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哎——”郭大师一把年纪,声嘶力竭的冲赵奇秋尔康手道:“住手,住手,干什么你!快给我放回去!那是本大师多年收集的精血所画,非常珍贵,非常珍贵啊!!”
赵奇秋一看,纸是好纸,砂是好砂,就是这符画的怪模怪样,还缺三少四,怪不得好端端一个火符,搞的跟打火机差不多,火焰只有那么可怜的一小簇。
再看郭大师哎呦一声哀叫,腿被细藤终于抓住,死死缠了数圈,在那边满地打滚,还不忘冲赵奇秋道:“拿来,快拿来,把包给我拿来!剑也拿来!这孽畜,我看走眼了啊,竟然有这么深的道行!!”
赵奇秋把夹着符篆的风琴包往他那边轻巧的一扔,刚好到郭大师怀里,对方手忙脚乱的掏出一把符纸,一通念完,往自己脚下的方向奋力扔过去:“烧,给我烧!自作孽不可——啊!!剑呢?!”
赵奇秋干脆把怀里的大包也给他扔过去。
“大师,你看需要什么自己拿啊!”
刚才那数道火苗飞射出去,撞在无形的墙壁上反弹了回来,很快熄灭了,赵奇秋还没笑两声,肩膀一紧,耳边一个声音道:“赶紧过来!”
抬头一看,林钊逃跑不忘带自己,而林家其他人早就凑到门前,忘了他的存在了。
“你哪不舒服?”林钊眉头紧锁:“你的脸色……”
赵奇秋耳边,王四娘咯咯的笑声更大了,间或还说一句:“小官人,太有意思了!”话音未落,突然几声冲破天际的尖叫,硬生生把陈年女鬼王四娘的笑声噎了回去。
往门边一看,一直以精致小公举著称的林东婉,以及温婉示人的罗晴芝,一个被藤蔓缠住了腰,一个被缠住了胳膊,两人扯着喉咙叫个不停,还有林东齐竟然抓住了一根藤蔓,正因为恐怖的手感而放声大喊,旁边的林东赋见状越躲越远。
眼看事情开始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靳爷立即将老太太挡在门边,一边警惕无形的敌人,一边掏出手机,刚拿在手里,手臂一痛,手机就飞了出去。
靳爷脸皮一跳,冲郭大师那头喊道:“郭大师,这究竟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我们是进来了蛇窝里了!你们,你们这是要害死我啊!”
赵奇秋听见滴滴的声响,抬头看去,林钊也打起了电话,并且很快接通了,刚朝那边说了两句,林钊脸色一变,低头就看到自己腰上的外套诡异的收紧在一起,显然也是被什么缠住了。
“大,大大——大哥!”
林钊和赵奇秋一起转过头,赵奇秋眯了眯眼,林钊神情就彻底沉了下来,只见李培清已经被拖进了角落,捂着脖子十分痛苦的样子。
在赵奇秋眼中,李培清脖子上正好缠着一根细细的枝条,勒进了肉里,李培清好悬伸进了几根手指拽着它,不然早就翻白眼了,即便这样,脸也涨的发紫,向林钊这边求救。
从李培清这里,事态急转直下,那藤蔓似乎终于发觉了人的弱点,没多久,那些灵活的细藤就开始专门往人脖子上缠。
林钊一声闷哼,赵奇秋就知道不好,还没看仔细,自己手腕、脚腕、腰上同时一紧,一股大力传来,整个身体就向后飞去,直接从林钊的保护范围内被拽了出去,那边林钊只来得及伸个手,赵奇秋眼前就被浓浓的绿色遮挡,什么都看不着了。
赵奇秋猜他是被拖进了温室的角落,算是这植物的腹地,心想你还想把我消化了怎么滴,就听到磨刀似的声音,缓缓的,两根粗壮的深色藤条交错着从眼前滑过,每根藤条上都长着密密麻麻的倒刺,相互摩擦犹如金属一般。
赵奇秋立马认错,这可以的,是有能力把我消化了的。
外面乱成一团,林钊道:“赵奇秋!清醒点!”
赵奇秋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他被藤条遮住了视线,外面的人却不一样,估计能看到自己在发呆,当下盯着眼前粗壮的人间凶器,假装能透过它们看到林钊,回应了一句:“我挺好的!”
