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夜深人静,房间里除了他一人外……另有一头鹰,薛清灵那忽薄忽厚的脸皮突然变厚了,他眨眼笑了一下,跑到圆桌前,执笔磨墨,快速的在那一张纸条上写下几个字:等君入梦来。
写完之后,薛清灵红着脸看也不看的把纸条绑在小苍的腿上,而小苍本鹰对他们俩的纸条都不感兴趣,它在薛清灵的房间里东瞅瞅西望望,似乎是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肉干,亏了。
“小苍,明天早上给你多带一斤肉。”
小苍见好就收,冲着薛清灵挥了挥翅膀,嗖的一下消失在天空中。
薛清灵见小苍离开了之后,笑着把窗户关上,重新回到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并且听话的把盒子里的药丸拿出来送进嘴里,有安眠作用的药丸吃下去不久,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裴疏起得很早,他推开房门,一股黏腻潮闷的南风迎面吹了上来,一个晚上过去,就变天了,天色阴重重的,吹起来的南风时而闷热,时而寒冷,天地之间湿气尤重,墙上地板上,挂着不少小水滴,身上穿着的衣服,似乎也跟着变重了起来。
这样的气候,是极其让人难受的,不过裴疏本人有内力护体,外加他的衣服亦是不惧水火寒暑,也就照旧跟往常一样,起来打坐修炼了一会儿武功,便跟医馆的伙计一起把大门打开。
医馆的伙计面色不大好,这样闷湿的天气让人的脑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呼吸起来,空气似乎也变沉重了,一股描述不出的压抑充斥在四周。
“这鬼天气,无论穿多少衣服都难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随便动一动就出汗,真是要难受死了,估计还得下好几天雨。”
这天气,确实得防着点,避免药材受潮。
裴疏检查过医馆的药材之后,脸上带着笑,等着薛家小公子过来。
等君入梦来?裴疏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入对方的梦,但是昨天夜里,他确实是梦到了某个人,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如此呢?
裴疏把手上的药瓶放下,往医馆门口看了看,按照时辰,对方也该过来了,结果裴疏等啊等的,等的他脸黑了,对方还是没有半点人影子。
昨天薛家小公子就晚了一个时辰,今天难不成对方还要再晚一个时辰?
幸好今天的薛清灵只是晚了一炷香时间,到医馆的时候约莫辰时二刻,薛家小公子提着抱着手上的蒸笼,开开心心的走进了医馆,一进医馆就看见了脸色臭臭的裴大夫。
裴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还以为你又要迟到一个时辰。”
薛清灵笑眯眯的跑到他身边去,打开一个蒸笼,把那笼包子推过去,“裴大夫,吃包子,我早上起来亲手做的,耽误了些功夫,所以才晚到了。”
“你亲手做的啊?”裴疏这下子心里的气熄了火,他从蒸笼里拿出来一个皮薄馅足的雪白包子,轻轻咬了一口,内里包子的肉馅填的足足的,肥瘦相间,吃起来油香油香的,还有几点葱花飘在上面,倒也不觉肥腻,反而口感极佳。
薛清灵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做了好几样包子在那,除了这样肥瘦分明的肉包子,还有那肉糜细腻的粉白馅肉包子,带着比较多的汤汁,吃起来亦是别样动人,一咬一口汁,除了肉包子外,还有素的,素包子里的青菜碧绿一片如翠玉,嚼起来清脆爽口又解腻。
除了包子,薛清灵还带了一碗鸡丝粥过来。
这鸡丝粥也煲的极其漂亮,一粒粒粥熬得细腻酥软,非常粘稠,上面飘着丝丝银白的鸡丝,散发出一股勾人的味道,那鸡丝好似融进了粥里似的,唯有在唇舌流转间,才能扑捉到那一条条滋味鲜美的肉丝。
裴疏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早饭,勉为其难的原谅对方迟到一炷香时间的事。
“裴大夫,你觉得味道如何?”
