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审判开始,请各陈词。】
【毒蛇绕上了年轻法官骨瓷般的手腕,吐着红芯娓娓道来。】
“我们注定是恩爱缠绵的恋人。”
所有的一切源于河边的初遇。
中岛敦对那时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晰。河面下男子如海藻般的乱发,苍白的面孔,阖上的双眼……还有不经意睁开眼缝时的鸢色。
仿佛全部重要的东西都聚集在了河水下那一个短暂的目光交汇中。她甚至不确定在那个时候,他是不是真的看见了她。
他是脆弱的,迷茫的……是她应当去施以援手的人。
从那以后,名为太宰治的男人的印象才在日后的相处中逐渐完整起来,那个眼神带给她的所有初相都在她的面前土崩瓦解。
她其实一直都明白,脆弱的人是自己,迷茫的人也是自己。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她抓住了一根浮木,从此心甘情愿地跟随着名为太宰治的灯光漂流。
那一天被从河里救下的人,其实是她啊。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那束光明亮到足以灼伤她的地步,居然主动来拥抱她冰凉的身躯。
“不管敦君相不相信,这就是我们必将走向的未来。”
男子微笑的弧度与十年前无异,眉眼之间带着些许灼热的温度,却故作成熟般选择了没有逼近,而是将那些无法隐藏的东西狡猾地包裹在她周身,让她足以承受,也难以逃开。
“虽然已经得到了你,但是再让我经历一遍得到你之前的情状,还是有些痛苦呢。”
修长的手指卷上了少女的发丝,将那象牙白的发尾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她细嫩的脸颊。
“敦君这么一直拖拖拉拉的,跟我在一起可是会吃不少苦头的。”
中岛敦觉得他意味不明地暗示了些什么,可是经验甚少的年轻少女现在终究是无法渗透成熟男子话中的意思的,最终她只能把那个理解为一种威胁。
这种威胁令她心中产生了奇异的兴奋与抵触,眸色美丽的眼睛立刻生动而忠诚地将她的情绪反映了出来。
“太宰先生……用这样的语气告诉我,是肯定我会和您在一起吗?”
少女已经拧起了细细的眉,在男人的面前像只露出爪子的幼兽。
“您难道不知道您在十年前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改变未来的轨迹吗?”
她的反驳在男人看来过于幼稚了,隐含的威胁也让他想要发笑。作为年长四岁的丈夫,现在面对比自己还要年轻十四岁的妻子,男人早已不像十年前那样会被少女说出的不想和他在一起的话激怒了。
他知道无论如何,她都已经逃不掉了。
少女的反抗在他的眼中倒显得有几分可爱,一如每次两人嬉戏玩闹时妻子必行的欲拒还迎,到最后还不是软软地妥协着向他吐露爱恋之语。
他伸手抚上了少女拧起的眉,宛如逗小孩一般问她:“敦君的意思是,敦君要因为我的话而故意不与我在一起吗?”
“事实上我觉得,就算太宰先生不说这些话,我也不会和您在一起的。”
少女甩甩脑袋,把附在她眉心的手甩掉,负气道。
两人之间的争执很快引来了其他社员的注意。泉镜花虽然一直捏着兔子玩偶的耳朵,眼睛却不住地往太宰治和中岛敦那边瞟,眼瞧着中岛敦已然是撅起眉不悦的模样,泉镜花就知道那个男人一定又对敦吐黑泥了。
所以在中岛敦认认真真准备和太宰治争执一番这个想法出现不过几秒钟,武装侦探社里最为年幼的成员便抱着兔子玩偶走过来。
“敦。”
泉镜花简简单单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中岛敦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少女无意识撅了撅嘴,很快又抿起来,不再看太宰治了。
明白这大概是小姑娘之间的某些暗语,无言之中便被两个小姑娘用沉默排斥了,太宰治也没有慌张。
这些日子确实发生了许多事,而泉镜花又不像中岛敦那样容易相信别人,出生于杀手之家的女孩精通暗杀之术,杀手最擅潜伏,是以伪装达成目的,所以对于别人的接近自然要防范许多。
泉镜花不信任他,是当然的。她看重中岛敦,所以不希望中岛敦和他交流过深,并不是坏事。
虽然有种莫名的被小姨子讨厌的感觉。
“敦君这样说可就让人伤心了。”
等泉镜花坐回去,太宰治便像闲不住一样又开始在少女耳边催眠般说话。
“敦君明明昨天晚上才说最喜欢的是我了。”
“那等五天之后您回去,再找您的‘敦君’说那些不害臊的话吧!”
中岛敦自认为非常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文件用力在桌上整了整,啪的一声摆在桌角。
太宰治的眼神更暧昧了:“敦君觉得这是不害臊的话?真是青涩啊。”
这下子,国木田也走过来了。他指着坐在少女身边持续骚扰别人的家伙:“虽然说是十年后的太宰,但是他现在的工作没有人做,你来替你自己做。”
“啊嘞,我什么时候居然有工作吗?我怎么从来不记得?”
