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奇秋贫嘴,鲜明楼头也没回,反而道:“这一头怀孕了。”
赵奇秋顿时结巴:“哦,对不起,我没有让你做第三者的意思。”
鲜明楼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长,到底没忍住,猛一伸胳膊,抓住了赵奇秋的肩膀,将他拽到了身边。
“过来看。”
“看什么,你的理想型……吗?”赵奇秋笑着笑着,突然咦了一声,不由自主的一起盯起了眼前的母驴。
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怪不得鲜明楼看的眼睛眨都不眨,这可真是一头美驴。
反正赵奇秋两辈子加起来,见到驴这种动物出现在眼前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母驴在公驴眼里美不美,他不清楚,但眼前这头母驴,在他眼里,还真是挺好看的……
赵奇秋重重咳嗽一声,把脑海中关于第三者的念头甩出去,这才又仔细打量眼前的驴。
这头驴通体是柔顺服帖的黑色小卷毛,只有驴嘴和眼眶四周是雪白的绒毛,外形上除了毛有点像羊,大体和常识里的驴也没什么区别,但偏偏就是莫名的让人看着心里舒服。
赵奇秋很快意识到,这是因为这头驴实在很干净。
其次,也是最令两人关注的一点,那张驴脸上两只大大的眼睛,此时正不断涌出泪水,扇子一般的长睫毛缓缓上下一合,就有新的大股眼泪顺着泪痕流下去。
看着看着,赵奇秋就好像被传染了一般,从那张驴脸上感受到一股悲伤害怕的情绪。
再看这驴圆滚滚的肚皮,赵奇秋原本只是觉得这驴很圆润,现在发现果然和鲜明楼说的一样,是带崽的驴。
这下彻底明白了,赵奇秋不由将车罩掀的更大,往里面看去,只见除了眼前这头母驴,还有四五头,都挤在一起,有的不停甩头,有的把蹄子跺的咄咄响,有的依旧在扯着嗓子嚎叫,俱都十分烦躁不安的模样,但不同的是,赵奇秋一凑近车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牲口气味,再仔细观察,这车里的其他几头驴,都不像眼前这头这么干净。
或许也是这驴脸上的神情过于人性化,赵奇秋看向鲜明楼:“没妖气啊,你怎么说?”
刚问出口,就听“嗯昂——嗯昂——”的驴叫声震耳欲聋,眼前的母驴大叫起来,惹得车里其他驴也发出响亮的叫声。
赵奇秋掏了掏耳朵,果然驴不可貌相,长得再美,叫起来跟其他驴也是一样的。
“嘘,一会儿司机回来了。”赵奇秋说完,眼前的驴上下牙口一合,猛地不再叫了。
看来不止是神态奇怪,还听得懂人话,称的上通人性了。
“别多想了,”赵奇秋道:“可能就是城里人养的小母驴吧。”
一听赵奇秋这么说,那母驴气的又要大叫起来,眼泪更哗哗的往下流。
赵奇秋不由咧嘴一笑,手里的包子递了过去:“我可惹不起孕妇,吃点?”
母驴看到包子,嘴唇翻了翻,仿佛在砸吧嘴,不知不觉就将脑袋更伸出铁栏外。
谁知到嘴边的包子反而越来越远,母驴忍无可忍“嗯昂——”叫出来,本打算这次再也不停,却突然觉得驴脸上一热,好像贴上了什么东西,母驴声音戛然而止。
赵奇秋边抱着驴头闻了闻,边露出思索的神情。
眼前的现实逐渐和上辈子知道的一桩“趣闻”契合在一起。
他这次来永深市的时候并没回忆太多,毕竟在他心里,只要解决了蛇患,就等于从源头上消除了很多事,现在看来,永深市的毛病太多,身边又带着一个可能救了全世界的鲜明楼,不去找事情,事也会自己找上来。
手下的毛驴不知怎么还没反应过来,赵奇秋就顺手捋了捋驴脸颊上的毛,没等想完这事怎么处理,一片阴影靠过来,鲜明楼也学着赵奇秋的样子,在驴脸上闻了闻。
闻完看了赵奇秋一眼,两人都没说话,远远就听一声大喊:“喂!你们干什么!走远点!!”
赵奇秋安抚的拍了拍驴脸才放开,对上鲜明楼的眼神,顿时有些紧张:“你看什么,我绝对不是想占它便宜!”
说着,喊话的人已经一路小跑到了眼前。
只是个随处可见的中年男人,一身穿着也土里土气,脚上的胶鞋灰扑扑的,显见真是出来干活的。
男人跑过来,吃饭的嘴还没擦干净,神情上气的横眉竖目,原本还要大吼大叫,看到赵奇秋手里的包子,猛然一惊,脸色刷一下白了。
“你喂它吃东西!”
赵奇秋道:“师傅,你可能没看出来,包子上的牙印是我的,不是驴的。”
又过了好几秒,这人的脸色才缓过来,怒瞪了赵奇秋两人一眼,但他重新打量面前两人,觉得他们有点不像是普通人,也不想节外生枝,大力将车罩重新放下,道:“走开走开,没听驴叫的声音这么大,谁让你撩惹它们,把城管招来你掏钱吗?!”
赵奇秋心说你这驴本来就叫的像要被宰了一样,一抬眼司机已经上了驾驶,嘴里还在嘟嘟囔囔说现在闲人真多,卡车眨眼间启动,赵奇秋赶忙道:“欸师傅,我掏钱就掏钱,你这驴卖吗,我全买了,二十万够不够啊?”
司机动作顿了顿,哐一声关上了车门,卡车绝尘而去。
赵奇秋目送卡车远去,几头驴给二十万连问都不问一声,这怪事也太猖獗了,显然是因为根本没人发觉其中猫腻,所以什么人都能胜任这份工作!
