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赋!”罗晴芝身体本能的倾向林东赋,几乎是尖叫了。
却是为了阻止林东赋继续说下去,而不是看他伤的如何。
“你乱说些什么,快给你二哥道歉!”
至于赵奇秋扔碟子的行为,已经足够她想起当年摔倒在地的倒霉事,眼下根本不敢招惹,只能假装失忆。
林东齐站在林东赋身边,对罗晴芝怒目而视:“谁要道歉!你这个臭婊……”
旁边的林东赋一把拉住他,林东齐被打断,赶忙问道:“哥,你没事吧?”
林东赋放下捂着额头的手,看看手心,倒没流血。一旁的林东齐见了也是松口气,随即才想起来一般,猛地拿起手边的饭碗,二话不说砸向赵奇秋。
后者根本动都没动,那饭碗没什么准头的越过赵奇秋头顶,砸到他椅子后头去了。
“哎呦祖宗!”罗晴芝声音再一次拔高:“这是干什么,这又是干什么,东齐,你回来!!”
“罗阿姨厨艺的确有长进。”赵奇秋中肯的评价。
就见赵奇秋放下筷子,那边林东齐已经绕过长桌朝他冲了过来,出于礼貌,赵奇秋扶着桌面站起身——
后颈一沉,一只大手揪住了他的后脖颈,微一使劲,赵奇秋就不由的一鞠躬被带到一旁。
耳边随即一静,林东齐沉重的脚步声骤然停止。
被那只手压的抬不起头来,赵奇秋挣了两下,也怕伤到对方,还是对方主动放开,再一抬头,林东齐愤怒的瞪着赵奇秋的身旁,却只是胸口起伏,不敢再上前一步。
罗晴芝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小,小孩子不懂事,林钊,你别和他计较。”
林钊高大的身形立在原地,目光近乎无情的看着林东齐:“滚回去坐下。”
骤然听闻,林东齐浑身一震,僵持片刻,到底是对林钊根深蒂固的防备恐惧占了上风,又看了脸色苍白的罗晴芝一眼,林东齐不甘心的回林东赋身边坐下了。
赵奇秋不由挑眉——双胞胎什么时候这么听后妈的话了?
林钊也不多说,转身离开餐桌,显然是真要走了。
“这个……林钊先生,”迟疑的声音突兀响起,“该解决的总要解决,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你不想听听林总的打算吗,或许是双赢呢?”
赵奇秋也不由回头,说话的正是林东冬的家庭教师,比起许律师,他的存在感一直要低得多,而且此时竟敢开这个口,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者无畏。
闻言,林钊的背影一顿,原地停留片刻,冷漠的转过身来,“他人呢?”
本以为林钊不会理会的赵奇秋顿时一愣。
罗晴芝一扔被揉成团的餐巾,飞快推开椅子:“这次我去叫!”
伴随高跟鞋哒哒小跑上楼的声音,餐厅里所有人宛如僵持,就连林钊也一动不动。
赵奇秋一拽林钊的手臂,后者才从思索中回神,眼神霎时间结冰,直到被赵奇秋拉到沙发旁。
“不知道人什么时候下来,”赵奇秋按着林钊僵硬的肩膀坐下,下手不轻,单纯为了报复这人之前捏他的后脖颈。
轮椅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挨了一盘子的林东赋貌似老实了不少,低着头从餐厅来到前厅。
许律师先前起冲突时已经惊呆了,现在一听去叫林东清,赶忙也擦擦嘴离开餐桌。
甚至作为家庭教师的江老师也没走,像是打定主意做和事佬一般,跟在许律师身后一起来到了客厅。
时间还早,暴雨带来的阴云已经比先前薄了不少,雨势也有减弱的迹象,令人感觉下一秒阳光就会透云而出,天色更会跟着明亮起来。
赵奇秋的目光落在外头的雨帘上,那扇偏厅开着的大窗还是呜呜的吹进风来,木质地板不断接收着雨气,一块块反光都变得有些雾蒙蒙。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楼上传来。
赵奇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雾蒙蒙的木地板,已经恢复了印象中打过蜡的光洁,干净的足以映出头顶的水晶吊灯,以及大厅里所有人歪歪扭扭的影子。
“妈妈?!”林东冬吓得跳了起来,直接奔向二楼。
谁知罗晴芝却比他还要快的跑了下来,一路惊慌失措的不断看向自己身后,仿佛生怕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赶一般。
“罗小姐?”江老师赶忙迎了上去,扶住了花容失色的她,“怎么了?”
