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婉刚走进来,便看到正坐榻上的韩玉儿,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来,语气也不似刚才的欢快,“韩小姐也来了。”
薛静婉的长相虽不至于倾城,但也清秀可人,尤其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清澈明亮,暗淡下去的时候,让薛芸婷不自觉想起当初自己曾经养过的一条可爱的柯基。
也是难过的时候双眸黯然。
其实也不怪薛静婉会难过,因为每回原主和韩玉儿凑在一块的时候,不是出言讽刺就是各种使袢子。再加上这段时间里,薛静婉也是真心待她。
这边,薛静婉绞着手帕,咬了咬下唇,看着那榻上的韩玉儿,觉得这场面令人鼻酸的紧。
原以为和妹妹算是和解。
没想到……
竟是她想多了。
当她正胡思乱想时,攥紧手帕的手忽然被一双温暖的小手包裹住,她回过神来,就见薛芸婷笑容温和,皱着柳眉问她:“姐姐的手怎么那么凉?即便是初春,也得注意保暖才是。”
薛静婉眨巴着眼,表情比刚才还要愣,随即红着脸小声道:“姐姐没事的。”
站在一旁的韩玉儿表情阴翳,何时薛芸婷竟会对她那个庶姐如此友好?
薛芸婷眉目间安然柔和,语气也是从未有的柔然,韩玉儿死死的抿着唇,颇有些怨恨的看向薛芸婷。
“韩小姐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吧?”薛芸婷望向韩玉儿,语气一下淡了下来。
韩玉儿好歹也是娇生出来的姑娘,三番几次被人下逐客令,饶是脸皮再厚也经不住,她委身,“玉儿身体有些抱恙,就不打扰两位了。”
目送韩玉儿离开,薛静婉好奇道:“你和韩玉儿怎么了,怎会生分成这样?”
要知道,以往这两人的关系好到形影不离。
薛芸婷拍了拍薛静婉的手,牵到软塌上坐下,才缓缓道:“妹妹觉着她心性不善,还是远离了好。”
薛静婉眸光微动,颇有些欣慰的点点头,“妹妹说的是,日后还是与她少走动为好。”
“对了姐姐,今日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经薛芸婷提醒,薛静婉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笑嘻嘻的让自己身边的绿袖上前,绿袖正举着托盘,托盘上正放着件琥珀色衣裙。
薛静婉拿起衣服展示在薛芸婷面前,“妹妹你看,喜欢吗?”
展开后,衣服上的梅竹花纹一下映入眼帘,屋内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同时都倒吸一口气,衣服上绣的梅花栩栩如生,与竹子相映疏秀有致,交相映衬之中有着一种极致的自然美。如果不是刺绣高手,万万是绣不出这样的感觉。
薛芸婷叹道:“这绣娘好手艺,竟将梅竹双清之姿展现的淋漓尽致。”
薛静婉:“明日花会上穿上这样的衣服,以妹妹的倾国之姿,一定会超群绝伦。”
薛芸婷愣了一瞬,“姐姐的意思是要送给我吗?”
“正是。”
“不用了。”薛芸婷摇摇头,这衣服一看就很名贵,更何况无功不受禄。
“妹妹安心拿着就好。”薛静婉看出对方的顾虑,劝说再三,她才道:“若是妹妹不好意思,便用你做的那些东西当做交换吧。”
见薛静婉十分执着于送衣服,她这会终于没拒绝,吩咐凝红把压箱底的护肤品赠与薛静婉,就当做是衣服的酬劳。
姐妹俩又说了些贴心话,见时辰不早了,薛静婉才起身告别。
*
第二日的清晨,薛芸婷第三次走出安阳侯府大门。
府门外,三辆精致富丽的马车依次候着,周围跟着不少丫鬟仆人,尽显侯府风光,二夫人、薛静婉正往大门走去,看到薛芸婷正在马车旁候着,两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初春的清晨,空气中带着湿润的雾气,薛芸婷着一袭浅紫色碧霞裙,披着软毛织锦披风,眉如柳叶,明眸皓齿,琼鼻樱唇,她立在马车旁,楚腰卫鬓,翩若惊鸿,淡雾下,竟生出种朦胧之感,仿若从天上下来的仙女。
竟让人望而生叹。
薛芸婷见两人之中没有三夫人,也不意外,本赏花会上就不适合有侍妾出入,二夫人抬了平妻,自然能参与,更别说人家还有四皇子这样一个后台。
“妹妹!”薛静婉唤道,见她身上不是那件琥铂色梅竹暗纹衣本想问些什么,但在二夫人的眼神下,她忙止住了嘴。
“倒是来得早。”二夫人斜昵了薛芸婷一眼,又吩咐道:“今日赏花会,都规矩点,别给咱们安阳侯侯府丢人。”
薛芸婷看了二夫人一眼,没有说话。
她知道二夫人虽然是对着下人说这话,实际上却是在针对自己。
这次的赏花会是四皇子出资为薛静婉筹办,作为筹办方,四皇子自然会参与,作为曾经疯狂迷恋四皇子的自己,二夫人当然会处处忌惮。
马车行得缓慢,两地分别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距离着一段不小的距离,路上薛芸婷掀开车帘,打量起富有婉转秀丽之称的江城。
“去赏花会的人好像不少。”
早日的街市上,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都是朝着榭香台方向驶去。
凝雪:“回小姐,今年的赏花会比往日都要盛大,所以人数上也会多一些。”
