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力的,可怜兮兮的一眼让陆鸣的瞳孔一缩,心像是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疼的他眼前模糊了一下。陆鸣扶住她的肩膀失控地大喊。“佳佳,陈佳。你醒醒。”
即使隔着一件厚厚的毛衣,也能感觉到掌下呢高的不可思议的温度。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超高的温度让他慌乱起来。看样子陈佳是发高烧了。这么高的温度,能把人烧坏。
急的陆鸣抱起陈佳就往外冲。关心则乱说的就是现在的他。
才走出一步,他发现不知何时,小囡囡光着脚站在他们身边。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泪水,看到他的目光投射过来,嘴巴瘪了瘪,泪终于流了下来。哇哇大哭起来。
陆鸣这才惊觉,刚才他竟然忘记了孩子。把陈佳抱在炕上,才蹲下身柔声安抚小囡囡,再抱起放在陈佳身边。交代她看好姨妈,才快速地找来退烧药,撬开她的牙关给她喂一粒药吃。
然后打来温水给陈佳擦拭额头,脖颈,手心给她降温。这时候也顾不上避嫌。他咬咬牙,脱掉她的毛衣,闭眼给她擦拭腋下,后背。
忙活大概半个多小时,还是不见陈佳退烧。陈佳的脸红彤彤的,口中呓语不断。急的陆鸣也是满头大汗。这样下去不行,得去医院。
却有些为难地看着一旁的小囡囡,她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大眼担忧地看着陈佳。陆鸣心一软,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和她商量,晚上去燕子姑姑家睡觉。小囡囡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最后才轻轻地点一下头。
这才有了陆鸣送小囡囡去沈欢颜家的前事。
车在营区,开出来还要惊动不少人。陆鸣嫌麻烦,离医院也不是很远。背上陈佳,往她背上搭了一床棉被,才小跑着往医院方向走去。
连人带被子的重量,对他来说如同往常的负重训练。而这些训练他从来没有落下过。路上不停地喊陈佳,陈佳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隆冬的雪夜,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能听到鞋子压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和陆鸣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陈佳的头随着他的跑步左右摇晃,这样的没有意识,让陆鸣心急如焚,最后小跑变成急速跑。恨不得长了翅膀,一下飞到医院去。
医院只有值班病房的灯亮着,陆鸣一脚踢开门。正在睡觉的值班的医生被陆鸣踹门的声音惊醒。飞快地爬起来,不满地说:“这里是医院,要保持安静。”
“医生,我妻子发高烧,烧的都不清醒了。你快给她看看,给她打退烧针。”陆鸣充耳不闻,把陈佳放在病床上,扯过医生急忙道。
对于晚上发高烧来就诊的病人,医生司空见惯。专业的素养就算被粗鲁对待也不着恼。也没顾得看男人是谁,赶紧给躺床上呓语的病人检查,量体温。“39度6。温度有点儿高。你给她吃退烧药没有?”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问:“几点吃的?”
“大概九点左右。”
“才过了一个多小时。现在还不能给她打退烧针。我去拿个冰袋,给她敷头上。”
“她都烧成这样了,你先给她打一针。”陆鸣拦住要走的医生。
直到此时医生才看清眼前的男人是大名鼎鼎的陆鸣。压住脾气,好声好气地解释:“她才吃了退烧药,必须隔四个小时以后才能给她继续用药。你可以给他物理降温。那里有干净的盆,你去打些温水来给她擦拭一下。”
医生把他们安排在值班室里,然后去隔壁了。让陆鸣三个小时以后再找他。临走前医生探头叮嘱:“病人这段时间劳累过度,抵抗力下降,病情才会这么严重。现在只是睡着了,没事。陆团长,你在平时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爱人,多分担点家务。”
爱人?这个称呼让陆鸣的心剧烈地跳了几跳。战友们对妻子的称呼不都是如此吗?
劳累过度?陆鸣神色沮丧。想到这段时间半夜还能听到隔壁房间的打字声。每天丰盛的饭菜,整洁的房子,干净的孩子。好像他除了洗自己的衣服,带带孩子。家里其他的事情从来没有做过。
只有带过孩子的人才知道,孩子的破坏力有多强。你前脚打扫干净,后脚她就能把家翻个底朝天。有个孩子家里还能保持这么整洁,可想而知陈佳就得不停的收拾。关键工作也没落下。那属于她的时间只能压缩睡眠时间。时间长了,可不劳累过度嘛!
