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接到消息时下属只说元妤在玉荣长公主府挨了三公主的打,他以为是掌箍之类,没想到竟然是挨了鞭子!
那血淋淋的一条痕迹,在美好如白玉的背脊上绽开,视觉冲击别提多大,谢砚有几分心疼,更多的却是怒不可遏。
这怒气一大部分因为李晟的嚣张跋扈,另一部分却源于元妤。
“怎么没上药?”他语气有点冲。
元妤含着泡泪在眼底,可怜巴巴地瞅他,直白道:“等三郎看着心疼,替妾出头。”
冒火的谢砚火气顿时熄了一瞬。
他看得出来,伤口已经简单清洗过,但却没上药,甚至没完全止血。
从事发到现在,少说有一个时辰过去了,她竟然还让伤口这么晾着,说她不是故意在等他,他都不信!
想到她为了刺激他感官,令他恼怒李晟而不处理伤口,谢砚火气就一阵一阵往上冒。
只没想到她会这么老实地承认。
可火气也仅仅只是熄了一瞬,下一瞬便如被浇了油,猛地蹿起三丈高。
“为了让我心疼替你出头,你就这般糟践自己!”谢砚暴怒吼道。
许是气急,他在元妤床前来回踱着步,一边来回走一边急头白脸朝她怒斥道:“你也知道我会心疼!你知道却故意晾着伤口!元氏阿妤,你到底长没长心!”
元妤怔着小脸看他,似是没想过他会生这么大气。
谢砚看着她那样儿就忍不住火气直彪,恨不得掐死她。
来回踱了两步,终是忍受不了心里那份火煎火烤的感觉,怒斥站在一旁的明芷明若,道:“还站着干什么?给你们姑娘上药!”丢下这句话,看都没再看元妤一眼,甩袖大步离开了。
“三郎……”元妤下意识唤了一声,谢砚却半步未停,直接快步出了院子。
连那背影都满含怒气的模样。
“姑娘……”明芷明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床上犯怔的元妤。
元妤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只道:“给我上药吧。”
明芷给元妤上药。
明若拿着帕子给元妤擦拭脸上的虚汗。
三公主那一鞭子力道很重,鞭子上还嵌着菱形钉,皮开肉绽自然是疼的,她们姑娘又不似她们自幼习武,皮糙肉厚耐得住疼,能忍这么长时间一声不吭,她瞧着都心疼。
她不喜看到她们姑娘这么作践自己。
明若是个有心思就藏不住的,擦擦汗就忍不住道:“姑娘,奴婢看郎君对您很有几分真心,您何必这么作践自己,奴婢觉得您好好同郎君说,郎君未必不会应您。”
她不明白元妤为何偏要选择这么偏激的方式去刺激谢砚,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怕元妤在这样下去,谢砚会对她失望,甚至放弃她。
只这话她不好说。
她知道她们姑娘心里苦,正因为知道,才希望她们姑娘能活得幸福些。
相比复仇翻案,她相信旧主在世的话,更希望她们姑娘能过得好。
元妤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知道谢砚对她好,正因为知道她才怕……
明若被明芷不赞同地看了眼,便噘着嘴没再说了。
元妤搬回了元府鹂和院。
她搬回去纯粹是因为知道自己受伤,李嫣和温芊芊势必会来看她,她继续住在倚江苑不方便。
但这举动在谢砚看来就是另一种意味了。
谢府,谢砚自听了元妤搬回元府的消息便黑着脸坐在书房里。
书房里除了他还有基本与他形影不离的石青。
谢砚恼怒地在一个人发泄着不爽,道:“她做错了事,不悔过便罢了,还跟郎君使性子?!”
“竟然擅自做主搬回了元府!”
石青嘴角抽了抽,他想说,元府才是元大姑娘的家宅,她回府去住才是正常之事。
但他望了眼犹自愤愤的郎君,没敢说。
“他以为本郎君会去哄她接她回来吗?”谢砚继续愤愤道:“妄想!”
石青:“……”
简直没眼看,他觉得他们郎君想太多了,他是不是忘记自己和元大姑娘没成婚,没名分?
怎么说的像是元大姑娘恼了他,躲回娘家生气等他去接似的?
不想看自己往日英明睿智的郎君继续犯抽,石青忙忙开口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郎君,三公主那里……?”
不管怎么说,元大姑娘确实被三公主抽了一鞭子,在石青看来,他们郎君不管再如何生元大姑娘的气,也定不会放过三公主。
继续弹劾吗?
谢砚阴沉着脸坐在案前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后才道:“跟着三公主,给她一个教训!”
石青意外,这是不弹劾的意思?
