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小翠和她提及过,只是当时她一门心思扑在驱虫散上,因此忽略了她所说的话,现在仔细想来,她说的那些话倒是颇有几分道理。
夏秋月起身,对着面前疑惑不解的阿爹说道,“阿爹,这草木灰可是大有用处,它不仅可以驱虫、抑制虫害,还可以改善这蔬果的品质。”
“真哒?”夏老爹惊讶,他将自己的怀疑摆在脸上,很显然是不相信的。
夏秋月也知晓这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阿爹的想法,于是她将小菜递过去,“阿爹,这是我刚刚从那草木灰里摘过来的,您也是看到了,您若不信我说的,那您瞧瞧这个。”
他将信将疑接过她手中的小菜,上下左右甚至从里到外都翻看了一遍,愣是找不到一丝错处,他有点信了,“那你说怎么办?”
夏秋月也不急,她也知道阿爹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草木灰有这等用处,因此,她笑了笑,“阿爹,我们山脚下不是还有两亩田地吗,可以将这草木灰铺撒上去,若是无用,也无伤大雅不是?”
经她一说,夏老爹考量一番便也同意了,毕竟他还是比较相信自家丫头的,她是绝对不会坑自家人的。
他们说着也就开始做起来,全然忘却了要回家的想法。
“老夏啊,你挑这草木灰做什么?”杨叔大老远地跑过来,扶着夏老爹粗喘着气,眼睛不住地大转。
“哦,也没什么,就是我这山脚下的地啊太硬了,用这个给它松松土。”夏老爹当然不会将这件事告知于他,若是有用就罢了,若是无用,那这杨老头岂不是要怪罪他。
要是杨老头一人也就不足为据,可他家里还有个母老虎般的婆娘,他怕自家的婆娘还有丫头小子受到伤害。
杨叔一听松了口气,彻底瘫坐在地上。
说实话这草木灰他也用过,松土沃田是最为好用的,这样想着也就不再怀疑什么了。
夏秋月暗自朝他翻了个白眼,背起一个装满草木灰的背篓,朝山脚下走去。
哎,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原先她认为这杨家起码还有一位杨叔是明事理的人,可照如今看来,她莫不是把他想的太好了。
杨婶儿是最见不得她家好的人,每每她家发生什么事情,她总是第一个冲上来看热闹,若是好事,她会酸几句,可若是不好的事情,那就像是瞎猫闻见了死耗子,死咬着不放。
还有那玲姐儿,前世她是见过她的难缠的。
现如今这位杨叔……
换作是村里其他人瞧见阿爹在挑草木灰,那是说都不会说,权当没有看见,毕竟谁家都会用到这草木灰松土的时候。
哪会像杨叔那般,大老远瞧见了,愣是喊一声跑过来,找你说个话问个原因,要是不合理,他大有坐下来和你好好攀扯攀扯的心思。
幸好阿爹也是个会藏事儿的人,要不然,杨叔不仅会知晓这草木灰的用处,还会数落他们一顿,怪罪他们为何现在才说,是不是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事儿没有告诉他。
到时候,可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了。
见他们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杨叔也就自觉没趣儿的离开了,走之前还特意交代了夏老爹一番,“老夏啊,咱们哥儿俩可是一条裤子穿到大的人,我有什么事可是都和你说了,你要是有什么事也要和我说啊!”
说完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老夏,一定要记得和我说啊!”
“阿爹?”
夏老爹嗤笑一声,“谁跟他一条裤子穿到大,他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阿爹?”夏秋月又叫唤了一声。
“当年我刚来到这桃花村的时候,是谁第一个用泥巴来砸我的,又是谁抢了我唯一的口粮……”他仿佛没有听见,一直在碎碎念,“还一条裤子长大的呢,要不是你毁了我唯一一条裤子,你爹娘会拿你的裤子赔给我吗?”
“还真是和当年一样,臭不要脸。”
“阿爹,你在说谁呀?”夏秋叶突然出现在夏老爹的面前,眨巴着无辜的双眼注视着他。
夏老爹脸一红,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热气,那热气都可以煮鸡蛋了,“我,我……”他磕磕巴巴,又羞又恼。
谁曾想他的碎碎念竟被儿子给听了去,他其实,其实只是吐槽而已。
他弯腰握着夏秋叶的双肩,“小子,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双手缩紧,很是紧张。
夏秋叶一歪脑袋,嘟起小嘴,“好像什么裤子不裤子的,阿爹,你裤子破啦?所以要穿别人的裤子?”可是阿爹的裤子好像没有破呀,那为什么要穿别人的?
