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这种水性杨花的事情,心里很乱。
虽然刚才周景吻了她,可她心里想着的,一直都是沈川的那个吻。
在沈川吻的对比下,周景的吻,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了。
沈川……
沈川。
姜黎觉得,肯定是沈川一个人在北京,耐不住寂寞了。
他们毕竟是老情人。
到家以后,姜黎执拗地不下车,恨周景吻了她。
昔日,她的吻只给过一个人,这下,已经两个人了,她恼羞成怒。
姜黎拿起自己的包,便跑进了自己的单元门。
进门后,她甚至不搭理要和她说话的葛舒和许年,便直奔自己的房间,都没洗刷,直接躺在了床上,眼睛却一直都盯着天花板。
她还在想沈川的样子。
怎么都睡不着觉,想起沈川说过,让她多看看书的话,她便随手翻找起“早死三天”这个梗了,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说的是一个阿拉伯的预言家,预言了国家的兴衰,惹恼了国王,被国王抓进了宫里,让预言家预言一下国王的死期,如果预言错了,预言家的头就保不住了,预言家就说,国王将在预言家死后的第三天死掉,国王马上就放了预言家。
为了不让自己死掉,也不让比自己晚死三天的人死掉。
沈川向来聪明绝顶,姜黎难望其项背。
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两个人之间这么大的差距。
看完以后,姜黎心想,果然多读点书有用啊。
第二天,姜黎上班的时候,看到古宁来,例行说了句,“早。”
没想到,古宁根本没搭理,直接从姜黎的身边走过了。
弄得姜黎好没有面子。
而且,部门有个材料,需要微信发给同事。
姜黎给古宁发的时候,显示,她已经被古宁给拉黑了。
这~~
古宁的位置就在姜黎的对面,姜黎想了想,对古宁说,“我有材料要发给你,怎么发?”
“直接发我邮箱吧。”
说完,古宁递过来一张便签,上面是她的邮箱号。
姜黎心想:真是人情薄如纸,这么轻易地就拉黑了一个人!好像她和姜黎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情意可言。
姜黎觉得在办公室里坐着,有些尴尬,便端着咖啡杯子出门了,想去倒杯咖啡。
刚刚拐过茶水间的拐角,就看到沈川站在那边,而他的身前,站着一个人。
女人。
那个人,站得离沈川很近,修长的身材,红色长裙,从后面看纤腰细臀,卷曲的长发,仿佛水蛇,她的手,按在沈川胸口的位置。
姜黎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心想,可能是他的女朋友回来了。
姜黎觉得自己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她便走总经理那边的那条路,去了咖啡厅。
脑子里还一直浮现着那个女人的模样,打扮看起来很像是爸爸的小三那样的妖艳贱货。
姜黎的长相在公司,是拔得头筹的,毕竟是曾经当过女演员的人,往那里一站,和别人的气质就不一样,鹤立鸡群。
可姜黎,向来美而不自知,平时上班,就穿工装,也不化妆,向来素面朝天惯了的,也不用昂贵的化妆品,可正因为这样,大家才看到她水当当的皮肤,和让人想掐一把的胶原蛋白。
长得好看没用啊,大概在沈川看来,她就是个草包。
姜黎的手机微信响了一下,是部门的同事。
【姜黎,知道古宁发那条微信是什么意思吗?】
姜黎心想:大概古宁把她拉黑了的消息,这个同事还不知道。
不过,姜黎佯装不知,【啊,我不知道啊,刚才忙着工作,现在忙着喝咖啡。】
【我截图给你。】
不多时,同事就把截图发给姜黎了,古宁写的:【有些人,表面上单纯无辜,实际上,暗地里撬别人的心上人,绿茶婊一个,劝这样的人,早日收起你的狼尾巴,否则,人人喊打的时候,很难堪!】
姜黎知道,这话说得就是她,她脸上火辣辣的。
古宁等于是和她撕破脸皮了。
等到人人喊打的那一天,是不是她就在公司呆不下去了?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姜黎回了办公室。
却看到韩总监和一个红色长裙的女士的背影,好像就是刚才和沈川贴身站着的那个女人。
姜黎坐下了,想看看这个女人长相如何。
在她的印象里,沈川一般是不随便和女人有瓜葛的,所以,这两个人之前应该认识。
这一看不要紧,果然是认识的人——久违了的夏暖暖。
夏暖暖早就不是原来的土包子样了,改头换面,外表和恶毒女配几乎无差。
脸上化了裸妆,象牙白的脸,显得很生动,眉毛,唇,都化得很自然到位。
士别三日,当刮目想看。
韩总监正在跟大家介绍,“这位是公司新来的公关总监夏暖暖夏总监,以后出差,可能商务部门和夏总监少不了合作,大家欢迎。”
噼里啪啦的掌声就响起来。
夏暖暖为何来了dm,原因不言而喻。
姜黎刚刚回过头来,就看到古宁瞪着夏暖暖,很生气的样子。
姜黎心想:夏暖暖刚来,怎么就和古宁结下梁子了?还是两个人本来就是宿敌?