“东清——”罗晴芝牙齿咯咯打颤:“东清他——”
罗晴芝保养得宜的面容都因为惊吓变了形,猛吸一口气,尖声道:
“他出事了!!他,他像是……死了……”
死寂数秒后,许律师蹭一下站了起来。
罗晴芝呜呜大哭不止,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就在许律师要问个清楚的时候,双胞胎里的林东齐已经率先跑上楼梯,林东赋则连人带椅也急急朝电梯而去。
没多久,赵奇秋到了林东清的卧室门口,越过几个脑袋,一眼就看到了面朝上躺着的林东清。
像是刚被扒拉过来,他嘴巴半开半合,大睁双眼,眼球微微上翻,脸色和他上楼的时候一样难看,几乎看不出他是死了。
除了受惊吓的罗晴芝,在场的没一个人为他掉眼泪,只有罗晴芝从惊吓中回神,第一时间将矛头对准了沉默不语的林钊:“是你,肯定是你杀了他!你一直就不想放过东清,现在,你如愿了!”
许律师脸色也有些发白,只觉得那窗外的光线仿佛又黯淡了一些,目光不由的寻找屋内的电灯开关,同时艰难道:“罗小姐,你冷静一点,这个指控太严重了,是需要证据的。而且林钊先生之前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是他的手下!”罗晴芝显然根本不知道冷静是什么:“是他带来的人杀的!别人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许律师飞快瞄了一眼林钊:“罗小姐……还是赶紧打电话叫警察来吧,或许林总是饮酒过量。”
此时不仅是罗晴芝,林家众人看向林钊和赵奇秋的目光都愈发的不善。
“大哥的身体好着呢!”林东冬不忿道:“肯定是今天来的人对他下的手,妈妈说的对,这就是谋杀!!”
“楼梯在大家眼皮底下,”赵奇秋突然道:“难道不是上过楼的人最有嫌疑吗?”
话说回来,今天上过楼的人还不少呢。
赵奇秋视线缓缓落在了家庭教师身上:“就像江老师,之前不是早早就上楼休息了吗,许律师不是也回客房取过东西?”
江老师登时瞠目结舌:“我没有……你在说什么啊?”
半小时后,林东清的房门早已经锁上,所有人在客厅里等着警察来处理,只是大雨滂沱,信号不好,山上又停了电,连座机打通都断断续续,不知道警察究竟什么时候来。
林家人、帮佣刘婶,以及林钊带来的手下,此时都齐聚在客厅里。尤其是林钊的人,老实坐在一起,占据一侧的整条沙发,看着倒热闹了不少。
罗晴芝撑着额头,倚靠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都瘫软着,不知是否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时不时还会揪着头发哆嗦。
早在先前,就有人提出,假若林东清是被人害死,那杀他的人肯定是现在待在别墅里的人之一,所以才有现在的场面。
林钊的手下没有吩咐一向安静,其他人也没有任何交流的想法,这样越来越安静的氛围十分可怕,最终还是刘婶惨白着脸去了趟书房,搬来一摞书放在茶几上。
书是真好看,无所事事之时,林钊的人每人捧着一本仔细阅读,往往在一页上要停留许久,再被旁人一碰,猛然抬头,才不自觉擦擦嘴角的口水。
大座钟的指针挪移,天色逐渐黑暗下来。
赵奇秋手机都给玩没电了,又没人拦着他,便在客厅里走动走动,不知不觉走到偏厅。
果然有一扇开着的窗户,越走近雨声就越大,扑鼻的植被气味从夜色中被拍打进来,赵奇秋拨开翻动的窗帘,看向外面的雨幕。
院里无比漆黑,黑的宛如外界无限大,屋内则无限小,吞噬人的夜色铺天盖地充斥着全部视野,大雨反而成了保护伞,隔离了玩具屋般飘摇的别墅和另一面狂野的山林。
也是他过于靠近纱窗,手上逐渐落了冰凉的雨水,浓烈的湿气变得粘稠起来,甚至某个瞬间,风向变了,一股特殊的气味被带进了窗户里——
赵奇秋凤眼瞬间狭了起来,再一抬眼,适才还沉沉的雨夜中出现了一处灯光。
像是从仓库的小窗里透出,隐隐约约,灯光下还有人影来回,甚至人数还不少。
“……”
赵奇秋盯着那边看了好半天,就连那灯光也觉察到了,小窗一点点挪移,变成了大窗。
昏暗的光线愈发明亮,其中的人影也愈发清晰,逐渐离靠在窗边的他近了。
身后有人问道:“奇秋哥,在看什么啊?”