“你呀,”夏老爹点点他的小鼻子,“看来得给你找位先生,教你一些知识了。”
他一听,晃动着小脑袋,“阿爹,你这是要让我去读书吗?”
“是啊,那我们家小叶子高不高兴?”
“哦哦哦,高兴。”他兴奋地在原地打转,像小陀螺一样。
这其实不是空穴来风,夏老爹也是肖想了很久,他是一个泥腿子,从来大字不识一个,所以吃了很多亏,走了很多冤枉路,却也是极其羡慕那些拿着书本在私塾里读书的学子。
因此他曾想过拼了他这条老命,也要送夏秋叶去私塾,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低头。
他家家徒四壁,每日种的菜和粮食卖了银钱,勉强能度日,更不要说是肉了,那种精贵之物,他连肖想都未曾想过。
只有实在没办法了上山打几只野兔解解馋,可如今别说一只兔子了,就连一根毛都没有。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这草木灰和驱虫散,他家的蔬菜和粮食一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到时先给丫头和小子添几件衣裳,再攒一笔丫头的嫁妆,随后多的就送小子去私塾。
他这般想着,竟笑出了声。
夏秋叶不明白阿爹为何而笑,却深受他的感染也笑了起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夏秋月也笑了,她想:这日子好起来了。
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甚是美好,就连往日不屑一顾的风景也觉着美丽起来了。
“阿姐,你看,那是不是小玲姐姐?”
夏秋月朝着夏秋叶手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就是她,只是她站在那里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等她多想,她便瞧见了更为眼熟的一位——魏然。
只是他们两人何时凑到了一起?
小玲姐不是一向都很看不起魏然的吗?
可如今看来事情开始朝着她不可预料的方面发展了,她重生了,瞧着魏然的意思,貌似他也重生了。
那他就可提前改变一些事情,例如:杨小玲。
她想她的态度尤为明显,魏然应该知晓何意,他如今这般作态,兴许是改变了主意,将心思打在了杨小玲身上。
不得不说他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前世她家虽也家徒四壁,但奈何他们一家争气,硬是将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因此他娶了她,就可帮衬到自己。
现在他将主意打在了杨小玲身上,那可是比他们家还要好上一些呢!
杨叔有两个兄长,他是他爹娘最为偏爱的小儿子,一直以来他爹娘从两位兄长那里搜刮来的银钱和口粮大部分是进了他的口袋。
而杨叔只有一个女儿,虽然杨婶儿不是很喜欢,但奈何杨叔喜欢啊!
因此,杨小玲在杨家的日子很是舒坦,不用像平常人家的女儿出来做活计,也不用下地干活,只需喂喂鸡鸭便可。
只是她唯一不满的便是她家的银钱全都掌握在她阿娘手里,因此她没钱买漂亮的新衣裳,只能穿她阿娘改良过的旧衣袍,而她的阿哥阿弟们可就不同了。
她甚是羡慕,以至于都开始嫉妒。
其实他们两人凑在一起也挺好,就是不知魏然和他的阿娘是否可以拿捏的住杨小玲。
前世她性格软绵,不懂反抗,又一心扑在魏然身上,因此早早被他们拿捏住,以至于最后的悲剧,而杨小玲和她不同,她性格有些像杨婶儿泼辣,若是逼急了她能拆了你家。
更不要说她家还有个母老虎般的杨婶儿,她是那种随意能让人拿捏的主吗,那还不得跟你急!
夏秋月想着弹了夏秋叶一脑瓜蹦儿,“小家伙,走啦!”
夏秋叶捂着微红的小脑袋瓜,眼泪快速汇聚在眼眶,嘟着小嘴向夏老爹控诉道,“阿爹,阿姐欺负我~”他的眼泪摇摇欲坠,鼻涕也流到了唇上。
夏老爹无奈,用他粗糙的手指一把抹掉了夏秋叶的鼻涕,将他抱起,“走,咱们去教训你阿姐去!”
夏秋叶在他怀中破涕为笑,对着前面的夏秋月大喊道,“阿姐快跑,阿爹来抓你啦!”
“臭小子,”夏老爹笑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阿爹,快快快,”夏秋叶扭动着小身子,“快点,阿爹,阿姐都快要跑没影儿了。”
“那我放你下来,自己去追?”
“不要,”他一转脑袋,可没过一会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了,“阿爹,快点儿。”
“好,阿爹带你去追。”夏老爹也不顾他的形象,带着夏秋叶奔跑在回家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