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元妤反应过来要去追谢砚时,谢砚早已大步走出扶风小院了。
元妤再没脸没皮也做不出在院子里拉扯他的事儿,看着他大步远去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也罢,反正出去后他也该收到元府拒绝孟潮生提亲的消息,他再恼约莫也不会就此不理她。
回头找机会再哄。
元妤想了想,发现自己每次都说要哄谢砚,但每次都是把他气走的。
不知怎的,想到这个元妤非但没觉得糟糕,反而笑出了声。
那边石青瞅见谢砚又是一脸气恼地走了出来,已是见怪不怪,匆忙低下头跟上去。
心底到底是忍不住嘀咕,不知元大姑娘是怎么想的,自己送信给郎君求和,后又把郎君气走。
石青觉得自从自家郎君认识元大姑娘后,自己的日子越过越苦,现在连在郎君跟前大声喘口气都不敢。
走到前院,常伯又迎匆忙了上来。
他本在后厨看着厨房准备饭食,接到下面人回禀说三郎要走了才匆忙迎出来。
他没想到谢砚来了这么一小阵儿就要离开,再怎么不得用过午饭?况后院还有位女郎。
本是打算上来问一问,但看着谢砚冷黑的脸色,又生生把话咽回了肚子。
只不确定地问道:“三郎这就要走?”
谢砚在气头上,没回应,石青代他向常伯点了点头。
常伯不知内情,没看见元妤跟上来,下意识问了一句,“那位女郎可是要安排在此住下?”
他以为元妤是谢砚打算收为外室的女郎。
这种事儿在大门大户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很多郎君在未娶妻之前若看中了什么女郎,又不适合带回府中,便会置办一处宅子养在外院。
常伯会这么想也是因为谢砚早到了岁数,身边一直没个贴身侍奉的人,这次带来一个,模样身段都是好的,还是避人耳目偷偷送来的,可不就往歪处了想。
石青闻言,下意识又把头埋深了点。
不用看也知道,郎君脸色定又黑了一层。
谢砚脸色果然又冷黑了几分,连气场都更冷了,叫一旁埋着头的石青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
谢砚斜瞪了常伯一眼,一个字没回,踩着脚踏上了马车,直接弯腰钻进了车厢里,帘子一挡再不看他们。
常伯被瞪得筋都绷紧了一分,也没敢再问,下意识看向石青。
石青也不敢出声,怕被谢砚听见再招惹他生气。只冲常伯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示意不是那么回事儿,也不要安排元妤的去留。
常伯不明就里,彻底搞不懂那位女郎和谢三郎的关系了,却也不敢再问,一头雾水地应下石青的意思,躬身退到了一旁,送他们离开。
马车刚驶出景和院,石青便顶着压力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回禀谢砚。
“郎君,刚刚收到消息,元府今日一早派人拒绝了孟潮生的提亲。”
因谢砚下了朝后便来了这里,送消息的人不知道,把消息先送进了谢府,耽搁了些许时间才送到这里。
谢砚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下意识又蹙起眉头。
消息是之前送来的,那就是在元妤来这里之前,元府便派人去回绝了。
并非元妤事后讨好他。
谢砚眉心一沉,心底又生出一股薄怒。
这个元氏!又逗弄于他!
谢砚恼怒牵连道:“今日一早的消息,方才送到,都干什么吃的?!”
石青瑟缩着低下脑袋,不敢辩解半句。
他就说自打郎君与元大姑娘有了牵扯,自己的日子便越来越难过了。
马车里的谢砚也在独自生闷气,他也觉得自打遇上了元氏阿妤,他的修养与脾气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这个元氏阿妤!
谢砚打定主意近些日子不会再理元妤,看她还能作出什么花来。
谢砚当真一阵子没理元妤,送信不回,邀约也不赴。
小脾气耍的愣是叫元妤凑不上去。
元妤这边因为拒绝了孟潮生的求亲,惹得长安城里对她的议论又上了一层楼。
之前孟潮生来求亲,她没拒绝的时候,元馨看见她一次就酸溜溜怼她一次。
现在她回绝了,元馨对她的不满好似比之前还大,开始为孟潮生打抱不平。
“真不知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孟家郎君的求亲也会回绝,给孟家郎君没脸,也不知孟家郎君看上你什么。”最后一句小声嘟囔着说的,明显不服气。
元妤并不在意,笑盈盈的,道:“你去问孟家郎君啊。”
“你……”元馨跺脚,气恼元妤又怼她。
她分明知道自己连凑近孟家郎君的机会都没有。
元馨突然想到上次去谢府的事,猛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你不会惦记着三郎才拒绝了孟郎君吧?”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能叫元妤拒绝孟潮生的理由。
在长安,除了皇室男子,比孟潮生还受贵女青睐的人也就谢家三郎一人了。
元妤笑笑,甩她两个字,“你猜?”