“走吧,”鲜明楼放下手机,一辆有点眼熟的车恰好停在旁边,车窗降下来,车里坐的是秦秉书家的司机,上次送他们去疗养院的那位。
司机有些忐忑的摸了摸方向盘,等两人上车,听到鲜明楼说:“跟上前面那辆卡车。”眼中更露出激动的光芒。
赵奇秋:“叔,这可是给新建局办事,回头我报告里记你一功。”
司机闻言神情更加严肃正经:“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想把事情给你们办好。”
“回头记者问你,你就可以这么说。”赵奇秋竖起大拇指。
司机大叔忍不住咧嘴,上了高架桥,赵奇秋被鲜明楼拉回来按在后座上。
“你能不能歇一会儿。”
赵奇秋余光中窗外一道影子一闪而过,仔细一看,鲜明楼的傀儡在高架桥旁茂盛的树枝间游荡,不远不近的坠在卡车后头。鲜明楼则闭上眼,似乎是打算闭目养神。
算是上了双保险,赵奇秋放心了,心说鲜明楼真是深谙加班养生之道。
毕竟谁像他们,刚出院就给自己找麻烦,看鲜明楼眼底都有些发青,不知道一会儿要是猝死了还算不算工伤。
车越开越远,直到看到金河大桥,司机才有些犹豫的道:“那车好像要走凤深公路。”
赵奇秋弯腰打开车上的储物柜,看到里头有几瓶进口矿泉水,几瓶啤酒,还有些饼干之类的零食。知道秦秉书会享受,自觉的把矿泉水往出拿,又递给鲜明楼一瓶。
鲜明楼醒了过来,脸色并没有好多少,正要拧开瓶盖,怀里又被塞进两瓶。
“先拿着,待会儿有用,我们快到了。”
司机还有些不明所以,没想到远处的卡车果然没有上公路,反而顺着一条岔路越开越偏僻,四周植被逐渐茂盛,人也越来越少,几人都猜到了那车要开到哪去。
“肯定是下河仓库,”司机大叔越开越慢:“从凤深公路下来的货车有好多会去那边卸货。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就被发现了。”
“停车吧,”鲜明楼也不喝了,把矿泉水都用袖里乾坤装起来,和赵奇秋在路边下了车。
两人动作都很快,直接从绿化带长成的小树林中穿过,没多久就找到了地方,更没有任何人察觉。
可赵奇秋刚站定就觉得脖子后头有点发毛,不由缩了缩脖子,抬头一看,赫然发现鲜明楼的傀儡就悄无声息的攀在头顶的树枝上。
赵奇秋瞬间理解了上次季福的感受,头顶冒黑线道:“能不能让它下来,你到底怎么教的,你养的这是傀儡啊,还是猴子啊?”
鲜明楼道:“不能。就那么教的。猴子。”
“……”总感觉我是在自己骂自己。
两人压低眼前的树枝,看到前方不远处一间偌大的仓库,此时闸门半卷,高度仅能容纳人走进去,所以卡车就停在外边。
车一停,那些驴都不叫唤了,车斗上的铁锁打开的时候,还能看见里面的几头驴齐齐缩在深处不肯出来,直到卡车司机狠狠的敲打铁皮,才跺脚小跑的颠出来。
卡车司机牵着几头驴的绳索,点头哈腰的将绳索交接给同伴。
赵奇秋和鲜明镜看的分明,守在仓库的这个人不像卡车司机土里土气,相反,浑身穿着讲究,也整洁干净,倒像个中产阶级。面对卡车司机,仓库看守神情淡淡的倨傲,而且赵奇秋注意到,仓库看守一接过绳子,就将那头怀孕的母驴和其他驴分开来。
小美驴原本还在叫唤,十分不情愿被那人牵走,当绳子一递过去,就惊慌的边后退边尥蹶子,可惜肚子太大,更没什么杀伤力。
仓库看守甚至笑了笑,凑到母驴耳边说了句什么,几秒钟的工夫,母驴就妥协了,不再挣扎。
两人交接货物的速度很快,几分钟不到,空了的卡车就重新蒙上布盖原路折返。
这个时候,要说这些驴没有古怪,也没人会信了。
卡车走后,鲜明楼和赵奇秋默契的留在原地没动,过了五分钟左右,淡淡的妖气传来,仓库那头的金河水里,游上来了一条蛇,上岸后极快的爬向仓库。
赵奇秋和鲜明楼在妖气出现时,立刻用了障眼法,这才能继续看下去。
河里出来的蛇妖宛如验货人一般的角色,进去仓库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且那名仓库看守,一直将蛇送到河边才回来。
几分钟后,赵奇秋和鲜明楼向那间仓库摸去。
赵奇秋耳朵贴近卷闸门听了听,确认看守就在门边不远处,鲜明楼示意他让开点。
一道影子从天而降,只听哐一声巨响,眼前的卷闸门顷刻间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的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四仰八叉的昏死过去。
所有驴一齐疯狂的叫了起来。
尤其是那头美驴,死命的挣着绳子,眼泪又吧嗒吧嗒砸在水泥地上。
把驴绳子都松开,赵奇秋左右找了找,恰好看守有一口小铝锅,他将车上拿的矿泉水倒进了锅里,端到驴嘴边。
小美驴感激的看了赵奇秋一眼,随即仿佛有三天三夜没有喝水了一般,嘴扎在锅里喝的哗哗作响。
半锅水下肚,黑驴突然不喝了,“嗯昂——”嘶叫一声,四条腿不堪重负的弯下去,整只驴滚倒在地。
只见喝了水的母驴越来越瘦,像气球一样瘪了下去,最终地上躺着的,是一个穿着孕妇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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