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一夜云雨腰酸腿软的平凡哈欠连天的从帐篷中出来,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气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舒展着酸软的四肢。
下了一宿的雨,四周的植物被冲洗的绿油油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的气息,久违的阳光穿破云层晒的人全身暖洋洋的。
驻扎区内的露天地上,支着几口锅,锅中煮着黏稠的粥,咕嘟咕嘟沸腾着,香气四溢。
邵平凡闻着味凑了过去,问了一句,“做的什么?”
正颠着勺子做饭的人回头,“肉粥,肖神吃点?”
厚脸皮的某烂人正色的点点头,“行,我尝尝。”
不知‘人心险恶’的厨师十分爽快的从锅底舀了一大碗料多量足的端给平凡,觅食成功的邵平凡心情愉悦的找个小马扎坐下,开始呼哧呼哧喝粥。
“肖神,味道成吗?”厨师问。
“成。”平凡随口搪塞。
另一边,唐博言正和潘琼等人研究地图,图上标记的密密麻麻,路线由红蓝两种线绘制,蓝线是已修成的公路,红线则是尚未完工的。
几人正滔滔不绝的讨论着,潘琼敏感的察觉唐博言心不在焉,余光频频向外面侧目,不由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向外瞥了一眼,便看见了正狼吞虎咽的邵平凡。
潘琼了然,眼中划过一抹揶揄的笑。
“都中午了,咱们休息一下吧,吃点饭。”潘琼很有眼力见的为上司助攻。
正高谈阔论,侃侃而谈,讲的有点上头的一人狐疑的瞄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多,我们……”
话刚开个头,便被身边的人粗暴的捂上了嘴。
会察言观色的可不止潘琼一个。
唐博言神色如常,坦然自若的放下文件,面不改色的开口,“那休息一会吧。”
唐博言离开后。
“你个蠢东西!”
“我咋了?”被骂的人十分委屈。
“军长惦记着肖神,心早飞了,哪有心听你喋喋不休?当什么电灯泡?”
平凡刚添了第二碗粥,见唐博言走来随口问了一句,“来一碗?”
唐博言点头。
片刻,两人各端上一大碗粥在一个有树荫的阴凉处坐下。
“忙完了?”平凡问。
“嗯。”唐博言应了一声。
一日日一年年的奔波忙碌,两个人都晒黑了许多。特别是唐博言,皮肤因为风吹日晒又黑又糙,掌中全是厚厚的茧子,跟个野人似的。
“我们明天收队回去。”唐博言道。
“离了你他们成吗?”平凡问。
“这边处理的差不多了,后面的工作有方驰,他应付的来。”唐博言边说边自然的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平凡。“我们这次出来将近三个月了,该回去了。”
平凡点下头,不以为意,“行。”
平凡仰头大口大口把碗里的粥喝光,惬意的揉了揉肚子。
唐博言见状,于是将自己剩的半碗给了他。
“……我饱了。”邵平凡婉拒。
唐博言冷嗤一声,“装什么装?你胃里能装多少食我会不知道?两碗干的下肚勉强才七分饱,何况两碗稀的?跟我客气什么?吃吧!”
邵平凡微窘的接了碗。
唐博言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目光瞥见平凡的鞋带松了,十分自然的弯下腰为他系上。
“鞋又坏了?”唐博言问。
或许是天天战斗在一线,平凡脚上的鞋皱巴巴的,不但走形,掉皮,鞋后跟开了线,其中一只鞋底还断了。
“这双是旧的,你新给的那双昨晚湿了,我挂太阳底下晒晒。”平凡回道。
“我上回给了你三双,这双旧的别留了。”
“好。”
见平凡碗里的粥见了底,唐博言问,“再盛一碗?”
平凡‘羞涩’一笑,“行。”
唐博言被逗乐了,“又看乱七八糟的书了吧?”
