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今天唯一的一节大课是在上午十点到十二点,还没下课,他就听见座位后的女生窃窃私语。
“刚刚是不是秦正容?”
“他怎么过来了?”
“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
秦正容来了?沈崇的视线转向教室门口,不过却没发现他的人影。
“等人吧?”
“等谁?”
“你忘了,工管一班的沈崇。”
“我经常看见他俩在一起。”
沈崇正想着就收到秦正容发来的短信:我在外面等你。
还真在……
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了,老师也不拖堂,对讲课的时间做到了精准的把握。
因为正好是饭点,老师还在收拾东西,学生已经有不少拎着包抱着书走出教室。
沈崇收拾的很快,基本上就是将桌上东西糊涂塞进包里就成了,拎着包就朝外走,同时庆幸这次没坐在中间的位置,不然得被堵上一阵。
出了教室,沈崇一眼就看见了人流中的秦正容。
他太耀眼了,倘若人群中的人是一副黑白画,他就是黑白画中唯一具有色彩的那个,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秦正容一直看着教室门口,沈崇一出来,他就迎上去。
“许封说想一起吃个饭。”
沈崇点头,好像这次返校后就没怎么看见许封了,他问道:“他是不是也要去交流会?”
秦正容:“他和许文彦都去。”
“那也挺好的。”沈崇想,至少有人照应着。
出了校门,沈崇和秦正容直接朝许文彦的小区走去,那里已经彻底变成许文彦和许封两人的地盘,偶尔没来得及赶回宿舍的沈崇也会去留宿。
一进房间,客厅还好,但卧室就像是进了哈士奇一般,乱地很肆意。
许封看着自己凌乱的房间自己脸皮都红了:“收拾东西,所以乱了。不过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沈崇还能不知道?十个男生里面有八个都不会收拾房间,除非必要。当初他每天下班回来就累得完全不想动,小单间也和这一样十分凌乱,要不是挤不出地方堆东西了,逼不得已才收拾一番,不过三天后必乱。
正所谓,被窝晚上还要睡得,叠它做甚?一样,房间迟早都会乱的,收它干啥?
不过永远都会被父母的“你反正会饿的,那你还吃饭做什么?”给反驳回去。此所谓,歪理高一尺,父母道理升一丈。
这是个无解的命题。
许封拿了手机和钥匙对最里的房间喊:“许文彦,一起吃饭去!”
过了两三分钟,许封鞋子都穿好了,房间里才传出许文彦仿佛甚虚的声音:“我不去。”
“估计还在画画。”许封对这个场景见怪不怪,接着问道,“那我们给你打包回来,你吃什么?”
没有回音,许封耸肩对秦正容和沈崇说:“我们走吧。”
“就这样,不等了?”沈崇问了一句。
许封:“反正我随便带回来的他都吃,没说过什么。”
三人选了家家常菜馆,等菜时许封化身为话唠,一个劲儿的给沈崇讲这次秦中的事情。
幸好沈崇对这事颇为感兴趣一直都捧场。
虽然他已经从秦正容口中得知了大半,现在又听了许封的补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都十分清晰,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仿佛就是他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样。
秦家堡外有大阵守护,为阵法提供能量的就是堡中的凤凰火种,可惜近些年,凤凰火越发微弱,时强时弱,一旦凤凰火熄灭,整个秦家将遭受灭顶之灾。这是许封之后才知道的,不过现在给沈崇讲时提前提出来。
因为凤凰火和阵法相辅相成,阵法也随之出现了疲态,被与秦家有仇的巴蛇钻了空子。巴蛇混进了秦家堡,凤凰火当初的时强时弱就是在预警,可惜除了秦正容,秦家其他人只是觉得凤凰火有些奇怪,倒是没朝别的方向想。
菜陆续上来,许封一边给两人倒茶水一边对沈崇道:“我和许文彦刚到的时候,秦哥就在酒店里,问他,他什么都不说。”
“每天出去溜达一圈,晚上才回,神神秘秘的。就这样过了两天后,他突然说,时机到了。”
“在秦哥说完,秦大师突然就来了,他说秦家堡出事了!开始我和许文彦都不知道秦大师为什么把这事告诉秦哥,后来听秦大师说,这是秦哥几天前约定好的,每天给固定的人打电话,有人接就没事,没人接就有事。”
“我们急急赶到秦家堡,里面死静,没有人声,走进去,秦哥直接朝深处走,我们本来想跟着的,可是秦哥拦住了我们,让我们照顾秦家堡昏迷的人。”
“堡中的秦家人现在还好吗?”沈崇塞了一口菜问道。
“秦家人只是轻微中毒,靠近凤凰火后便能根除。”回答沈崇问题的是秦正容。
许封接着道:“然后,我们就听见建筑坍塌的声音,一条巨大的黑蛇头出现,我那时心里震撼得手都不稳了。巨大的蛇头猛地向下俯冲,地面的尘土都扬起来,仿佛成了一层帘子。”
“那场景,遮天蔽日,眼前什么都看不清,甚至眼睛睁不开,呼吸都不流畅了。然后我听到凤鸣,等能眼睛能看到时,我看到了凤凰!是真的凤凰!它就飞在黑蛇头上,死死抓着黑蛇的眼睛。”
沈崇回忆起了当初在森林公园看到的画面,黑蛇和凤凰虚影不断
“咳咳。”
一声轻咳从三人的隔壁桌传来,有两女一男,两个女生手捂头伏在桌上,身体一颤一颤的,似乎笑疯了,轻咳是从男生喉咙发出的,他脸上潮红,轻咳似乎是因为笑久了,嗓子不太舒服。
男生察觉到许封看来的视线,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兄弟,你故事说的不错,继续继续。”
许封不是很在意,当初被老爹压着路边摆算命摊时他也经常遇上这样的事情,甚至之后填写社会实践报告后,被传得全校皆知,半年多各种复杂眼神洗礼,他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无视了。
不过再次说话时许封降低了他的声音:“你没去看,真的很遗憾,简直就是大片既视感。”
沈崇看过那画面,确实是大片既视感,让人震撼,甚至有些怀疑世界是否真的有长生。不过这没必要说,他转而问道:“你这次还参加交流会吗?”