放下手里的窗帘回过头,林东冬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客厅的光线从他背后照过来,显得林东冬脸上的阴影格外的浓重。
“外面好像有人,”赵奇秋笑了:“你过来,我们一起看。”
“好啊!”林东冬问也不问,答应的很爽快。
直到他一步步走过来,赵奇秋才看出,这时的林东冬走路姿势和白天不同,有些奇怪,僵硬不说,还一瘸一拐,仿佛其中一条腿比另一条腿长似的。
走到近前,还差一点摔在赵奇秋身上。
一把将林东冬扶住,对方还不依不饶的往他身上倚靠,赵奇秋手中像落了个铁坨一般,勾着他的手臂直往后退。
“怎么这么不小心,”赵奇秋平静道:“站稳了,这纱窗可禁不住我们。”
“奇秋哥,你眼花啦,”林东冬的声带似乎也跟着身体一起僵硬了:“你后边哪有什么窗啊。”
一股巨力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传来,赵奇秋整个身体几乎像孩子一般被举了起来,接下来腹部一痛,还不是普通的疼,而像是挨了一枪似的,令他不由自主闷哼一声,与此同时,视野顷刻间变化,直到下一个零点一秒,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从窗口倒飞了出去!
头脸瞬间被浇湿,耳边风声大作。
他身后一片漆黑,的确没有什么窗户,眼前却有了,只见那逐渐变小的窗前,立着一个竹竿般的影子,对方正扶着窗沿,探出脸直勾勾的注视着他。
疼痛令赵奇秋的身体有瞬间的脱力,但头脑却还算清醒,余光看到自己身后的黑暗像是成了一层纸皮,猛地,他冲破了这层黑纸,进入了一片橙黄的亮光中。
身体狠狠砸在地面,赵奇秋倒抽一口凉气,第一时间顺从本能,捂住腹部蜷缩了起来。
“咳————”哈气腾腾的在眼前化成白雾,四周温度低的可怕。
妈的!
肋骨不会断了吧,内出血?
四周明晃晃的,他落下的时候好像身边有很多人,现在却一只脚也没见着,更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恩……”赵奇秋磨了磨后槽牙。
“疼吗?”
一把懒散的女声忽然响起。
“这几年,你欺负他们也欺负的不少,算给你个教训。”
女声很陌生,赵奇秋从来没有听过,但那懒散又有些许恶趣味的口吻,他却莫名感到似曾相识。
给个教训?
口气真不小啊。
赵奇秋没回答,又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喘息着咽了口唾沫,抬起头来。
面前站着一名风姿绰约的女人,或者说女孩。
穿着蓝碎花的连衣裙,脚踏一双硬邦邦的小皮鞋,皮肤白腻惊人,当那戏子般的手指拨弄鬓角时,微微偏过的脑袋后头,大股发辫绕成一个顺滑乌黑的磨盘。
对方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奇秋狼狈的模样,而和她对视的瞬间,赵奇秋也不由的愣住了。
女人的五官和她的身形一样精美纤巧,尤其一双丹凤眼,简直让赵奇秋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心说靠,这难道是什么心魔吗,怎么这个女人他娘的跟我长得这么像?
光看眼睛,就好像在照镜子一般,他每天都能见到一双一模一样的!
难道……
“妈?”
“哈!”
女人哈哈大笑,如果她还是活的,这时候恐怕都笑死了。
看她笑的那个样,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简直充满了得意忘形,赵奇秋明白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艰难的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又仔细摸摸肋骨,发现疼是疼了一些,但骨头没断,不由放下心。
又等那女人笑够了,赵奇秋才掀眼皮瞥了她一眼,挤兑道:
“您老人家不在下面老实歇着,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走个关系,免费被超度一回啊?”
女人笑意收敛了一些,恢复了最初懒洋洋的模样,不负责任的话也是张口就来:“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临死前没见到你,非常遗憾。怎么样,赵奇秋,要不要跟奶奶一起走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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