薛芸婷点点头。大概是快要到地方,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随后又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凝雪凝红扶着薛芸婷下了车,随即,宛如仙境的榭香台映入了眼帘。
还未进去,姹紫嫣红的花团们争先恐后的立于门前,守门的是几个亭亭玉立的侍女们。
二夫人携着薛静婉,守门的侍女眼尖,忙上前道:“夫人、薛小姐,四皇子已等候多时,奴婢领你们进去吧。”
丝毫未理会一旁的薛芸婷。
薛静婉见状,眉心一皱,话到了嘴边,却被二夫人狠狠一瞪,又转头对着薛芸婷道:“我与你姐姐去去就回,你且随意逛逛,但万不可触了规矩。”
话刚落,二夫人就带着薛静婉在侍女的引领下离开。
凝雪见她们走远后才忿忿道:“咱们小姐好歹是侯府嫡小姐,那侍女竟那么目中无人。”
“凝雪,这不是在侯府,你说话还是得谨慎些。”
凝雪忙捂住嘴,弱弱的应了声是。
没有四皇子的授意,谁家侍女敢这么放肆?薛芸婷没把这话说出来。不待见便不待见吧,只要不是敌对关系,一切就好说。
没再想,她领着凝红凝雪开始逛了起来。
花香随风飘散,空气中带着香甜的味道,看过去,尽是一片花团锦簇的花海。鲜花颜色分层得极好,可见榭香台的花匠们费了不少心力。
没有二夫人在身侧,主仆三人明显自在了许多。俩丫鬟瞬间化成十万个为什么。
“小姐,这是什么花,颜色竟如此奇特,还是蝴蝶样。”凝红指着一小片蓝紫色花。
“那是鸢尾。”
“小姐小姐,那这个呢?”
“那是锦带花。”
“这个呢?”
“小姐,这个我知道,这是百合花!”凝雪抢答。
“……那是朱顶红,百合花大多只开一朵花,不像朱顶红,一枝花茎上面会开四朵花。”
凝红凝雪崇拜的目光:“小姐您懂得好多啊!”
薛芸婷笑了笑,她因为喜欢花,所以在前世的时候,除了是个美妆博主,还是个花店小老板,等穿书了以后,侯府家的小姐还会请老师专门来教插花,如此,她对花的类别还是挺清楚的。
“薛妹妹!”
薛芸婷还未和凝雪她们说完话,就看到一道嫩黄色衣裙走来,随即,便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韩玉儿。
薛芸婷的心情宛如吃了屎一般。
韩玉儿领着几个世家小姐,薛芸婷在这当中身份最高,几个世家小姐向薛芸婷略行了礼。薛芸婷也浅浅回了礼。
“薛小姐可是迷路了?四皇子和侯府夫人她们正在云台那呢。”当中一个世家小姐说道。
薛芸婷看她没说话。
韩玉儿假意用手肘拐了下那世家小姐,像是要隐瞒什么,但却十分做作的表现出来。
“是我们多嘴了,薛妹妹别在意。”
“无妨。”
韩玉儿见她是真不在意,心中疑云越来越大,打发了那几个世家小姐,她凑上前到薛芸婷耳边道:“今日所有事宜姐姐都安排好了,妹妹只要看戏即可。”
看戏???
见薛芸婷一脸茫然,韩玉儿提醒般的说道:“翰林院偏修家庶子,林锦州。”
原本淡然的薛芸婷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
林锦州!?
那个终极渣男!
原主的第一个丈夫??
榭香台、林锦州……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日榭香台之游便是原主人生第一转折点!
庶女为妃中,原主和韩玉儿共同设计让女主跌入花池中,又诱使翰林院偏修家庶子前去营救,为的就是想让两人因为共同湿身,让薛静婉不得不嫁与那庶子林锦州。
不过为什么说这次榭香台之游成了原主的人生转折点呢?
因为她和韩玉儿的奸计失败了啊!最后掉入花池中的,却成了她自己!
那个原主十分嫌弃的庶子林锦州,却偏偏成了原主的丈夫。即便原主与那林锦州只有短暂的一段婚姻,但却奠定了原主悲惨生活的开始。
她不记得这次转折点其实是情有可原,原书中一共提到两次榭香台,而且两次都是四皇子为了薛静婉举办。
“韩玉儿,我警告你,把你那腌脏思想给我收一收,别作什么坏!”
韩玉儿原本娇柔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薛妹妹……你……”
“别唤我什么薛妹妹,我只有一个姐姐,那便是薛静婉,况且说句不好听的,韩小姐的身份,合适叫一个侯府小姐为妹妹吗?”
平时的薛芸婷多以随和示人,此刻却多了分傲人的矜贵。
韩玉儿勉强维持一抹笑意,“薛小姐说得对,是玉儿自己唐突了。”她欠身离开,转身之际,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望着韩玉儿离开的背影,薛芸婷心里陡然升起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她没有和韩玉儿一起设计陷害女主,但是她并不敢保证韩玉儿一个人不会做这事。看来为今之计,只有避着那花池,省的和那林锦州牵扯上什么关系。
再说到林锦州,那就是个炮灰命的渣男。
因为长得还算周正,在姬妾无数的基础上,他为了寻找刺激,还和周围的有夫之妇们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到最后还玩起了三人行。
若不是那三人其中一个丈夫发现此事,也不知道他们会继续不要脸到什么时候。
此事一出,原主就成了江城里人人都同情的对象,不过当中也不乏有幸灾乐祸的人。
联想到那恶心的场面,薛芸婷差点反胃。她一定一定不要经过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