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冀都邻县第一财主被杀,钱财家底尽数充公,被运送至瑜州灾区;半个时辰后,县衙三名衙役无辜被杀,县令死里逃生。今晨,玄门城防军第一小分队尽数被屠,均是用剑高手以及暗器高手所杀。
“岂有此理!”秦君岚勃然大怒,“这定又是羽国在暗中生事,朕刚命白翊飞屠杀羽国越界的巡卫兵,他们就立刻还击,可见他们的情报传递之快,执行命令速度都很惊人。”
“羽国真的欺人太甚,虽杀了几名细作,但剩下的一批人隐藏太深,就在我朝眼皮底下,我们实在被动。”离月也是咬牙切齿。
“皇上,您息怒,离大人应该快归来了,说不定会带来什么好消息呢?”元熙端来一碗燕窝羹,她是掌事宫女,负责秦君岚的饮食起居,与离月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伺候君王。
秦君岚哪有心情进食,瑜州灾情火烧眉毛,她正要出宫又出了这样的祸事。
“皇上,这些杀人案交给钦天司齐司长,您若每件事都亲力亲为,该多累呢。”元熙搅了搅燕窝,确定热度适中,才放在秦君岚跟前。
“若是平常事也就罢了,这些事情都关乎国家和朝政,朕怎能坐视不理。”秦君岚难得愁容满面,忽然影卫侍卫长匆匆来报,声称那天去探丞相府的三名影卫忽然暴毙。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三人的死状与死在绝命司那一批押韵贡银的士兵一模一样。秦君岚亲自去勘察三名影卫的尸体,离月望着他们的死状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这手法非常熟悉。
“离月,你确定他们的致命伤与绝命司那些人一样?”秦君岚思忖,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就已经明朗了。
“难道是烈心掌.....”离月按着心脏处的碎骨,喃喃自语。
“正是黑煞门的烈心掌。”离若终于归来,他自半个月前被派出调查铁卫军事件,直到现在,“微臣拜见皇上。”
“平身。”秦君岚摆手,“这黑煞门什么来历?”
“哥哥,黑煞门匿迹许久,怎会出现在...”离月瞄了一眼秦君岚,“怎会在丞相府呢?”
“黑煞门是江湖邪派,如今已经散落四处,为达官贵人卖命求福,不足为奇。”
“所以贡银之事,可能与丞相有关....”秦君岚拳头紧握,这个舅舅她已经容忍很久了,竟然胆子大到这种地步。
“还有一事启奏陛下,上次难民窟铁卫军,微臣进行了大规模搜查,最后在城郊五十里一处丛林发现有焚尸现象,这是微臣找到铁卫军服的线索。”说完拿出一小块布匹,秦君岚仔细端详,这种铁卫军服特有的透气布匹,她记得是先皇特别打造,与一般衣服不同,如今的冀朝几乎已经不见这种面料。
“朕有个大胆的设想,消失的铁卫军会不会也与丞相有关,朕的舅舅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陛下,微臣想安排探子进入丞相府,请皇上恩准。”
“准奏!朕南巡这段时间,给朕好好看住这位丞相大人。”
秦君岚心中暗生计划,待到这次南巡回来,解决灾区的头等大事后,她便要开始清君侧了。她将自己所有的心腹都安排到位,并留下一道圣旨,在她出宫的这段是时间,由太后监国,大学士与丞相以及贤王辅佐,让他们相互制衡。并且将御林军调动大权交给离若,镇守龙城,任何人不得造次。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股东风便是红鸢。秦君岚几日未出宫,总会时而想起她,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思念吧。
小桥流水人家,依偎在紫云阁凉亭能够俯瞰一切美景。鬼眼再次来信,秦君岚准备秘密南下,如今正在往夙鸢楼而去。
既然她后背受伤了,那就好好抚慰她好了,凌钰期望的美人计,总不能丝毫进展也没有。她这欲擒故纵,是时候收一收网了。
