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总是亮得格外早,不过刚鱼肚白时,就有知了在外头不停地叫着,扰得人不得安睡。
这暑气仿佛也从不睡懒觉似的,天还蒙蒙亮,就开始不知疲倦地往顾之澄的帐幔之中钻着,殿内冰鉴内早已化成了一滩水,热得顾之澄额间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嘤咛着一声醒来,只觉得头有些疼。
昨儿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昨日......顾之澄惺忪的杏眸里浮起些疑惑。
昨日好像发生了些什么,可她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陆寒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
顾之澄刚睡醒的薄颊透出一层薄红,明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的心却不安静,一直在砰砰直跳,惹得她脸也有些发烫。
顾之澄正茫茫然坐在帐幔中,透过挑金丝龙纹照进来的日光粼粼映在她的脸上,镀出一层暖茸茸的光晕来,衬得小脸愈发精致漂亮。
钱彩月走进来,脸上堆着一团笑,“陛下,您醒了,奴婢这就让人给你送热水进来。”
“什么时辰了?”顾之澄揉了揉还胀痛的眉心,这酒醒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
钱彩月盈盈道:“陛下,已是辰时了,您昨儿乘胜归来喝得高兴,今日多睡一会儿也无妨的。”
顾之澄轻应了一声,但紧皱的眉头却未舒展开来。
她哪里敢松懈,这内忧外患的局势还未全解,御书房里堆成小山的折子也似永远都批不完......
钱彩月见顾之澄皱着眉心看向窗牖外,以为她是嫌外头这些知了叫得烦,忙解释道:“陛下,这外头的蝉是昨儿粘过一回的,今儿早上也不知怎的了,又冒出来好些,宫人们正继续在粘着呢。”
顾之澄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而又想到什么,忙收回心神道:“昨晚是摄政王护送朕回来的?”
钱彩月稍稍一愣,忙道:“是。”
“......”顾之澄咬咬唇,睫羽轻轻颤道,“摄政王可曾说了什么?”
钱彩月摇摇头,一边扶着顾之澄起身,一边道:“奴婢并未见到摄政王,他未曾入宫,在宫门口便让几位侍女扶着您回来了。”
原是这样......
顾之澄眸色微微一凛,白嫩嫩的指尖轻轻搭在钱彩月的袖上,神色浮起一两分不自知的怅然若失。
洗漱更衣之后,顾之澄匆匆用了早膳便赶去了御书房。
今日的御书房依旧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莫名其妙叹了口气,坐到自个儿的龙椅上,挽起袖口来正打算拿起狼毫笔,忽而发现手腕上用红绸绳系着一枚钥匙。
顾之澄皱了皱眉,晶亮的杏眸里泛起些细碎的光,这是......
忽而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关于昨晚的事情。
她想起来,这是陆寒给她的钥匙,说是这宅子里关押了闾丘连,让她去提人。
可顾之澄想起的远远不止这些。
她还想起来,陆寒在对面正襟危坐,好看的眉眼深深望着她,问她该如何报答他。
再然后......
顾之澄捂住了脸,滚烫的薄颊透红,灼得她指尖都带起了点点热意。
她怎会......怎会......
都怪那酒惹的祸,顾之澄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吃醉酒了。
幸好那铜钥匙握在手心里沁出些凉意来,让顾之澄脸红心跳之中又恢复了几丝清明神色。
她嫩白的指尖在钥匙上古朴的花纹上滑过,眸色动人道:“来人,备马车,朕要去摄政王府。”
......
摄政王府与上一回顾之澄来的时候,又有了许多不同。
许是因着摄政王醒了,所以那庄严气派的威势又显现了出来,在这条长街上格外与众不同。
顾之澄虽已是恢复了身份,但还是喜欢穿男装出门,因着方便轻松,只需撩一撩袍角,就可以跳下马车,完全不似裙裳那般束手束脚。
陆寒仿佛早就得了信,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见到顾之澄如男子般豪爽轻便地跳下马车来,他瞳眸微缩,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
顾之澄走过去,恰好视线落在陆寒刀削斧凿般的薄唇上,脑海里情不自禁想到昨晚马车里的事情来,脸颊一红,浮出些比绮丽晚霞还要美的绯色来。
陆寒不着痕迹地目光掠过她的脸颊,眸子里亦随之掠过一抹深色,颔首行礼道:“臣不知陛下过来,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顾之澄望着陆寒薄唇开阖,又忍不住想起昨夜的味道来。
那时正是夜重霜浓,六月里的虫子最喜鸣唱,在马车外的长街旁长一声,短一声,透过帘子的缝隙传进马车里,还伴着空气里的草木香,浅浅浮动着。
顾之澄当时明明醉得不行,可现在却好像还清晰的记得那个味道......