谢砚却没同他多说。
赏花宴上的事情,后来他也派人打听了,要弹劾武安伯和温大学士自会弹劾,但折辱鞭笞朝臣之女本就算不上什么重罪,况那个崔氏女郎还因惧怕李晟之威,不敢站出来指罪三公主。朝上窦庸附属朝臣也定会为李晟开脱,就算陛下现今已不愿继续宠着李晟,也无法罚她太重。
只靠弹劾,相当于便宜了李晟。
如此一来,不若自己动手给李晟一个教训。
“去吧,手脚干净些。”谢砚多嘱咐了一句。
石青领命后往外走。
走到门口打开门时听到背后人郁郁地嘀咕道:“没心肝的,郎君就是给她出气了也是白出。”
石青:“……”没忍住嘴角又抽了抽。
三公主李晟是在乘车进宫与弹劾她的朝臣对质的路上出的事。
拉车的马不知怎的受了惊,且极为疯狂。
李晟本就对几个弹劾她的大臣不在意,也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受什么重的惩戒,进宫只带了两个侍女和一个驾车的马夫。
马儿受惊根本无人能控制,惊马的地点恰是宫门外那条街,平素便没什么人,宫门侍卫又离得稍远,根本来不及救。
只见那马拽着马车疯狂地颠簸,几次撞到宫墙上,车夫早早就被它甩下了车辕。
李晟纵比一般女郎强健,但突然之下的变故也叫她无法自保。
在宫门侍卫赶来制住疯马之前,李晟同她的两个婢女全都被甩出了马车。
李晟面朝地,被救起来时,腿摔断了一条,芙蓉面一片火辣辣模糊。
竟是蹭到了地面,毁了一半脸。
李晟当场就疯狂了,身体剧痛却也叫嚣着:“给本宫查!给本宫查!定是有人谋害本宫!”
这一刻,李晟首先想到的便是昨日赏花宴上同她叫板的元妤,也更有几分相信林莘雪之前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
上次她被朝臣弹劾进了皇陵必不是巧合!
生日宴上她羞辱了元氏阿妤,第二天便被弹劾处罚!赏花宴上她甩了元氏阿妤一鞭子,今日便被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摔断一条腿还伤了脸!
元氏阿妤!元氏阿妤!
她在心底疯狂带恨地叫着元妤的名字,那一瞬间她恨不得将元妤抽骨剥皮。
然后她就想到林莘雪的话。
林莘雪说,当初她是在谢砚的私宅堵住的元氏阿妤,虽没堵见她和谢砚在一处,但她是眼看着元氏从谢砚住的院子走出来的。
谢砚那样一个人,如果元氏同他没什么瓜葛,怎么会允许元妤进宅门后又进了院子?
当初听林莘雪说这些话时,李晟只觉得荒谬,她根本不信谢砚会看上元氏,甚至与她私会。
更不信谢砚会为了元氏叫御史弹劾她!
因而之前被弹劾处罚,她虽把元妤记恨在了心里,却也只是因为她被弹劾处罚是因她而起,根本没想过是元妤或元妤的什么人下的。毕竟她也知自己这么多年得罪了不少人,有人要借机弹劾她也不奇怪。
但现在她不得不想想了!
一次二次,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但她不信凭元妤一个礼部侍郎的女儿,能有这么大本事报复她。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她背后有人!
和她有牵连,又有能力有胆识为她出头的能有谁?
就算李晟不愿意,也不得不联想到谢砚。
只她一时没有证据,思绪混乱,也不敢相信,故而也不能贸贸然去咬谢砚,只能让人先查。
她要看看究竟是不是谢砚!
三公主受伤,对质当然是不可能的,李晟是被抬着回的公主府。
她成婚后没几天便搬回了公主府,对此窦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窦湛身为驸马,收到消息便立刻赶去了公主府。
李晟的脸并未完全毁容,虽是擦伤,模糊一片,但用宫廷上好的药膏养着,也不是养不回来,只不过需要个一年半载罢了。
腿也是,断了再接上,养好后完全不影响以后走路。
至于这次被弹劾的事,因为李晟遭了这样的“报应”,受伤在身无以对质,也就不了了之了。
长安城里的人听到李晟受伤的消息,有觉得爽快的,也有觉得竟没毁容可惜的了。
元妤属于后者,她觉得可惜倒不是李晟没毁容可惜了。只是觉得折腾了这一下,没能再朝堂上咬李晟一口,进而叫丰庆帝借机发作一下窦家什么的有点可惜。
可她也知道,之前自己还是天真了。
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动得了窦家呢?
要动窦家,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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