“木槿!”红鸢唤来木槿,轻声在她耳边叮嘱一番,木槿连连点头。
红鸢遥望远处,那是羽国的方向,也是凌钰所待的地方。她不是希望自己用情牵制秦君岚吗?今天她就要正式出击了,你会满意吗?钰儿....红鸢苦笑,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到妆镜前,今天的自己很美。美得透着一股妖艳,红颜祸水也许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所以她只配成为凌钰的杀手、棋子、宠儿,她还妄想奢求什么所谓的爱情,简直可笑之至。
“你的气色好了许多。”秦君岚像踏风而来,那温和的笑意如和煦的春风,抚得人舒适不已,连心都能跟着敞亮起来。
“连着几日药浴,加上你的补药,已无大碍。”红鸢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紫云阁的凉亭名为兰亭,在夙鸢楼的最高点,可俯瞰清河、龙城、街道三面风景。由紫云阁架起一座天桥而至。内有兰花、鸢尾、海棠等不同花种,颜色各异。兰亭中摆放着茶具,卧榻和屏风,像极了一个开放式的寝室,是红鸢平日里常待之地。
离月自觉地屏退,木槿端上一壶上好的茶,她将茶放好后,回身时故意绊倒了屏风,砸向红鸢方向。秦君岚眼疾手快,忙伸手挡着即将倒下的屏风。毫无防备的冲击力,牵动了后背的鞭伤,“嘶~”,她本能地微微屈伸,面露痛状,嘴中发出忍痛声。
秦君岚总是不假思索为她挡下危险。都说人无意识的行为最能彰显本心,多少次了,红鸢心有触动,却依然保持平静。
“对不起对不起,朝颜小姐,您没事吧?”
“你怎么如此大意?”红鸢嗔怪她,木槿憋憋嘴道歉,“对不起小姐。”说着帮忙把屏风扶起。
“不碍事,没伤到你吧?”秦君岚轻甩手臂,想要掩饰刚刚表现出的痛感。
“你还不退下!”红鸢眉头微锁,假意嗔怒,木槿再三道歉,悻悻离去。
“你何必动怒,木槿又不是故意的。”秦君岚明明被伤口牵动其身,却依然能笑得出来,一个奴婢而已,她还要求情,她不是最应该习惯对那些奴才奴婢呼来喝去的么?
人命都不在意,何况责罚一个犯错的奴婢?
“朝颜,你受伤了?”红鸢试探性地问道,她本意就是想要了解秦君岚到底伤得如何。
“没,怎么会呢?旧伤早好了”秦君岚淡定地沏茶,想要避开这个问题。
她果然试图掩饰,按照红鸢以往的性格断然不会追问,但今天她铁了心想做自己要做的事。
“你骗我,你明明就有伤,是不是这里?”她故意拍秦君岚后背,秦君岚猝不及防,又是一阵痛感袭来。
“你看,我问你还不说实话,还说把我当成红颜知己,你就是这般对待知己的。”红鸢表现出一丝不快,秦君岚发现红鸢的情绪越来越丰富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前几日犯了错,被母亲用了家法,抽了几鞭,已经不碍事了。”秦君岚一脸无畏,端起一杯茶往嘴边送去。
“给我看看。”
“咳咳~”秦君岚差点被呛着,“什,什么?”
“我说给我看看伤口,可以吗?”红鸢的手抚在秦君岚肩头,她放下茶水,嫣然一笑,“鸢儿要看,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在这里?”
“自然不能在这里,我房中也备有一些上好的药,也许用得上,你跟我来。”
红鸢的闺阁很宽敞,房间镶嵌如套房一般,想起那晚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那一夜,秦君岚总有种心花怒放的喜悦。可是,那一夜她却那么惆怅难过,这是为了谁?又是因为何事呢?
终究离她还是有距离的,况且她戒备心如此重,还是随缘吧。
红鸢搬来一个药箱,熟悉感涌上心头,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般,拿着药箱为自己上药。
“或许你家中不缺珍贵药材,但我这凝玉膏对于跌打外伤有恢复作用,可免于留下疤痕,上次……”红鸢抬眼,对上秦君岚炙热的眼神,她指着胸口道,“上次这里,你也给我涂了这个?”