三十二岁的大男人瞪大眼睛对国木田用上了非常尖细的声音表示疑问,成功点燃了同僚的火气。
国木田扶着鼻梁上的眼镜,极力压制着跟太宰治说话时时常被激起的焦躁:“你当然不记得,因为经常是别人帮你完成工作,三十二岁总该成熟点了。”
可是显然,太宰治成熟的点和他所期待的方向不一样。
“可是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的我被敦君包养的小白脸啦,靠脸吃饭的那种,已经被敦君宠得除了暖床的功夫我什么也不会了。”
啪嚓——
国木田捏断了手中的笔。
太宰治说骚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这一次被直白地针对,中岛敦这个无经验未成年还是不可遏制地涨红了脸。
“太宰治,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面对国木田咬牙切齿却还是极力忍耐的威胁,太宰治笑眯眯:“欸——我可是三十二岁了呢,对于国木田君来说我难道不是前辈吗?要对前辈做出这种事情吗?”
年龄是一道大山。
社会的好公民国木田独步在这座大山面前屈服了。
他挫败地看向那个三十二岁“倚老卖老”的男人,发现自己在意识到对方的年纪比自己整整高出十岁以后,自己的确做不出暴打他和把他扔出门外这种不敬的举动了。
所以说太宰治在某些奇怪的方面变得更加成熟了啊——针对国木田独步来说。
等国木田没好气地把原本属于太宰治的工作放在中岛敦和太宰治面前离开后,中岛敦开始帮太宰治处理文件。她已经很习惯了,帮这位前辈处理他没有完成的工作。
但这一次她一边整理着那一摞堆得高高的文件,一本一本放在自己身前,一边红着脸,有些怨气地对身边的男人说:
“请您收敛一点,太宰先生……在侦探社,请不要说这种话了。”
不管十年后的太宰治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以后是不是真的和太宰治有这么亲密的关系……她现在都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小后辈而已。突然要她接受和他未来的关系,甚至是与他像未来那样相处,都太难了。
闻言,太宰治的眉毛都垂下来了:“敦君觉得我太烦了吗?”
“……您原来到三十二岁了,一直都没有这个自觉的吗?”
中岛敦忍不住吐槽道。但是看见太宰治的神情更低落了,尽管知道这多半是他装的,中岛敦还是无奈地告诉他:
“我没有嫌您太烦的意思,只是您现在说的话对于我现在的生活……或者说比起现在您与我的关系,相差太大了,就算是真的,从现在到未来当中也一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过渡吧?”
“没有很长啊,明明敦君很快就……”
“嗯?”
太宰治话说到一半居然不说了,恰恰在她最在意的地方停住。听了他的话,中岛敦心中立刻涌上了一阵慌乱。
“这是什么意思?很快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快的意思哦。”
太宰治仿佛没有看出她的焦急,轻描淡写地回答她,嘴角的弧度暧昧不明。
“我明明和您……您没有对我用什么奇怪的手段吧?”
少女的质问已经算是委婉了,没有把“卑鄙下流”这种词汇说出口,已经是她对太宰治目前为止最大的尊重和耐心——
太宰治望着小妻子紧皱的眉,用一种与她完全相反的方式,轻轻巧巧地答道:“没有哦,怎么会呢?我爱敦君。”
越是这样轻巧,他说的话越是显得不那么可信。
中岛敦不知为何竟然因为来自十年后的人半真半假的话动了气,瞪着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狠话。
她又不会说狠话,只有在和芥川龙之介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最凶狠,面对眼前男人的这张脸,她心头最基底的情感其实是信任和依赖。
所以嘴唇蠕动了好几次,最终从少女口中说出的话也只是:“……但愿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爱敦君。”
男人接话接的很快,笑容不变。
“敦君也会很爱我的。”
他像影法师一般一字一句皆有魔力,少女的心因为这毫无根据的一句话开始发烫。
她嗫嚅着:“我说的是……没有用奇怪的手段对我,不是说那个……”
“我知道。”
男人歪了歪脑袋,眉眼温柔而语气肯定。
“毕竟那个时候,并非我用手段得到了敦君,而是敦君主动引诱了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今天有个声明,不知道宝贝们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埋了个轰总的线在很开头的部分。
不记得没关系,正好忘掉;还记得的话,作者我在此非常抱歉地告诉大家,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条线我不会写了,前面轰总出现过的情节我也会做出其他处理,总之这篇文里的轰轰算是彻底跟大家说再见了。
谢谢大家的谅解,谢谢宝贝们看到这里依旧对这篇文那么一点点的珍贵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