舌尖上的触感,传过来的味道,是甜的。
“陛下?”陆寒轻淡的声音带了一缕疑惑,打断了顾之澄的出神。
顾之澄身子半僵,意识到自个儿在想什么,反而越发脸红耳赤起来。
耳尖上的粉意一直蔓延进了衣领里,只能看到白里透粉的半截脖颈,修长且细腻。
陆寒眸光微暗,缓声道:“不知陛下今日大驾,所为何事?”
顾之澄指了指她身后的马车,“小叔叔同朕上去说吧。”
陆寒怔了怔,而后便应了声,俯身上了马车。
顾之澄紧跟着他上去,不由暗自庆幸她的御驾马车足够宽敞,不然陆寒身上那冷冷冽咧的清月味道尽在咫尺,只怕她又是要胡思乱想了。
顾之澄咬了咬舌尖,理智全然回来,忙掏出那把钥匙给陆寒看,“朕......朕想去这儿。”
陆寒眸光一瞥,顿时了然,“陛下可带了人过来?”
顾之澄点点头,长睫轻轻颤了一下,让陆寒藏在袖中的指尖也忍不住颤了颤,又想起昨晚那旖旎销魂温柔沉陷的味道来。
......
陆寒掀开帘子跟驾车的小太监说了地址后,便又重新坐了回来。
两人又一同心思各异却默契地沉默起来。
顾之澄没听到陆寒说的地址,也不知还有多久,只觉得空气静谧得有些压抑,害得她心跳也越来越快,仿佛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悄悄吸了一口气,而后轻声道:“谢谢你。”
陆寒脸上浮起一丝极清浅的笑意,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似乎自臣醒来,听到陛下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
顾之澄心头跳得更厉害,薄颊透着绯色,纤细娇嫩的指尖扭成一团,终于忍不住将一直以来的话问出了口,“你......你为何不想做皇帝了?”
陆寒眉眼深深,忽而极轻极轻的笑了一声,嗓音清冽好听得不像话,“做皇帝有什么好的?”
顾之澄的杏眸晶亮,仿佛不解地看着他,似森林里的小鹿纯净又迷茫。
陆寒薄唇抿成一条线,眸中似望不到尽头的渊川,却明晃晃映着她的身影,轻飘飘道:“只要陛下平安喜乐,臣便已知足。”
顾之澄杏眸圆睁,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陆寒,仿佛一时失了神。
只是脸颊上泛出的绯红之色更深,如晚霞漫天,薄透红颊。
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一面用轻淡无谓的态度对她,仿佛对她再不上心,也不如从前那般频繁入宫想尽借口来见她。
可又一面又宁肯皇位也不要,用各种法子帮她,还说些这样的话......
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顾之澄蹙了眉尖,回想起自个儿从话本上看到的,明明若是喜欢对方,便是止不住地想要亲近对方。
顾之澄想不明白陆寒对她到底是何等心思,但如今这样,她反倒觉得心底轻松些,与他相处也自如些。
只是陆寒不怎么理她时那丝淡淡的失望,藏在深处,就连她自个儿也未察觉。
“陛下,到了。”正在顾之澄冥思苦想不得其解时,陆寒酥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已先掀开厚重的帘子下去了。
可是却和以前不同,他并未伸出手来扶她,而是自顾自往前走。
顾之澄微怔片刻,来不及想太多,忙跳下马车跟上陆寒的脚步。
见这不过是处普通的宅院,三进的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好似很久都没人来打理了。
顾之澄见这院子戒备很是疏松,忍不住问道:“这儿有几个人守着?你就不怕他逃走?”
陆寒脚步放缓了些,唇角勾勒出几分讥讽之意,“一个。上回只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是陛下太仁慈,臣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但这回......我直接打断了他的手脚,看他还能怎样兴风作浪?”
说完这话,陆寒回头瞥了一眼顾之澄的神色。
见她神色如旧,并未有任何变化,陆寒便收回了视线,眸底浮起一丝深色。
顾之澄继续跟着陆寒走,又问道:“若是有人来救他呢?”
陆寒淡声道:“陛下请放心,知道他在这儿的人只有臣和看守他的护卫而已。”
顾之澄点点头,恰好日头正盛,照得她额头上出了些薄汗,不得不抬起衣袖遮蔽毒辣的日光。
陆寒不着痕迹地往她身边走了走,在她身侧投下一大片阴影。
这三进的院子不大,两人走一会儿也就到了底,陆寒指着一间瞧起来有些破旧灰败的屋子道:“陛下,他就在里面。”
顾之澄左右看了眼,疑惑道:“看守他的人去哪儿了?”
