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妤原本干涩的眼眶,瞬间滚下泪来。
她膝行过去,扑在谢砚腿上,嘤嘤啼哭道:“三郎……妾如今只有你了,你别骂妾了,妾也好难过的……”
谢砚被她一哭,更是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他捏着她下颚,抬起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忍着要抱她的念头,咬牙道:“你也难过?我看你潇洒得很!《凤求凰》弹得多好,与人对辩的那一出多机灵?钟情于我,欲为我妇?全长安城的人都信了你的话,心底是不是很得意?嗯?!”
元妤哭声一停,傻愣愣地看着他。心中所想的是,竟就这样被他看穿了心思。
她虽一早便打算担下所有污名,却也没想过实际操作起来效果会如此之好。虽名声尽毁,但她痴恋谢三郎的形象却坚实地树立在长安百姓心中。她原就不在意名声,也没想要嫁给哪个贵人郎君为妇,如此形象以后在有关谢砚的事情上,她更方便行事,心中确实是有些开怀的。
但她没想到,谢砚竟会看穿她。
谢砚一看她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简直一口血噎到了心头,捏着她下颚的手都气得在抖。
“元氏!”
元妤回神,看他那吓人的脸色,忙抱住他的腿,连连点头,急急道:“在的在的,三郎你莫恼,妾说难过是真的,虽然、虽然妾……”虽然她有那么点得意,但哪里就值得他生这么大的气。
“妾是为三郎着想啊……”她委屈巴巴地道。
谢砚简直要被她气出内伤。
元妤抬着脑袋,仰着惹人怜爱的小脸道:“三郎还记得妾做的那个梦么?”
谢砚稍怔。
元妤看着他,一片真情实意地道:“在那个梦里,三郎最后的成就很高呢,妾如何能叫三郎因妾而毁了前程?”
谢砚愣了半晌,方才开口:“……你是为了这个?”
元妤点头,委屈地道:“妾真的是为了三郎好。”
又是梦吗?
谢砚凝着目光看了她许久,终是有些无力,心软道:“罢了,起来吧……”
元妤看他面色软化下来,心中微松了口气。想着花船上那些讨客人喜爱的舞娘花娘常做之态,当下扭捏了一下,以委屈之色看他,试探道:“三郎抱我?”
谢砚喉间一哽,看她眼神稍变,元妤马上干脆利落地起了身,嘴里道:“不劳烦三郎,妾起来了。”识时务得紧。
起来后就站在他身边,一边整理裙摆一边偷偷觑他,一副想坐下又不甘愿坐离他太远的模样。
谢砚心头又是一软。毕竟前日方欢好过,纵然中间出了一段插曲,心中仍是柔情更多些。想着不管是为了什么,她又有什么旁的小心思,总归是为了自己落到这般田地,她说的如今只有自己了,多少有几分真心吧。
这么一想,更是心软,遂向她伸了手,道:“过来吧。”
元妤欢喜一笑,音儿婉转地唤了声:“三郎……”便扑了过去。
谢砚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心中不无喟叹。
只眼下他心中仍有一团杂绪梳理不开,生不起旁的心思来。
元妤在他怀里,感觉到他有几分心神不宁,目光也不知看着哪里,似思绪飞远,不知在想些什么,难免有几分在意。
开口道:“三郎在想什么?”
谢砚没答反问,“此后你有什么打算?”
元妤稍愣,而后笑道:“妾啊,妾不会怎么变啊,鹿鸣学院那里,妾应是不需再去了,便多在府里呆着,弹琴、下棋、喝茶……等三郎想妾了,妾便来这里见三郎,三郎你说好不好?”
谢砚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绷着嗓子道:“好……”
她声名尽毁,学院那种诗书礼仪德行举止均有严苛要求的地方,已容不下她了。
谢砚低头,声音微哑地道:“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元妤笑嘻嘻地道:“妾不怕啊。”
她乖巧地应了还好,如此一说,谢砚便又想起她自作主张把自己声名闹到这般地步的事来,心里又有些恼。
推开她冷声训斥道:“下次遇事,你若再敢自作主张,休怪郎君翻脸无情!”
元妤看他脸色冷黑的模样,生怕他再恼起来,马上乖巧点头应了,急急道:“再不敢了,三郎你莫气了……”
谢砚窝囊地发现,她一服软,自己就再说不出狠话来了。
元妤似察觉到他的情绪,生怕他下一瞬又硬起心肠掀自己下去,赶忙凑上去亲他,道:“三郎,入夜了,何不及时行乐?”
谢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