赵奇秋手臂一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低头一看,另一根粗藤上的倒刺已经碰到了自己,一滴血珠正从皮肤上冒出来,被妖气一催,颤巍巍的沿着手臂滑了下来。
四周窸窸窣窣的声响瞬间就消失了。
“……”
赵奇秋觉得自己虽然是唐僧肉中的5a品质,但平时一直很谦虚,甚至差点忘了这回事,但也不代表他就能便宜了别人,当下手臂一挣,把那小伤擦在衣服上,连带着血珠都消失不见,这才满意。
但他满意了,别人就要生气了,四周藤条一起震动颤抖起来,蹡蹡作响的藤蔓犹如镰刀一般收紧,要不是它行动不够快,赵奇秋可能早就成了一堆肉馅。
赵奇秋嗤的笑了。
他道:“闹也闹了,但这个地方坏人太多,不是你能留下的……放开我罢。”说到最后,赵奇秋抬起目光。
霎时间,四周凭空起了一阵风,赵奇秋的外套被微微掀起,鬓角浮动,整个人仿佛成了风眼,无形中有股力量冲出他的灵台,四周的藤蔓眨眼间僵硬不动了。
典狱长或许是个芝麻大小的职位,但再小也是个官儿,是官就有官威,这个王霸之气需要时不时的释放释放,利于身心健康。
赵奇秋拨开身上的粗藤站起身,刚能看到其他人,就听一声急急如律令,又一道火苗稍纵即逝,郭大师竟然苟到了现在,还一点没有心脏病突发的征兆。
赵奇秋脚下踉跄了一下,眼前反倒开始发黑了。
其实从郭大师被藤蔓缠住起,他就一直能听到监狱给他警告的声音,钟声当当当,诵经嗡嗡嗡,都在催着他快一点救人,但赵奇秋听着另外几声林家人的尖叫,心里暗爽,怎么可能愿意出手?
虽然受罪的也是他,但头疼欲裂,头晕眼花这种小毛病,挺挺也就过去了。
只是现在——
赵奇秋看了眼那边真的快要翻白眼的李培清,以及被按在墙上无法挣脱的林钊,叹了口气,心想好吧,林钊看起来硬气的很,但小弟就是小弟,自己这个大哥不救人,难道还等着林钊被妖怪下菜吗?
赵奇秋道:“咦,郭大师,这还有一张!”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符篆,正是他之前从文件夹里拿出来的。
“给……我……”郭大师挣扎着朝他伸手。
赵奇秋微微一笑。
“给。”
少年指尖松开,一道单薄的符纸就这么飘了出去。
下一秒,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抹火光,由一线,变为一条,再变为一道,最后猛地扩散,巨大的火光宛如游龙,蜿蜒着腾空而起,呼一下钻上了玻璃天顶。
强烈的热流扑面而来,所有人只觉得眼前绿光一褪,火光刺眼,不自觉都缩成一团,闭上眼睛。
下一刻,难以形容的声音响了起来,仿佛有无数张小嘴在耳边张开,发出叽叽的惨叫,又像是泡沫板摩擦的难听刺耳的声响,当强烈的火光开始炙烤他们的头皮时,所有人已经莫名其妙的挣脱了束缚,重新睁开眼睛。
“这——这是什么?!”
包括老太太在内,所有人震惊的看着终于显形出来,充满了整个温室,正在剧烈扭动的无数条藤蔓。
“喂——!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嘭嘭几声,门从外面被狠踹几脚,最后一下,门被粗暴的踹开了,一个瘦小的人影跳了进来。
“妖孽!”
来人穿着道袍,手持桃木剑,刚一进门,热浪袭来,再看眼前,整个温室被扭动的藤蔓塞得满满当当,顿时惊的嘴都合不拢,连身边有好几个人大叫着跑出去都没有注意。
赵奇秋找到咳嗽的惊天动地的李培清,正要拉起他,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先一步把李培清从地上拽了起来,是林钊。
林钊看了赵奇秋一眼,赵奇秋顿时后背一紧,觉得林钊这个眼神,怎么有点不妙的样子。
“赶紧出去,不要扯贫道的后腿,看我收了它!”后来的道士手中桃木剑拿的端正,神情肃穆,赵奇秋一看,嘴角不由抽了抽,也不知道算是什么狗屁缘分,这时候来的,竟然是张天德。
眼看就要踏出门去,肩膀一重,赵奇秋回头,郭大师扒着他的肩膀气喘吁吁,眼神比林钊还要诡异,就像见了鬼一般,瞪眼看着赵奇秋,嘴唇哆嗦着道:“你……你……”
总算,所有人到了花房外头,眼看着剧烈的火焰从那侧缺了玻璃的墙里喷射而出,赵奇秋头疼的后遗症还没好,腰来腿不来的坐在了地上。
左边蹲下一个人,林钊。
右边蹲下一个人,郭大师。
林钊只是盯着他,郭大师却把黑乎乎的手往赵奇秋肩头一拍,欲言又止,嘴巴张几下,就要闭几下。
赵奇秋按了按胸口,受惊吓似的叹息一声道:“郭大师,你的纸符,实在太危险了,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刚才真的好危险啊!”
话音一落,郭大师浑身又颤抖起来。
“你……你……”
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赵奇秋试探的问:“能送我一张吗?”
“……”
“大师,”这时候林钊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麻烦你先不要回去,我们商量一下今天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赵奇秋环顾四周,只见房子里所有佣人都跑了出来,尤其是林老太太,被团团围着,林东冬鬼哭狼嚎,罗晴芝瘫软在地,双胞胎两眼无神,林东婉嚷着让人给她擦药,四处嘈杂,一片混乱。
这个热闹比进去花房的时候还好看,赵奇秋正看得开心,突然汗毛一竖,再定睛,恰好对上了一双若有所思的眼。
靳爷站在老太太身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赵奇秋停顿片刻,咧开嘴露出一个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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