陆寒凝眸,抬手打了个响指,一道黑影应声而落。
顾之澄定睛望去,竟然是阔别重逢的阿九。
许多日不见,他似乎削瘦了不少,人也没什么精神,只是瞧起来还是那副疏冷没有表情的模样。
“阿九......”惊讶之下,顾之澄脱口而出,却硬生生把最后两个字吞了回去。
阿九淡淡的眸光看过来,跪下行礼道:“参见陛下。”
陆寒眸中泛起一两丝探究,“陛下认得他?”
“......”顾之澄故作镇静地答道,“小叔叔曾遣他来保护过朕,朕怎会忘记?”
正值午后的盛日当头,陆寒高大的身影在廊下只照出小小的一团,他神色难辨道:“陛下倒是好记性。”
顾之澄悄悄瞥了阿九一眼,有许多话想同他说,想问问他是何时回来的,为何没来寻她。
可是有陆寒在,她却难以问出口。
陆寒富有深意的视线在顾之澄和阿九之间逡巡片刻,才道:“陛下不进去瞧瞧么?”
顾之澄回过神来,努力让自个儿的视线不往阿九身上移,以免陆寒生疑,跟着陆寒跨过了门槛。
槅扇门推动的声音吱吱呀呀,似乎再用力些就会散了架,外头的日光炽烈,这屋子里头却是阴暗无比。
还有腐朽难闻的潮湿味道,让人眉尖蹙得紧紧的。
忽然,地上有团东西动了动,吓得顾之澄眉头一跳,却仿佛是个人形。
远远瞧着,顾之澄被陆寒拉住了衣袖,没有再走过去。
“如今他已不能站着走路,只能这般趴在地上。”陆寒的语气轻淡,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仿佛闾丘连这个人已不过如地上的一颗尘埃,不必再为之有任何的波澜。
顾之澄压下心惊,往那团模糊的黑影望过去。
什么都看不清。
陆寒却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火折子,直接扔到了闾丘连的身旁。
长久地待在黑暗中,闾丘连似乎很不习惯忽如其来的光亮,半眯着眼睛往黑暗里躲。
墙角是一碗黑黢黢的粥食,大抵是牲畜都难以下咽的那种,看样子却被闾丘连吃了半碗有余。
只是几瞬,顾之澄也瞧清楚了他的样子。
她转过身往外走,心底有些唏嘘。
曾经那么骄傲狂妄的一个人,如今竟这般狼狈苟活着。
顾之澄以为闾丘连的心性,绝不会愿意这样活在世上。
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寻死......
莫非是还想再一次卷土重来么?
顾之澄踏出门外,忽而被外头炽烈的阳光刺得眼睛有些生疼。
她回过头去,身后仿佛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可以吞噬一切的光。
顾之澄抬起眸子看向陆寒琉璃般的侧眸,淡声道:“朕遣人送他去天牢,三日后午门问斩吧。”
日光正瞧斜斜落在走出来的陆寒身上,他墨袍的下摆和袖口处的灵鹤暗纹恰被照得隐约若现,栩栩如生。
他沉吟片刻,给了顾之澄一个深深的眼神,“......好。”
......
顾之澄走出这座院子,心中沉重难言,慢慢舒了一口气。
却听陆寒在一旁淡声道:“臣恭送陛下回宫。”
顾之澄盯着地上的石砖,摇头道:“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朕暂时不想回宫。”
陆寒没有说话,站在顾之澄身侧自有一股疏淡峻拔的气质。
“折腾了这么久,朕还未用午膳,小叔叔可要同朕一块去用膳?朕记得上回那个听雪楼的饭菜便不错。”顾之澄问这话的时候,雪腮微露,衬得杏眸里仿佛有细碎的光华流转。
不料陆寒却拱了拱手,后退一步道:“望陛下恕罪,臣府中有事,所以不能陪同陛下用膳。”
“......”顾之澄眸底滑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失望,只是故作无谓地摆摆手道,“倒也无妨,朕一人去便是。”
陆寒沉吟片刻,眸光微凝道:“不若这样,臣实在不放心陛下一人去用膳,便让臣的属下阿九护送陛下去吧。”
顾之澄不动声色地敛下眸子,而后又抬起来,拂袖道:“那便多谢小叔叔了。”
......