两人处的越久越是了解彼此,两人日常没浪漫,没甜言蜜语,日子过的像白开水般平平淡淡,像跨过了热恋期的激-情直接走到最后的老夫老妻,只求岁月静好。
又休整了一日。
翌日,唐博言把后续的工作一一嘱托下去,然后带上一队人准备返程了。
一行人,二十几人,共六辆车,唐博言和平凡独占了其中一辆。并非两人搞特殊,而是出发时同行的人全一股脑的往后面车上冲,宁可挤一挤也不肯和邵唐二人同车。
唐博言身上有伤,因此平凡成了司机。
“都众叛亲离了,不反省一下?”邵平凡开口损人。
唐博言云淡风轻,“反省什么?反省我御下有方?他们是怕打扰我们,在为我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滑头。”
“你讲话别总老气横秋的,瘆得慌。”唐博言一直怀疑平凡是故意三天两头的提醒自己他年长自己一辈,膈应自己呢。
唐博言跟平凡间的气氛虽融洽,但其它车上却闹的跟个菜市场一样。
“你往边上挪挪,别挤我。”
“你踢我干嘛!?”
“你们别闹,小心翻车。”
有人撒了欢的在闹,也有人在八卦。
“哎,你们猜军长跟肖神现在在干啥?”
“别瞎想!开车呢能干啥?”
“呵,天真。”
“单纯。”
“年轻。”
“嘁!还天真?单纯?年轻?瞧瞧你们一张张猥-琐的嘴脸,有种把刚刚的话在肖神他们跟前讲去啊。”
“……”一群人默了片刻。
“怂。”
“你不怂你去啊。”
“你去问问,肖神跟军长他们谁上谁下。”
后面车里,越说越浪,越聊越黄,邵平凡用余光瞟一眼坐在一侧的表情阴郁,气势吓人的唐博言,伸手拿起通讯器。
“孩子们,你们车上的通讯器没关。”
一切仿佛瞬间被按下暂停键,原本吵闹的气氛骤然静止,空气中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修罗场本场。
刺啦,刺啦——通讯器中响起几下电流声后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各车掐断了各自的通讯器。此地无银三百两,鸵鸟式逃避。
“一群小兔崽子!”唐博言脸色铁青,气到爆粗口。
“我们试试真干点别的?”平凡调侃了一句。
“……”唐博言。
平凡作势去拉唐博言的皮带,唐博言冷酷无情的拍开他那只咸猪手。
见把人吓到了,邵平凡不由得笑出声。
“停车!”唐博言怒气冲冲。
可邵平凡根本不予理会。
“消消气,把火压一压,回去再收拾他们。”
“回去再收拾你!”
邵烂人“……”关自己什么事??
因为通了路,方便了各区间的往来,再加上路上走的顺畅,没遇上尸虫,异兽的阻拦,全程畅通无阻,唐博言一行人只用了两天半便回到了7区。
因为‘村镇入县,大县合城’计划,两年间,黑区外围零散的村镇居民逐渐往里搬迁,集中,原先黑区有十四分区,如今已压缩成九个分区,成果显著。
昌量县。
溅满泥泞的车在四合院门口停下,邵平凡下了车,用力甩了几下拎着的外套,激起大片尘土。
唐博言被浮尘呛的咳嗽几声,边扇边扭头吩咐一句,“把东西卸了。”
“是。”一群人个个跟霜打后的小白菜似的耷拉个头,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应道。
路上聊八卦结果让正主全听见了,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汪——!”
平凡刚迈进院门,一只近一人高的黑犬撒欢的从后院跑出来,直直冲向平凡。
“黑球儿。”邵平凡言语危险。
黑犬立即卧下,蠢萌的吐着舌头,亲昵的用头去蹭平凡。只是黑犬体型巨大,十分吓人,实在不适合卖萌,但凡承受能力差点的估计早吓尿了。
黑犬是当初抵御异兽潮,平凡在战后捡回来的,当时只是小小一只,一指头可以戳死,平凡除了给它一口食也不怎么上心养,但谁料它越长越大,海拔直超平凡。
黑犬是变异的,凶悍,好战,十分危险,唐博言反对平凡喂养,但平凡哪肯听?白吃白喝自己那么久,不养了不全赔了?
但好在黑犬也有些灵性,被平凡驯化了野性,又从小和人相处,所以从不主动攻击人。可纵然如此,大多数人仍是惧怕它的,对它敬而远之。
黑球儿是它的名字,平凡取的,原因是它全身漆黑,丑的跟个煤球。他一向是个起名废。
“注意你的哈喇子。”平凡扒开它咧开的嘴,以免它的口水滴到自己身上。
“汪汪!!”
