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后,看着赵奇秋闭目在病床上输液,体温似乎退了下去一些,孙建航终于松了口气,对一旁不出声的鲜明楼道:“那你在这照顾他吧,你的事我们明天再说!”说着大步离开了病房。
半夜工作已经是常态,这一次更是连续两天两夜东奔西走,想到明天可能还要开一天的会,孙建航只想快点查看所有人的情况,天亮前再睡两个小时。
崔司文醒了,这不是件小事,走廊里人来人往,窃窃私语的声音潮水一般毫不停歇。
“局长!”
穿过人流,耳边打招呼的声音又络绎不绝。
“局长!”
“孙局!”
“孙局长!”这是警察。
孙建航打过招呼,皱眉道:“都小点声,别吵到病人。”顺手推开身侧的病房。
这间病房里没有别人,暖黄色灯光十分昏暗,走廊里的光线照进去,只有儿童病床边围着一大一小两个家属。
孙建航走进去关上门,小心来到病床边。付筱铃三岁的儿子钟学晴躺在病床上,而他的身边,同样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高板凳上,上半身趴在病床上呼呼大睡,自来卷的黑发撒在耳边,几乎把脸都挡住了。
即便是睡梦中,小女孩还拉着钟学晴的手,两只小手一白胖一枯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已经深了,而仪式举行完这都多长时间,白晓星还在床边趴着睡。
孙建航疑问的看向床边的大人:“怎么不把孩子抱到那边睡?”病房里安排了好几张空床,倒不至于叫他们条件这么艰苦。
谁知是他刚进来没细看,这一抬眼,床边站着的大人摸了摸手中黑沉沉的相机,有些不好意思道:“看她睡得这么香,没舍得打扰,再让她睡一会儿吧。”
孙建航:“???”这么睡能舒服吗?
还是坐在一旁的男孩开了腔:“局长叔叔,爸爸说妹妹太能干、太可爱了,在给妹妹拍照留念,放在家里的慈善网站首页上。”
孙建航:“……”
“光光!”白合义恼羞成怒:“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在网站上了,还有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睡觉?”
孙建航目光落在白晓光的脸上,男孩□□岁的年纪,长相比起妹妹,更少了娇憨,多了精致,说话也已经仿佛大人一般,语气平缓道:“我要陪星星。”
白合义无奈,旁边孙建航又在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只能赶紧把女儿抱了起来,放在空病床上盖好被子,安顿好去催促儿子:“妹妹睡了,你也赶紧睡吧。”
白晓光跟孙建航道了晚安,自己爬上白晓星旁边的病床,随后才道:“爸爸,你拍照的时候应该帮妹妹整理一下头发,现在拍出来应该和女鬼差不多吧。”
白合义:“……”
孙建航:“……那我……白先生,我先走了,钟学晴有护士照看,明早医生查房,你们把床帘拉上好好休息就行。”
因为女儿身上的事情还没解决,所以他们还不能走,白合义当下便也客气两句,目送孙建航离开。
结果孙建航一出门,门外比刚才还乱,一看到他都靠了过来:“局长!小吴刚才抓了个女鬼,就在西边最后一间空病房里。”
“女鬼?”孙建航懵了:“什么女鬼?”
这年头撞进新建局的女鬼可不多见了,堪为鬼中豪杰啊。
“正问呢!”
结果出来没多久,第一时间就有人告知了孙建航,只是孙建航还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说付筱铃会去投胎,回不来吗?怎么能偷跑出来?”
下属也挠头:“她也稀里糊涂的,没说清楚,应该还是舍不得儿子吧。局长,现在怎么办?安排超度吗?”
旁边有人立马阻止,低声道:“她到底是去过阴间的,现在几个项目都没什么成熟的结果,不如先把她留下。而且付筱铃本来就是为了孩子回来的,也不是厉鬼,等他们母子见一面再说?”