元馨觉得,元妤八成是疯了。
竟然真在肖想谢三郎。
谢三郎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就算不尚公主,也得娶世家大族的女郎。
她们的身份地位虽听着也是朝中正三品大员的女儿,不差哪里,但根本不能同世家大族千百年的底蕴根基相比。
元妤竟然为谢砚拒绝孟潮生,真真是疯了。
元妤根本不在意元馨怎么想,也不怕她会到外面说什么。
元馨虽看她不顺眼,偶尔也会在外面不给她面子,但找茬儿的事儿基本都是在府里做的,至今还没败坏她什么名声。
但看元馨的反应就知道,外面认为她不识好歹的人怕是多了去了。
人就是这样,她若答应了孟潮生的求亲,约莫那些人便会嘲讽她走了狗屎运,替孟潮生不值,一边再损她没个自知之明,言她配不上孟潮生之类。
而当她拒绝了孟潮生,这群人又会吃惊,认为她不识好歹。
反正怎么着都是她的错,这名声是不会好了的。
好在她也不在意。
反正早早晚晚,她的名声都不会太好。
只是孟潮生……
元妤眯了眯眼,突然有点不知该拿孟潮生怎么办了。
虽然当初接近试探他便料想到会有麻烦,但孟潮生是她计划中无法避开的人,早一点试探能更好的做出防备,那一步无论如何都要走的。
只是不曾想过他竟然会求娶她。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元妤想着想着便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忘了元馨。
元馨见她拿自己当空气,又是一阵气恼,跺着脚跑开了。
她果然还是讨厌元妤。
因为拒绝了孟潮生求亲这事儿,元妤估摸着自己又该有好一阵儿不能去书院上课。
不如趁这段时间筹划一下怎么哄谢砚。
先送个礼吧。
写信不回,送个礼物表明一下心意他总不能再退回来吧。
“明芷,你去,找人帮我买个物件,挑上品的买。”
于是,两日后,一件用方方长长的紫檀木盒子装好的礼物被送进了谢府。
还是常伯亲自送的。
谢砚看着被呈到他桌案上的紫檀木盒,哼了声,道:“她倒是个精乖的。”
这是指元妤将东西先送到景和院,再由常伯送进谢府的事儿。
给他送东西不好经过谢府门房下人,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又不敢一而再叫人直接把东西送进谢府,惹他猜忌不满。知常伯是他信任的人,便干脆将东西送到常伯手上,再由常伯送进来。
景和院那一见,倒是给她开了方便之门。
盒子打开,里面红绸之上放的是一支斑竹狼毫毛笔。
笔柄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一看便知是上品。
谢砚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比这支还好上几等的笔也收到不少,但多是送来讨好他。
像元妤这般拿来向他卖乖的倒是头一个。
相传斑竹是因舜之二妃为舜崩而哭泣,泪水洒至竹子上而形成的。
元妤今儿送来斑竹狼毫笔,估摸是用来表忏悔的,暗喻自己悔得眼泪都快哭干了。
谢砚冷哼了一声,论投机取巧,少有人比得上她。
“收起来吧。”谢砚沉着声音,微有不耐地吩咐石青。
“是。”石青上前,合上紫檀木盒子,双手捧着便欲退出去。
哪知他刚退一步,还没等转身便被谢砚瞪了一眼。
“哪儿去?”
石青愣,一脸无辜,道:“送库房啊。”以往府外送进来的礼,不都放库房落灰吗?
谢砚那张俊脸幽幽地黑了,咬着牙极其不甘地吐出一句,“谁让你送库房的?放书房架子上!”
谢砚觉得这个属下是越来越没个眼力见儿了!
书房架子上,那不就是他身后放重要物件的书架吗?
石青脸上五官一阵扭曲。
之前又是冷哼又是不耐的,感情都是假象?
强忍下想要腹诽的欲\\望,石青赶忙上前将盒子放到了书架上。
还寻了个不轻易落灰的地儿。
放完看着那盒子,石青脸上眉毛都耷拉下去了,一脸愁苦。
深觉再这样下去,他第一心腹的位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也不知这元府大姑娘给他家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