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风大爷的徒弟冯七来了,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找您。”店小二的话还未说完,那个叫冯七的已经跑上了楼,一见到李天魁便说道:“李爷,师父让我来知会您一声,今晚答应您的酒喝不成了,恐怕这个月都没的喝了,他方才已出城去了,快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
李天魁听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回道:“定是为了你大师兄的事在奔忙了,我原想一会等他到了,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能帮上他什么忙。哎,风林子那娃一身的好本事竟然也会遭此横祸,想不到啊。”
座位上的年轻人一听到风林子的名字顿时警觉起来,斜眼瞄着那个冯七。风林子就是“独臂双刀”风林的大徒弟,一看名字就知师徒俩的关系非同一般,没错,两人一向以父子相待。风林子是风林的义子,几日前在杭州城内被人所杀,据传是原六扇门总捕头苏末所为,风林已追查此事数日。
冯七摇摇头道:“李爷,最近不知犯了什么邪了,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大师兄才刚出了事,华一帆老爷子又被人刺瞎了双眼,师父一得到消息立即便赶去了。”
“什么!华老爷子他……”李天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华一帆显赫的身家地位,外人恐怕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花满楼也有一丝惊讶,华一帆与陆小凤颇有些交情,他自然也算与其相识,便忍不住询问道:“是那个华玉轩的主人华一帆吗?”
冯七叹了口气,道:“正是,华老是师父的亲娘舅,此事师父自然是要追查到底。”
花满楼追问道:“华老爷家财万贯,又一向谨慎,也没听说得罪过什么人,为何会被刺瞎双眼?”
冯七回道:“花公子,你有所不知,那个绣花的男子就是为了华老爷的万贯家财而去,他先是刺瞎了华府一干人的眼睛,随后又盗走了华玉轩珍藏的七十卷字画。”
李天魁惊声喊道:“七十卷字画!华府的画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花满楼不关心字画的事,只是听说华府一众人都变成了瞎子就不免心痛。
身边的花五郎好奇地说道:“绣花的男人?听上去好新鲜。”
冯七道:“此人一边绣花一边绣瞎子,短短七八日里已经绣瞎了数十人,一周前“镇远镖局”的常漫天和他的手下一共三十六个人全被刺瞎了双眼,护送的八十万两镖银自然也落入其手。”他说话见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太残忍了,既然是为谋财,还有如此技艺,又何必非要致人残废呢?”花满楼难过地摇了摇头,华一帆与常漫天都与他相识,两人竟接连遭此重创,他们此时的心情花满楼自然最是感同身受。
那位年轻人一直望着花满楼,他不敢相信这个人真是瞎子,酒楼里那么多人也没有谁注意到花七公子是一个盲人,因为没人会相信一个整日处在黑暗之中的人看上去会如此的幸福满足。
冯七转身欲离开,他下楼前习惯性地朝着师父常坐的位置望了一眼,却没成想这一眼望出了大状况。李天魁见冯七狠狠地瞪着年轻人,连忙圆场道:“冯兄弟请见谅,这个小娃娃第一次来不懂规矩,我这就赶他走。”
可是李天魁不知道,那冯七根本不是在计较这个,如今风家乱事如麻他哪里有心事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是发现了那位年轻人手中的宝剑!且听他对着年轻人一声喝道:“小子,把你的剑拿出来给我瞧瞧。”
那年轻人非但未怕,还独自笑了起来。他轻轻一卸,腰间的宝剑顷刻间亮于众人面前,那剑虽美却好生奇怪,它比寻常的剑要窄上几分,望上去十分的秀气,更像是个小孩子把弄的玩具,可旁人哪里能知这把宝剑曾送多少江湖名士魂归西天。
冯七一看到那剑身便瞬间紧张起来,他颤抖着一步步走近,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摸样。年轻人见他的样子,哈哈一乐,道:“还没看清是吗?也难怪,这剑本就小巧,刻的字自然大不了,这回看清了吗?风家堡的小七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右手扬起,手中宝剑向外探出,剑鞘上的那个“苏”字显露无疑。
冯七一见那剑上“苏”字,脸顿时变了形,口中惊愕地喊道:“苏……苏……你是?!”他如临大敌一般地拔出腰侧弯刀,抖动着双手一步步向着年轻人靠近。周围的人一见他这幅模样也登时感到了气氛不妙,收起了笑脸,纷纷后侧,只有花家兄弟与李天魁不退半分。