许封连忙摇头:“不参加了,这次支个摊子算命就好了。”主要还是这几年钱支出多收入少,手头有点紧,特别是许文彦还经常找他借钱买颜料,不还钱也就罢了,偏他不太敢找他要。
自己怂,苦也只能自己吞下。
“你和许文彦是确定都要去的?”沈崇再次问道。
许封点头:“我昨天还问了许文彦,他说他手头的画已经画完了,这次出去顺便采风。”
沈崇惊讶:“他竟然还会说这么长的话?”
许封自豪:“都是我问出来的。”
沈崇已经在脑海中浮现出许封缠着许文彦,许文彦无奈的表情了。
许封:“不过,我最怕老头子也参加这次交流会。”
“许大师吗?”沈崇对许大师还是有些印象的,当然下意识想起的标签还是老头子的债主之一。
许封自然知道沈崇说的哪个:“不,上次是我大伯。”
“你们这家族还挺庞大的。”沈崇随口说了句。
许封苦瓜脸,嘴里不见停下,一边吃饭还一边与沈崇和秦正容说着小时候被家长逼着背书,见面就考验,压岁钱给厉鬼的苦逼事,最后一个劲儿的祈祷希望这次他老爹不要来交流会。
明明是个快三十的人了,却还像个孩子似的,在沈崇和秦正容两个明显年岁更小的小辈前,都显小。
当然,沈崇和秦正容都不能已正常人的方式计算年龄。
吃完饭,三人先是去了出租屋,许封把打包的饭菜放在客厅,准备去画室叫许文彦出来,沈崇和秦正容坐在客厅。
整个出租屋里,许封最不愿进的地方那就是画室了,当初他可是被画室里的画狠狠吓了一跳,看一下,能让人近乎疯狂。
敲了好几声门,房间里没人应,许封打开画室的门,许文彦手正好将画盘和笔刷放到桌面上。
许封:“吃饭了。”
说话时,许封眼睛扫到许文彦的新画上。
画上有三个人,或者说是两个人一个天使,天使在两个全身满是黑色和红色的中间,他圣洁无比,衬托两旁的人黑暗,特别是那两人一人扯着天使的一边翅膀,天使的翅膀在两人的撕扯下已经垂落一半。
许封走近几步,发现画中的两个黑红衣男人除了撕扯天使翅膀外另外的手上也有动作,右边的男人手中仿佛有一块天使身上剜下的肉,左边男人也是手中握利器插入天使体内。
最诡异的是,两人与天使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许封被画吸引,许文彦将画用白布遮住后,许封才从一种奇怪的沉浸感中回过神。
此时,许文彦已经走出画室并关上了门,许封没多想就急匆匆跟出来,他可不敢一个人面对这么多诡异的画。
客厅中,沈崇和秦正容的气氛也陷入一种微妙中,没人说话,却有一种让空气升温的暧昧。
沈崇手握了握,要是这次他能活下来,一定要把这关系给挑破了,太抓心了。
直到许文彦出来,两个人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原本还想让你看看王季磊究竟怎么了,没想到这几天都没碰到他人,就连电话也是没说几句就挂了。”沈崇随口说。
“我很快就回来的。”秦正容说,“王季磊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算过了。”
许封从画室出来后,重新进了许文彦的房间,对蹲坐在客厅茶几前吃饭的许文彦道:“许文彦,你东西都收好没?放哪儿了?我给你放箱子里去。”
许文彦嘴里还有饭,含含糊糊道:“我还没收。”
许封看见许文彦房间的黑背包,那是几天前两人去秦中时许文彦放日用品的背包,许封打开查看,发现里面东西都是齐全的。
“我看你那个背包里东西都是全的。”
“嗯,我没收。”
许文彦话简单,不过许封听懂了:“也就是上次的脏衣服也都在里面?”
许文彦思考:“应该吧。”
沈崇看着几乎要抓狂的许封,感觉他都快成许文彦的老妈子了。
秦正容问:“沈前辈最近能联系上吗?”