想到此,陆鸣给了自己一巴掌。要把这个家整理的这么舒适,她得付出多少心力和时间?而他却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陈佳躺在白色病床上,黑色的长发铺满枕头,通红的小脸置在其中,美得触目惊心。陆鸣俯下-身,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小脸,心中思绪万千。
陈音去世,他回来只看到冰冷的尸体。那样的伤心欲绝和心碎的滋味,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没想到陈佳生病让他又一次尝到。也是在此时,他才敢才敢承认自己的心。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对这个舍弃所有,一心一意照顾小囡囡的小女人,把她悄悄装在心里。男人薄情,他大抵也是其中一个。
想通以后,陆鸣一直不停地给陈佳擦温水降温。不知多了多久,医生手里拿着一根针管走进来。对着他抱怨:“陆团长,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也不见你喊我。我就自己过来了。”
说完,先给陈佳量体温,已经降到38度8,。眼尾扫到一旁的水盆还放着冒着热气的水,这位一直在给他妻子物理降温。传闻陆团长对他妻子能躲就躲,看来传闻也不尽然。
医生要给陈佳屁股上打退烧针,陆鸣臭着脸站在那里硬是不肯离开。让医生哭笑不得:“陆团长,不打针,你爱人怎么能退烧呢。要不,你来?”
这绝对是赤-裸裸地挑衅。
陆鸣退后一步看着逼在眼前的针管,冒冷汗。别看陆鸣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尺大男人,其实还是有些怕那滴着水的针尖的。
医生轻笑一声,推开他。当着他的面给陈佳打了一针。让陆鸣的耳尖红的发烫。
“医生,她还要多久才能退烧。”
“约么半个小时左右吧。一会儿退烧了你们赶紧走。”医生打个呵欠不耐烦的摆摆手走了。
折腾到后半夜,陈佳的高烧终于退了。然后被医生撵回家,他还需要继续补觉呢。和来的心情不同,回去时陆鸣是放松的。
脚步轻快地经过沈欢颜家时,屋里已经没有了亮光。他脚步未停,背着人直接往家的方向走。
把人放回炕上,才发现陈佳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头发衣服都被汗打湿了。陆鸣一咬牙,心里打定主意让陈佳做他真正的妻子。再次打来热水,脱掉她的所有衣服,给她擦拭。这擦拭可要了一个素了两三年的男人的老命了。
陈佳丰-满雪白的身体仿佛有股魔力,让他的擦拭差点让他化身为狼。陆鸣身上的汗流的不比陈佳少。暗骂自己禽兽后,稳住心神,把所有最严肃的纪律规定全都背一个遍。才艰难地给陈佳穿上衣服。
直到这时,陆鸣才察觉不对。本来陈佳平稳的呼吸现在变得急促,雪白的脖颈和脸颊像是火烧一般的红,全身颤抖,双手成拳放在身侧,这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这些动作都在提醒他,陈佳已经醒了。因为刚才尴尬的事,让她不敢睁开眼睛面对他。
是装作不知道,还是趁机表白?陆鸣心里也陷入天人交战。此时他是呼吸也急促起来。夜深人静,难得小囡囡也不在身边。如果现在不抓住机会,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陈佳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置身在烈火中燃烧的梦。明明热的厉害,身体却不由自己控制。知道家里有陆鸣在,也就放心的任疲惫的身躯和意识进入深度休息。直到一股清凉把她拉回现实。睁眼竟然惊悚地看到陆鸣正在给她擦拭赤-裸的身体。
吓的她感觉又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可耻的梦。真实的触感让她清醒地知道,陆鸣真的在给她擦拭身体。
浑身酸痛,还软绵绵的,嗓子火辣辣地疼。她这是生病了吗?从她14岁住校开始,生病一直都是她一个人默默地抗过去。就算是姐姐也不知道她生病,所有更没有人照顾她。现在被陆鸣这样小心翼翼地照顾,让她有种鼻酸的感觉。
从小到大,只有姐姐才会这样细心地照顾她。而姐姐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现在照顾她的人,是姐姐的丈夫。那个人只属于姐姐。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陆鸣正想不顾一切说清楚时,突然看到她眼角流出的泪。火热的心像是被冰水浇过,瞬间透心凉。他以为是自己的行为让她难堪到落泪。
深深地叹一口气,拿过一杯温水,一手穿过陈佳的脖颈,一手把水放在她唇下:“你高烧才退,医生吩咐让你多喝点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