孙建航沉吟片刻:“先把付筱铃收进鬼牌,等明天开会的时候再安排。”实际上他直觉付筱铃回到现世或许和赵奇秋有关,但现在赵奇秋还人事不省,把付筱铃看管起来,似乎是最好的决定。
这一晚震惊的人多,高兴的人也多,所有人忙忙乱乱到第二天早上,赵奇秋才被手机铃声吵醒。
浑身依旧松软乏力,一睁开眼,就有种宿醉般的酸爽。
而且直挺挺的躺了一晚,这全身都难受,赵奇秋睡眼惺忪的摸着手机,侧过身蜷了蜷老腰,再睁开眼,眼前恰好挡着一个身影,修长的大手已经替他找到了手机,并同时按下接听,放在赵奇秋耳边。
“……”
眼前这堵墙真有点眼熟。
赶忙撑起上身,电话那头却已经传来了声音,再看手上的针头,赵奇秋动作一顿,瞟了面无表情的鲜明楼一眼,边缓缓爬起来,边喂了一声。
贴着耳廓的除了手机,还有冰凉的指尖,赵奇秋有些不自在,肩膀夹住手机,示意鲜明楼可以松手了,另外一只手也去拔针头。
鲜明楼顺从的放开了手机,下一秒却快速按住了赵奇秋不安分的手,弯下腰认真的先撕开了赵奇秋手背上的医用胶布。
看着鲜明楼的发顶,赵奇秋一噎,竟然忘了该说什么。尤其是手背上微微粘连的感觉消失,那两根和输液针头相比过大的手指,灵巧的捏住了针柄,针头便缓缓从穿刺的部位拔出……
赵奇秋一个激灵,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已经有些崩溃了:“这新建局怎么都没有信号啊!喂,喂,奇秋?当家的!唉……我就说这手机改换了……”
“听见了。”
“喂喂?”那边的人顿时大大松了口气,未免信号再次消失,赶紧道:“你快下来接我,我没有通行证啊,楼下的不让我上去,一言不合还骂人,我……”
“知道了,你在原地别动。”
赵奇秋开始在床边探鞋,余光一瞄,手上的胶布已经重新粘好,鲜明楼则正在将输液管挂上吊杆,那淡定的神色,仿佛他不是在病房,而是园丁在摆弄树枝一般。
“让我去?”
“不用。”
“你有通行证吗?”
“……”听到也装作没听到可以吗。
赵奇秋想了想,最近几次好像都是孙建航带自己进来的,刚准备说出去要一个,鲜明楼从裤兜里拿出了三四张工作证,放在了床边。
赵奇秋随手拿起来一张张看过去,居然没有一张是鲜明楼自己的。
“你……”
“不是偷的,”鲜明楼也随口回答,颇像是没睡醒:“有人经常会把工作证落在现场,我看到就帮他们拿过来。”
“这个人,”赵奇秋抽出其中一张:“去年开荒死了啊,已经换肉身了,适应期也过了,估计用不了吧。”这塑料保护壳里的是血吧?用了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鲜明楼默默看了眼那张通行证,几秒后,他从赵奇秋手中把所有卡片一起拿走,随后扔进了垃圾桶,似乎怕赵奇秋误会,还解释了一句:“别用了,可能都用不了。”
“……”所以你到底在哪个现场捡的啊?!
楼下钱冠冕已经等急了,今天天气又热,等赵奇秋见到他,钱冠冕有气无力,开口就道:“阔乐有吗?”
赵奇秋上下打量他一眼:“怪不得人家不让你进。”这黑短袖黑裤衩人字拖,头发长到眼镜框上,不仅是社会闲散人员的样子,还没有通行证,手里也没拿个法器什么的,谁让你进。
钱冠冕嗯了两声,也知道赵奇秋有点嫌弃他,于是擦汗道:“唉,早上起迟了,我一看没时间了,脸也没洗,牙也没刷,游了一圈就出来了。”
赵奇秋看看外头愈加高升的日头,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感觉格外艰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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