黑球儿开心的叫着,甩来甩去的大尾巴扫的院中全是土。
“蠢狗。”
“汪!”
一人一狗的跨物种交流让唐博言不由哑然失笑。
“哥!”
林蕉闻讯回来了。
“哥你可回来了。”林蕉上下左右,把平凡仔仔细细检查一圈。“又瘦了。”
“没瘦,是壮了。”邵平凡道。
自己化零为整多年的腹肌都回来了。
“脸小了一圈,有人壮脸上吗?”林蕉吐槽。
平凡抬头看向唐博言,唐博言直男式茫然。
“饿了吧?你们快回屋洗洗,换身衣裳,休息一下,我让厨房多做几个菜。”知道他们肯定累了,林蕉也不再废话什么,催着他们各自回屋去歇着了。
唐博言长的糙可活的‘精致’,而平凡恰恰相反,长的五官清秀但活的糙。
平凡在日常生活中凡事全凑合,直到两人处成一对后,唐博言既当爹又当妈大小事上管着他。若非唐博言盯着,邵平凡早臭了。
回了屋,在唐博言目光犀利的注视下,平凡磨磨蹭蹭难分难舍的离开了床。
平凡不情不愿的钻进浴室简单粗暴的冲洗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和汗,然后只穿了一个大裤衩便堂而皇之的从浴室出来,咸鱼一样扑倒在床上,长吁一口气。
幕天席地风餐露宿三个月,唯一让他心心念念的只有这张床。
听着浴室中哗啦啦的水声,平凡抬头喊了一声,“注意点伤口,别泡裂了。”
“结痂了,不碍事。”唐博言回了一句。
当初唐博言和平凡处对象,四处撒狗粮,冯青衫看的窝火,气不过的把唐博言的房间拆了,可然而正给了对方借口,搬去和平凡同住,一直同居至今。
事后冯青衫后知后觉,可为时已晚,只能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平凡懒洋洋的瘫在床上打盹,直到身边一沉,唐博言从浴室中出来坐下,熟稔的为他揉着肩。“困了?”
“不困,饿。”邵平凡萎靡不振的应了一句。
“饭在做,再忍忍。”
“嗯。”
“先吃点饼垫垫?”
“想吃点热的。”
“我去催一下。”唐博言作势要起身。
“饭做好了小蕉会派人来喊我们。”邵平凡坐起,“我说把车开快点早点回来你拉着脸非不让。”
“你飙车多吓人你自己心里没点谱?”唐博言打开衣柜,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扔在床上,“大白天的注意点形象,把衣服穿上。”
邵平凡冷漠脸,“大白天的别逼我扒-光你。”
“……”唐博言。
论开车技术,唐博言永远干不过邵平凡。
院门外。
冯青衫灰头土脸的从车上下来,身上又是泥又是血,头发打了绺,眼底一片青色,全身臭烘烘的。
“挂彩了?”薛田一问。
“异兽的血。”冯青衫边回道边大步流星的往院中走。“我哥回来了?”
冯青衫身上虽狼狈,但见他走路带风,讲话中气十足,薛田一也放心了。
“回了,刚回。”
“那我回来的巧了。”冯青衫往平凡住的房间走,但却被薛田一一把给拽住了。
“两个人。”薛田一提醒。
冯青衫的表情瞬间晴转暴风雨。
“唐博言也回来了!?”
“回了。”薛田一点头。
“在屋里?”
“在。”有问题吗?
“大白天的他想干什么!”冯青衫火大。
“……”薛田一。
大白天的能干啥?
即使两人真干点什么又有什么问题?一对情侣,无论干什么都名正言顺吧?
见冯青衫暴走,薛田一无奈扶额。“青爷,不如您先去洗洗吧?你现在一身发酵后的腌酸菜疙瘩味,都招苍蝇了。”
冯青衫回头,然后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有那么臭吗?”
“非常上头,你十有八-九是闻习惯了。”薛田一回道。
“胡说。”
嘴硬归嘴硬,冯青衫行动上还是很诚实的。
冯青衫离开时不忘色厉内荏的撂下话,“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
薛田一心累。
又开始了。
每次对上唐军长,有几次占得了便宜的?还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