沈崇摇头,在开学前几天,老头子就外出了,开始还能联系上,后来就逐渐联系不上了,不过沈崇觉得老头子挺强大的,似乎还活到了大结局,除了担忧他会受伤外倒是不怎么担心。
“我本想请教一些事情的。”
这三年里,秦正容当老头子是师父,老头子也教了不少,两人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很急吗?”沈崇问道,秦正容也是有老头子联系方式的,如此多次一举问他,估计还有其他的事情。
“想借用清平观的法器,控制凤凰火种的。”秦正容是个直接的人,同时也确实将沈崇当自己人了,需要什么直接就说。
“这个好说,我做主借了。”
“可能会导致法器损坏,也可能一借就还不了了。”法器这东西不普通,甚至说稀少,就连一些风水、天师大家族中也不见得有几件法器,就算有一件那也是传家的宝贝。
“不要紧。”沈崇直接说。当初他在知道老头子在外欠了很多债后就揪住老头子商量过这事,老头子的意思就是如果是债主的话,有什么就满足吧,不过债主如果不提,他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这秦正容不止是债主,还是熟人,更是男主,借出法器,怎么算都不会亏。
秦正容疑惑沈崇的态度,沈崇解释:“你是秦家人,当初老头子借过秦家的凤凰火,当是还债,不过别同别人说就是了。”
房间中又传来许封的声音:“天哪,已经这么晚了,只有四个小时了!许文彦你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吃完?”
最后四人在飞机起飞剩下一个半小时时到达机场,取票安检。
沈崇站在安检口,看着三人依次进入小房间,背影消失,心中有些许的怅然。
希望还能有下次见面。
秦正容正将手机放进篮子里,心中陡然升出一丝不安,猛地回头,看见沈崇站在安检口微笑,心中不安平复,也回以微笑,甚至意外地做出了挥手的举动。
沈崇一个人回到宿舍,天正黄昏,一缕晚霞的红光铺进宿舍,他有些愣神。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要振作!自己能做的,该准备的全部都做了,不管将来会是什么结局,他都不会有遗憾。
晚上刘剑峰看了看空荡荡的宿舍,叹了口气:“这是怎么了,都喜欢夜不归宿,大家都还是大学生,这样不好。”
沈崇也收到了秦正容安全到达目的地的消息,对刘剑峰道:“你也可以夜不归宿。”
“呵,我和我女朋友都是正经人。”
“我没说你们不正经,你这着急解释什么?”沈崇狭促一笑。
“我好心陪你,你竟然变坏了!”刘剑峰将手上的耳机丢过去,恼羞成怒。
道基会交流会都会在请帖上附上几个与之合作的酒店,算是指定住宿的地方,并不强制所有人都住进去,但大多数来参加交流会的人都会住进指定酒店中,毕竟大家都不算是普通人,聚在一群普通人之中还不如在一群同类中来得舒服。
在过来前,秦正容三人早已定好了房间,将行李放好,吃了晚餐后,许封的老爹就打来了咆哮电话。
许封老爹是这次许家派出的评委,现在正和好几个大师一起检查会场,在窗外通风时,他良好的视力让他看见了自己的“不孝”儿子。
许封觉得自己脸真的黑,原本还想着这次来的最好不要是老爹,老爹就来了,好巧不巧,刚来就被老爹逮住了。
“我老爹在会场。”许封一脸便秘的样子,“你们先回去吧。”
秦正容笑了笑,和许文彦走远,许封小跑进了一个大厦。
许封和老爹来了场“狂风暴雨”式的“切磋”,许封惨败,许老爹一见许封这样子就来气,还想说什么,见有人过来,秉承家丑不外扬的良好“美德”,他收敛自己的脾气。
来人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嘴角微笑,面善,让人看了就觉得这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位是彭大师的大弟子,道号明房,是这次交流会的负责人之一。”许老爹对许封道,转头又对明房说,“这是犬子,许封。”
许封和明房握手,相互商业追捧几句,明房对许老爹说:“会场有些事情还需要许大师做主。”
许老爹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有任务,暗下瞪了眼许封:“你先回去。”
“哎!”许封觉得现在的空气都是清新、自由的味道。
看着老爹和明房大师一起进了会场中,许封小声嘀咕:“这明房大师不错。”
会场大厅与电梯之间有一处洗手间,许封走进去,洗了把脸,他将脸凑近镜子,该是将老爹的口水都洗干净了吧?
镜子后,一个面熟的男人从洗手间内走出来,许封从镜子内打量男人,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明房,彭大师……
这不就是彭大师的二弟子,彭诹嘛,三年前和他一起参加过交流会,被炸了双手的人。
“没想到,秦正容这么年轻,却是灵珊民宿的老板。”
彭诹在听到“灵珊民宿”四个字后,瞳孔骤缩,瞟了一眼许封,若无其事走出洗手间。
许封眼中红芒闪过,马上消失,整个晃荡一下,差点平地摔在地上,他瞧着晕乎乎的脑袋:“我去,竟然被老爹骂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