠一缩,他也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也已经有些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只记得秦氏被他赶出家门,只想着如今他伸出了手,秦氏应该感激涕零的带着沈佑认祖归宗,而如今被秦老汉这样一提示,他才猛然想起来,好像当年秦氏不只是被赶出门,是被休出门的。沈大力面色变了变,但是很快也平静了下来。
秦氏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样?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发泄一下当年被赶出门的愤怒罢了,不然沈佑还能如何?与沈族决裂,彻底脱离沈族不成,这是不可能的。
尤其沈佑还要考功名,走科举之路,就更是要爱惜名声,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这般想通了后,沈大力整个人就静了下来,坐在那里不动如山,有种稳坐钓鱼台的泰然了。
而其余几人似乎也慢慢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也好好的坐着,不动了。
秦老汉一看对方几人这架势,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这些人这沈族当真是无耻之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当年以那莫须有的克夫之名将一家人赶出,如今看到人家出息了,又想将人认回去,天下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当年那份休书,我如今还保留着呢。当年我就带了休书去见我们秦族族长,你们也知道秦族族长恰好是我大伯,他当年就已经是很是气愤,毕竟他也最是疼爱我这个女儿了,当时就说下了话,让小柔带着几个孩子记在秦家族族谱之下,只是当年小柔还记挂着石头,和石头的情分,所以不愿意这事。如今小佑也长大了,这事小佑也可以做主了。小佑,你是否愿意随我们去秦族,记在秦族之下。”
次话一出,满堂哗然,沈族族长顿时坐不住了,道:“这怎么可以?沈佑是沈族之人,怎么可能记在秦族名下。沈佑,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样背族离家,怕是不要功名了。”
软的不行就上硬的,沈族长直接威胁了起来。
而沈佑此时却是笑眯眯的道:“这倒是不错,这话就到哪里说,都是可行的。当年是你们将我娘亲休出家,彻底剔出族谱。我们如今入了秦族又有何关系?去哪里也是有道理的呀。”
沈族长和几位族老只能保持沉默,而沈大力却是怒的涨红了脸,如果沈佑当真在发达之后入了秦族的族谱,他这沈佑的爷爷怕是以后在族里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秦氏和沈佑,想要让对方知情识趣一些,可惜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想法,他一个老顽固当年那般狠心绝情,如今还想要别人顾惜他的感受,何其天真何其妄想。沈佑看着两边剑拔弩,似乎就要吵起来了,就缓了声音道:“只是这事情倒是不急,我还要考科举,如今正是要安心读书的时候,不想理会这些琐事。待我参加了考试,有时间停下来了,再好好说这些事情。娘亲当年并没有立刻去往秦族,也是顾念着和我父亲以及沈家的情分,所以也希望沈族能够顾念我们的感受。此事,还是待后面再慢慢商量。”
本来以为已经没有希望的事情,如今沈佑这样缓和了,语气也没有那般强硬说绝,沈族来人也冷静了下来,沈族长当即道:“那好,我们也就是过来恭喜一下小佑。既然无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族族长一开始气势汹汹而来,最后却是铩羽而归,有些灰溜溜离开的意味儿。沈大力很想发火,却是被沈族长理智的拉走了。
一群而秦氏几人沉默,沈碧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怒道:“曾经,他们对我们不屑一顾,恨不得赶走我们这些人,如今一朝小佑出息了,却又想将我们认回去,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沈佑此时却是道:“一切,还等我考试完再说。”
众人就不再说话了,的确如今沈佑的考试最为重要,在沈佑又参加完院试再说,到时候有秀才的功名,一切都好说了。
离开之后,秦氏当即转头看向沈佑低声道:“小佑,你当真想认祖归宗吗?”
话落又赶紧补充道:“也是,你该认祖归宗的。”
沈佑却是伸手拍了拍秦氏的肩膀道:“我知道娘跟姐姐受的苦,是不会这般轻易了结的。娘当年已经离开了沈家,如今就不会再让你们回去的。”
秦氏道:“那你想如何?”
沈佑道:“分家。”
秦氏当即惊呼出声。
这事情却是在沈家沈石未曾出事情时,秦氏一直很想的。如今沈石已经离开,又如何还能分家。就是沈大力那个老顽固,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此时沈碧三姐妹也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堂屋里气氛沉默,沈碧就道:“他们来,怕是想要让小佑认祖归宗吧。这事情一点都不难猜,几位族老来,这样大的排场,加上如今小佑前途无量,所来为何,一猜便知。”
沈家几人的到来,一开始虽然有些影响心情,但后面很快也放开了。
大家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晚上的庆功宴了,到了晚上,整治了一大桌子的菜,分了两桌,男的一桌,女人小孩一桌,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这样高兴的时候,免不了要喝些酒,秦老汉喝的满脸通红,笑道:“小佑,外公很期待你的成长,不知你将来能走到哪一步。”
沈佑在这样好的气氛下,也跟着喝了几杯。
此刻也是面色微红,有了几分醉意,就将心中的豪情壮志漏了一些,“外公,一切拭目以待,走的只会比你想的更远。”
这话好生霸气,好生自信,震得在场的人都有几分激动,血液都微微沸腾起来。比他们想的还要远,那是有多远?他们的确期待着,盼望着。
科举一道当真是改善人生的最佳捷径,他沈佑能走多远?沈家秦家就能跟着他走多远,这一晚众人梦中似乎都是不一样的天地。
沈佑考了这样好的成绩,他那三个姐夫怕是心里也不平静吧。
似乎才想起那三个姐夫来,次日就真见到了人。
来的是沈佑的二姐夫,沈青的夫君田小生,那个和远房表妹滚到一起的男人。
田老婆子亲自带着田小生前来,还拎了不少礼物来。
这可是稀奇了,当初沈青看到田小生和那个叫阮娘的女人滚到一起的时候,当即愤怒的说了几句狠话,就收拾了东西要回沈家。那个时候呢,田老婆子可还是站在门口放话,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没想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田老婆子却是带着儿子,拎着礼物亲自上门来了。
果然,家里撑腰的人腰杆子硬了,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