“嗯……”红鸢点头。
“那就有劳鸢儿了。”语必,秦君岚松开腰带,将外衫缓缓褪去,只剩下白色底衫。
斜扣着衣服的缎带被轻轻拉开,底衫慢慢滑落,露出了清晰的锁骨,若隐若现的黄色肚兜,扣着最后一道防线。虽是男装出行,但秦君岚从不裹胸,只是为了方便,低调出行。
红鸢面对着她的身体,不敢直视,只觉得脸渐渐热了起来,心跳也开始慢慢加速。秦君岚褪去底衫,光滑细长的手臂显露出来,肩锁骨愈加清晰。
“你看,这里的旧伤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印记了。”秦君岚轻轻拉开肚兜,指着旧伤之地,只有一片白皙的美肤,没有半点受过伤的痕迹。
红鸢想要抬起手去抚摸那个曾经她触碰过的地方,最终只是轻轻握了握拳,“幸好,没有留下疤,否则可惜了这美丽的身体。”
“那也是托鸢儿之福。”秦君岚转过身,后背的鞭痕触目惊心,“母亲下手并未很重,我看再过几日淤青也会褪去。”
秦君岚男装头发都是束成发髻,没有垂挂而下,因此后背除了肚兜的那根细线,没有任何遮挡。
“好美……”红鸢心念,她看看得心惊肉跳,脸上也越来越热。
那几道深浅不一的淤青已呈紫色,哪是转好的迹象,明明是伤痕,在秦君岚身上却像彩色画笔,点缀了一处动人的景色。其中一道鞭痕,横跨颈椎骨延伸至蝴蝶骨,恍若一只彩蝶在她周身飞舞。
红鸢倒吸一口气,世间美好女子如此多,这位素未谋面的女皇竟也会如此惊艳。她曾经以为这位深宫里的女人,不过相貌平平。现在看来,密探消息不假,非婚为嫁,恐怕心有她想,会喜欢女子吗?红鸢心念。
她以为凌钰的是世上最美,无可比拟的,可秦君岚却是毫不逊色,各有千秋,一眼望去,像着了魔力,再也无法移开。
“还疼吗?”红鸢的触碰到秦君岚伤口,慢慢游走,这一句用气发出微微的低语,让秦君岚顿时不觉疼痛。
本身那感觉就已令她心里小鹿乱撞,瞬间红了脸,她感到红鸢嘴唇离她很近,那口中说话时的气流在空气流动,让她顿时觉得心痒难当。这种感觉太奇妙...
明明是后背的触感,伤口又酸又疼,但却不觉得痛苦,1到底是什么感觉?从来没有过1想被人疼爱,甚至亲近,这是一种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你好美~”红鸢迷离地望着她,似曾相识的亲近感,让她视线有些朦胧。
秦君岚忍不住直了直腰,第一次与人靠得这么近,她甚至有些放下戒备。若是平时的她,哪里会容许别人冒犯自己,更不可能接近自己这么近。可对红鸢,她似乎不想拒绝,果真是红颜祸水呢,她忽然理解了先人们犯过的错。
“颜儿……”红鸢失神地换了称呼,秦君岚却忽然兴奋地转身,“你叫我什么?”
“嗯?”红鸢回神,忽然发现刚刚自己不知所云,就像着了魔一般。她怎会如此失去分寸,秦君岚太可怕了,竟然让向来淡定如许的她,失神。
“你叫我颜儿,你再叫一遍好不好?”秦君岚一脸兴奋,红鸢唤她闺名时怎会如此动听呢。
“颜儿~”红鸢故意拉长尾音,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你笑了,你终于愿意对我笑了吗?”秦君岚为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开心得不明所以,咧开嘴笑得像个少女。
“傻瓜……”红鸢轻喃一声,她在心里念叨,此刻的你,哪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不自觉间唇角弧度拉长,这位冰山美人终究只为一人所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