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距离(1 / 1)

半晌,他放下书本,撑着脑袋,蜡烛的影子倒印在案桌上,随风摇曳,火苗越燃越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缕缕黑烟争相冒出。

“咳咳咳,”王沐凡咳了两声,他挥挥手,企图赶走眼前的烟气,熏得眼睛都疼了,嗓子也难受不已。

这样劣质的蜡烛,他也只有在小时候用过,如今倒是不习惯起来了。

烟气直逼眼眸,他猛眨几下,依然干涩不已,就连眼泪都无法流出,王沐凡将烛台拿远了几分,烟气减少了,双眸终于舒适不少。

可唯一的坏处便是书本上的文字看不清了。

罢了,又不急于一时,他这般想着合上了书本,凝视着烛火。

渐渐地眼前开始虚幻起来,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他竟瞧见了夏秋月的身影,她正挥舞着小手朝他笑着,是那样的动人,以至于他一不小心着了迷。

“秋月,其实我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从来都不是门第还有阶级,而是你的想法,”王沐凡自然自语,“你的想法多变,我无法一时间就能猜出你的心思,这也导致之前我们渐行渐远的原因。”

“我知晓你在躲着我,可我却不知是何缘由,因此无法解释,只能任由你这么胡乱思考下去,好在如今我们都说开了,否则这恐怕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吧。”

“秋月,”他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

“嘶——”灼热的疼痛令王沐凡清醒了过来,他轻轻呼着气,减轻了几分指尖的灼痛。

忽然他莫名其妙的傻笑起来,连带着眼泪流了出来,沿着脸颊蜿蜒流淌,最后滴落在地。

这就是心悦一人,每日都会较之前再多喜欢几分,直到她悄无声息占据了你的一切,你所思所想是她,你所念所说之人依旧是她,无法赶走,也不想赶走。

就这么任由她在你的世界畅游,为其装添上关于她的所有,直至最后无法割舍,既然无法割舍,那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带回家,与之相依相守,共度一生。

想到这里,王沐凡就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他立即提笔修书一封寄给了远在上京的父母、祖父母及柳州的外祖父母,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

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像喜爱他一般喜爱着夏秋月的。

信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小心翼翼折叠好,装进了信封之中,密封好,贴着胸口,遥想着他们以后的未来。

天暗沉了下来,窗柩外青蛙的叫声接连不断,王沐凡有些烦躁,他熄灭了烛火,爬上床,闭眼。

然这声响愈发的清晰了,它近似耳畔,又远似一里外,虽这声音些许烦躁,但他静下了心,伴随着声声蛙鸣,竟入了眠。

-

“阿姐,我不想去了,”夏秋叶哭丧着脸,泪珠耷拉在眼角似坠非坠,鼻涕从鼻中挂落下来,拉得老长,他一吸溜,又将其吸了回去,随后又开始挂落。

“哎,”夏秋月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帕子将他的鼻涕擦净,随后揉成一团握在小手中,“小叶子,你昨儿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为何今日又变了卦?”

“阿姐,”他拽着她的衣角左右摇晃着,“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阿爹阿娘。”奶声奶气的嗓音中带着哭腔,真真惹人怜爱。

可一想到夏秋叶这是去私塾,是学知识,长本事,而不是其他不好的地方,夏秋月狠了狠心,“小叶子,你这是去私塾,学道理,而且那里会有好多和你一般大小的小伙伴。”

“再者你下课后便可以回家,阿爹阿娘还有阿姐都在家等着你呢!”她笑着摸摸夏秋叶的小脑袋瓜子,“你可是我们家的宝贝,不会不要你的。”

“可是……”他眼神微微闪烁,心开始动摇,可依旧有些不安,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时间还有点长。

是的,这私塾离村子有一段的距离,靠走路要走上半个时辰,更不要说还要在私塾中待上两三个时辰。

她点点夏秋叶的额头,“小叶子,你平日里玩耍不也是跑得这般远,害得阿爹阿娘一顿好找,怎地现在害怕了?”

他涨红了脸,低着脑袋,沉默不语。

“你就当去私塾玩,两三个时辰后便可以回家了,如何?”

他支支吾吾,断断续续才将想表达的话语给说了清楚,“阿姐,你,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读书的……”他想起阿爹天还未亮就动身前往城镇,只为赚取银钱,供他读书,就这般他怎能将玩字说出口。

“好,那我们现在便动身?”夏秋月问道。

他点点脑袋。

两人出了门,朝着村口走去,路遇一大树旁,妇人们正待在树荫底下纺着纱线,闲暇时分还抽空聊上几句。

“她贵婶儿,你家小子怎么样了?”

那位叫贵婶儿的一脸嫌弃,“你可别说了,我家臭小子要是能安分几天,我就要烧高香了,昨日里还摔破了手,那血流得,满地都是。”

“还好吧?”

“哎呀,也就那样,都习惯了。”很明显贵婶儿并不是很想在继续说些去,于是草草结束了话题。

“不过,你听说了吗,那何寡妇家的读书郎,昨日下午摔断了腿,到现在都还在炕上瘫着呢,”那说话之人不免有些感概,“要我说他们家也是惨,孩子还小便没了爹,这马上就要乡试了,还偏偏摔断腿,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贵婶儿瘪瘪嘴,似是不屑,“你可怜她啊,那你去接济他们,这样她们就不可怜了。”

“哎呦呦哟,你这话说的,”她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我家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家人都困难,更何况是外人呢!”

何寡妇,读书郎?

那不是……

夏秋月猛地睁大双眼,怎会?

他不是同她一样,按理说不应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若不是,那,那些巧合那称呼又该作何解释?

还是说他仍然以为她会同前世一般与他在那处相遇,顺手救下了他,自己则跌落,摔断了腿?

除了这个解释,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魏然,魏然,你究竟想要如何?

“阿姐,你怎么了?”夏秋叶拽拽她的衣袖。

“哦,”她回过神来,“无事,我们走吧。”她往前走去。

“可是这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夏秋叶在身后小声嘀咕,末了,跑了几步,追赶上去,“阿姐,你走太快了,等等我。”

“是你开小差,所以才走太慢了。”

“我才没有!”夏秋叶反驳。

“行行行,没有没有,”她敷衍了几声,“走快点,要不然就要错过上课的时辰了。”

两人吵闹着,一追一赶,将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缩短了三分之一,提前到达了私塾。

此时里面空无一人,他们趁着机会便挑选了一个离讲桌较近的位置坐下,从用破旧衣裳改制而成的布包中掏出了课本。

随后夏秋月起身,“小叶子,你在这儿要乖乖的,听先生的话,认真读书习字,知道吗?”

“知道啦,阿姐。”他笑着应了下来。

“那便好,阿姐就先回去了,下课后再来接你,如何?”

“好!,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夏秋叶说道,“不然会掉牙齿,变成一位没牙齿的老太太。”

夏秋月哭笑不得,应声下来,“行,阿姐一定说话算话,可以了吗?”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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