年轻人冷笑着说道:“没错,我就是苏末,风林子便是死在此剑之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风林既然不在,我便先告辞了。”他站起身看了看手中的短剑,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怜这把子剑,已多日寻不到它的母剑,只能日后再来取了。”
冯七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接,虽然心中仍有诸多疑问,但是那剑却是绝然错不了的,他又怎能让对方轻易的离开?且听他愤恨地说道:“臭小子,你这般年纪也敢出来冒充苏末,嘿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不过,不管你是谁,只要拿了这把苏氏子剑就别想走了,等我带你回了风家堡,自然会有人好好招呼你的。”他说话间拔出手中弯刀,向着年轻人直扑过去。
冯七是风林最小的弟子,最擅使这把弯刀,他跑起来脚下生风,刀落下间也是电闪石光,这招快刀功夫在江湖上早就小有名气。
众人见冯七动了真格,反倒是为那位俏公子担忧起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子能挡得下几招?花音楼站的近,心里更是焦急,他好酒却不好战,没成想来天香楼里吃顿狮子头还被送了场真刀真枪的表演,好生不爽。
身旁的花满楼离纷争更近一步,却无半分焦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边,哥哥欲拽他离远,他却纹丝不动。
姓冯的确实是位快刀手,转眼间冯七的弯刀已到了年轻人的眼前,直奔他的肩头砍去,年轻人竟未躲未挡,只是抬起拿剑的右手,未出鞘的剑底瞬间拨开弯刀,又轻轻用剑的另一端挑起桌上的茶碗,只听“哗”的一声,冯七的脸上已布满了温茶水,年轻人轻抬右脚顺势一点,冯七人已身在数丈开外,狼狈异常。
这蜻蜓点水般的几招一过,堂内众人无不喝起彩来,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快”!实在是太快了,冯七的身手已是不弱,却仍毫无施展的余地,完全被对方的一拨一点弄得晕头转向。
花音楼性情豪爽,见状情不自禁地叫起好来,毕竟那冯七与店老板的关系非同寻常,花满楼心思细腻,连忙扶住了哥哥的肩头,花五郎这才发觉自己失了态。
此时的李天魁已不顾那许多礼节,风家的事自然就是他的事,这个自称是苏末的年轻人一亮出宝剑,他便已知大敌来袭,数日前插入风林子胸膛内的那把苏氏母剑他也是见过的,如今岂有不战之理?
且听他冷笑着喝道:“敢来我天香楼惹事的家伙必定身手不凡,那就让在下见识见识吧。”“唰”的一声,李天魁冲腰间抽出了武器,它既不是剑也不是刀,定睛望去,竟是两把菜刀!还是刚刚剁过狮子头的菜刀。
见老板已冲了过去,李天魁身后的伙计也一窝蜂地靠了上去,年轻人一时间被围了起来,花满楼突然微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以多打少的架势,手上的折扇又握紧了半分。
那年轻人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对李天魁等人的举动并无惊慌,反倒是花家兄弟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对花音楼颇多提防,却唯独不去在意离他最近的花满楼,是丝毫的不在意,这不能不令人诧异。
既然是在酒楼里打架,菜刀上阵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李天魁这两把从不离手的宝贝今儿却离了手,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两把菜刀已经被“砰砰”地钉在了远处的木桩上,李天魁一时间愣在原地,半响过后,突然拱手说道:“多谢少侠不杀之恩。”他红着脸转身向外走去,伸手拔出木桩上的菜刀下了楼,众位伙计也随即吓得一哄而散。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向着李天魁的背影说道:“李老板,今日我是来找风林的,别人与我无关,方才不小心动了你吃饭的家伙,但愿不妨碍它们造出美味佳肴,这狮子头的味道确实好得很。”
李天魁停下了脚步,阴郁着脸对手下说道:“少侠的这餐酒菜钱算我请的,李天魁告辞。”他不再回头的走了,落魄地冯七也跟着走了。
花音楼哈哈一笑,对着弟弟说道:“李老板别的都好,唯独性子嚣张了些,想必经此一役必会好些了。”花满楼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答话,他此时的心思全在那位年轻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