“薛家小公子的手艺总是不会令我失望的,就是害得我苦等了一些时候,不仅我饿的难受,小苍也还等着你呢。”
薛清灵笑了,跟着裴疏一起去把小苍吃的鲜肉给喂了,他今天早上果然多带了一斤鲜肉过来,一边喂,还一边喃喃自语道:“我房间里也准备了一些肉干……”
仿佛是在引诱眼前的小苍,你下次还可以带着东西过来。
小苍还没有半点反应的时候,裴疏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夜里别喂它了,或是少喂一点,真要是胖的飞不起来了,那就只能杀了煲汤。”
“不过就它那三两斤肉,煲了汤也不够填牙缝的,给它喂那么多肉,真是亏了……”
医馆开张了一会儿,来了四五个病人后,一个丫鬟红月来到了回春堂,先是付了二十两银子,用以感谢前些天裴疏的出手相救,她们家夫人的情况大好,如今还想请眼前的裴大夫去府里给他家夫人调养身体。
裴疏于是带着薛清灵跟随着丫鬟红月,一起到了张员外的府上。
张员外的夫人上次艰险产子后,不仅身上留下了不少症状,大夫也说她不太能怀得上孩子了,但是张夫人心底还是想着要再生个孩子,裴疏给她把过脉后,答应帮她调养身体,不过……至于能不能生孩子,这一个巴掌拍不响,真要有十足把握,他也得看看张员外的情况。
张夫人连忙叫人去把张员外请过来。
裴疏带着薛清灵等候张员外过来的时候,瞥见张夫人身边的几个婆子脸色也不好,也顺便帮着诊了一番,她们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今天南风重,气压低,天气异常的压抑沉闷,心肺能力差一点的,便觉得头昏脑涨,呼吸也跟着不畅,自然是无比难受。
因为预料到了这样的天气,裴疏早先做了一些舒气醒脑丸带在身上,这舒气醒脑丸就跟小糖豆一样,冰凉冰凉的,吃一粒能够清神醒脑,在这样闷湿的最是舒适。
裴疏把这瓶药丸给这些婆子吃了之后,她们个个都觉得身体爽利多了,脑袋里缓缓沉沉的感觉消失,张夫人见这药丸功效不错,也跟着吃了一粒,“如此闷的日子吃上一粒,果然舒适多了。”
于是在张员外来之前,裴疏又卖了几瓶药出去。
那张员外被请过来的时候,那叫一个万般不情愿,他好好的一个健康大男人,哪里需要诊脉治病,给他家夫人看过就算了,怎么还要给他来看病,如果不是他的夫人一直催促,张员外根本就不想过来。
一到了夫人面前,张员外还埋怨着:“我这正要出门做生意呢,你又把我叫过来耽误时间,我又没病,有什么好诊的?”
“这裴大夫如此年轻,他真有本事吗?”
裴疏在一旁打量过张员外,突然似有所悟,点点头,觉得这种不愿意诊病的,往往就是比较心虚胆怯的……这一瞧,果然不就是那方面有点毛病嘛。
裴疏给极其不情愿的张员外诊过脉后,就请对方去单独的房间里医治,因为张夫人给钱给的大方,小裴大夫也比较尽职尽责,服务周到,不仅给人用笛子刺激了疏通了经脉,还给针灸了一次……至于效果嘛,总之对方是言笑晏晏送他出来的,还硬塞了一张银票。
“这药方子我跟夫人会按时吃的,小裴大夫果然医术高明……”
裴疏走的时候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给男人治这种隐疾真的很赚钱。
等裴疏带着薛清灵要回医馆的时候,却又听张夫人那边请他去临安城某大户人家何家去给他家的人诊病,何家最近有一门远房亲戚过来,不知怎么的,似乎生了病,要请有名的大夫过去医治,去了好些大夫,都没给治好,何家那边听说张家这会儿来了个大夫,便邀着过去诊治一番。
裴疏想着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去不远处的何家走一趟吧。
他与薛清灵一起坐着马车到了何府,在马车上,裴疏摸了摸薛清灵的头,问他累不累,薛清灵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累。”
薛清灵今天兴奋着呢,这可是他第一次出诊,虽然给人诊病的人不是他……但他也很是开心的。
他最喜欢的人给别人诊病,四舍五入一下,也就是他给人治病了……
就是今天的气候不太好,薛清灵掀开车帘子看外面,又是一股潮闷的热风,吹得他赶紧把车帘子给放下了,双手抱着旁边人的手臂。
到了何府门口,他们俩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看见何府里有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大夫跑了出来,这个人薛清灵认得,是临安城的一个郎中,也不属于哪家医馆,就是独自给人诊病,医术还算不错,有病人的大户人家,便会请他上门诊治。
那大夫跑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他们,也不急着走,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你们也是过来看诊的?”
“是啊。”
“别浪费功夫了,治不了的治不了的……”
裴疏好奇了,出声问道:“那是什么病啊?”
“什么病?我也不知道啊……”说完了之后,那个背着药箱的大夫离开了。
裴疏与薛清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走进了何府,何府的下人听过他们的来意后,就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小院子里,应该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处,想来那得病的,可能是一个女人。
裴疏用的是可能这个词,因为他也没见到病人,留给他的,只是一条丝线罢了。
原来是要求悬丝诊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