待顾之澄遣来一队士兵将闾丘连接走后,阿九便快步追上了顾之澄的马车,一路到了听雪楼。
顾之澄下了马车,他便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顾之澄身后,保持着该有的距离,表情始终冷漠又疏离。
直到进了雅间,顾之澄坐到椅子上点完菜,小二退下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阿九的眸光才稍稍晃动了一下。
顾之澄倒绷不住了,眉眼弯弯朝阿九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道:“阿九哥哥,你过来一些......”
阿九怔忡片刻,眼底浮起些复杂的神色,这才缓步走过去。
顾之澄忽而从怀里掏出一把粽子糖,在阿九眼前摊开掌心。
阿九恍然,原来方才途经一家蜜饯铺子,她就是买这个去了......?
阿九心底一丝动容,脸上冰冷的神色也裂了一道小缝。
“阿九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顾之澄好奇地眨了下眼睛,有些埋怨似的问道,“回来了为何不来宫里找我?”
阿九顿了顿,低声答道:“主子昏迷后,我便赶回来了。”
所以,只是不愿意入宫找她而已。
顾之澄歪着脑袋看他,动人的眸色浮起些氤氲的水雾来,“阿九哥哥是不是也在怪我......假死害摄政王昏迷不醒的事情?”
阿九身形一僵,很快便垂下眼来,他不会撒谎,只能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主子他......很在乎陛下,这回的事情,很是让他伤心。”
顾之澄乌黑的瞳眸里点点碎光黯了些许,跟着点了点头。
其实她早就从陆寒醒来后对待她的态度就看出来了。
大抵便是对她已经失望死心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她不必再面对他时纠结难堪,两人相处起来也能自如一些。
毕竟......她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顾之澄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心底松了一口气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但她不想再深究。
她拿起碗筷,分了阿九一双,眯着眼睛道:“你也尝尝吧,这家的糖醋鱼很不错,以前我来过两回。”
说着,顾之澄便想到了陆寒的那一帮好友,和他们时常在外混迹,早也都成了她的好友,这糖醋鱼也是极擅吃喝的他们带着她来吃的。
只是自出宫未遂后,她就再也没见他们了。
不知如今,他们是否安好。
阿九拿起筷子,沉默着进食,也不说话,只是速度很快,仿佛在和谁比赛似的。
顾之澄才吃了一半,他就已经吃完了。
阿九放下碗筷,站起身来颔首垂眼而立,靠着墙角,努力降低着自个儿的存在感。
顾之澄瞥了他一眼,执着筷子的纤纤素手一凝,很快又恢复如常,继续夹菜。
她知道,阿九心里对她有怨。
甚至或许还在陆寒昏迷的那些时日里,常常自责懊恼,觉得陆寒昏迷有大部分的缘由是因他帮着她隐瞒身份所致。
顾之澄知道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让阿九和她重新熟络起来,只能作罢,自个儿慢条斯理吃完东西,再用清茶漱了口,便起身道:“我回宫了。”
如今是忙里偷闲,但宫里还有许多折子压着等着她去批,就算顾之澄想再在外头逛一会儿也实在不得空。
阿九宛如没有感情的木雕,无甚表情地跟了上来,继续走在顾之澄身后。
顾之澄出了雅间,正欲下楼,却迎面撞上了一群人。
竟是她方才还惦记了一番的......陆寒的诸位好友,仿佛正打算上楼吃饭。
宁国公府的世子宁远,左都御史家的小儿子郜阳舒......都是她熟悉的脸。
而最熟悉的,当属站在一群人最后,负手而立眉眼清峻的陆寒。
他竟然也在。
顾之澄眸光一凛,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他并不是府中有事,只是不想同她一道吃饭而已......
陆寒和他的一众好友也明显看到了顾之澄,当即都是一怔,神色复杂起来。
尤其是陆寒的这帮好友,无比尴尬。
起初他们不知道顾之澄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真是陆寒的远方表妹,未来的小媳妇儿,所以插科打诨,偶尔放肆一下。
陆寒不阻止,仿佛挺爱听这些话,他们便说得越发起劲。
可后来,才从坊间传闻里听到了陆寒与当今圣上的一段爱恨情仇。
最后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原来那个天仙似的跟在陆寒身边的小表妹,竟然就是顾朝天子。
难怪......难怪总觉得她举手投足间是男子才有的肆意洒脱,原来从小到大都是当男孩子养的。
知道这些事后,大家心里不免有些毛毛的。
再到如今见了面,这脸上的表情就更不知该如何拿捏了。
还是陆寒带头,拱了拱手嗓音清冽道:“参见公子。”
今日顾之澄是常服打扮,仍旧是女扮男装,所以陆寒总不能当众唤她一声陛下,戳破身份。
其他几位也忙有样学样地跟着陆寒拱了拱手,朝顾之澄行礼道:“参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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