姜黎的手机响了一下,为避免尴尬,姜黎低头看起微信来。
是黎媚给她发来的,一张小孩儿的照片,孩子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
【这谁啊?】姜黎问妈妈。
【孙威啊。】
【孙威是谁啊?】姜黎脑子都不带动一动的。
【傻瓜,你弟弟啊。】
姜黎看着“弟弟”这两个字,大概从小当独生子女当习惯了,还不太适应“弟弟”这样的称谓,而且,还不是一个姓的“弟弟”。
不过,这个弟弟,蛮可爱的。
姜黎忍不住笑了笑。
【过年要回家看看你弟弟吗?】黎媚又问。
姜黎想了想,【嗯。】
“哟,在看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暖暖站在了姜黎的身后,“孩子挺漂亮的,谁的?你呢?”
办公室里一阵低低的笑声,不晓得是在笑姜黎,还是在笑夏暖暖。
姜黎万万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夏暖暖还是用这么低级而且恶俗的损人的方式。
“哦,这是我弟弟,现在不是放开二胎了吗,我妈还年轻,就给我生了个弟弟。我年纪估计还比总监您小几岁呢。”姜黎乐呵呵地说到。
办公室里的人都笑,也都替姜黎捏了一把汗:这可是总监,初来的姜黎不怕死,竟然这么直白地怼总监,这不是找死嘛。
夏暖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姜黎现在还当是在沅江呢?她早就不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了。
现在,姜黎是她的手下!
好,以后的等着瞧!
对面的古宁听到姜黎挖苦夏暖暖的这句话,挺开心的。
但她也只是看了姜黎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姜黎去咖啡间接水的时候,听到同事们说起夏暖暖和古宁的冲突。
好像是今天早晨的事情,上班着急,古宁要进大厅,不小心撞了夏暖暖,那时候古宁还不认识夏暖暖,也不知道夏暖暖就是新来的dm公关总监,本来也没事,可夏暖暖非说她的脚扭到了,古宁当时想,不是要找茬让古宁背她去办公室吧?这个女人有什么癖好?转头才看到沈川从后面过来。
夏暖暖便嗲嗲地说,“老同学,我脚崴了,借一下你的胳膊,可以吗?”
夏暖暖扶着沈川的胳膊上来的。
所以,古宁看到夏暖暖,才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姜黎就听着,心想,沈川果然是玉树临风的男神啊,一大把女人都盯着,这才没几天呢,就有两个女人打得头破血流了,再加上姜黎这种暗流涌动的,还不晓得有多少暗恋沈川的呢。
“看起来啊,古宁朋友圈里说的那个绿茶,应该就是她。”同事在办公室里指了指公关部的办公室。
“嗯。”
夏暖暖替姜黎背了锅,姜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庆幸的,反而觉得来了dm公司,是多事之秋,心很累。
一来,古宁拉黑了她。
二来,她屈尊在了夏暖暖的手底下。
夏暖暖是什么人哪?
上中学的时候,她不敢正面和姜黎较量,就靠在墙上画图影射别人。
大概那时候姜黎单纯,也从未把夏暖暖和夏暖暖的心机看在眼里。
如今不同了,夏暖暖一下就骑在了姜黎的头上,张牙舞爪地等着挑姜黎的错。
姜黎已经预感到以后的工作不会那么顺利,可能会被穿小鞋,被当枪使,总之,职场上的黑暗都会发生在姜黎的身上。
刚才夏暖暖一来,就给了姜黎一个下马威,说姜黎年龄大,有孩子了。
夏暖暖的手段,明的,暗的,不次于职场上的任何一个黑莲花,想想日后要应付夏暖暖的这些暗黑手段,姜黎就觉得不寒而栗。
更何况,夏暖暖和姜黎矛盾由来已久,属于宿怨。
想到这些,姜黎不免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至于夏暖暖和沈川会发生什么,那是他们的事,姜黎就不管了。
也管不了。
从姜黎把沈川拉黑的那一刻,她就不管了。
夏暖暖果然去跟沈川摆弄是非了。
她进了沈川的办公室,没敲门。
“你就这样进上司的办公室?”沈川冷眼瞧着夏暖暖。
沈川的眼神里,一直就瞧不起夏暖暖,夏暖暖一直知道。
虽然这几年了,沈川对她的鄙夷,未有分毫的改变,可谁说,功夫深,铁杵成不了真?
夏暖暖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我一时忘了你是上司了么,只想着你是师兄的。想不到,来了公司这么多的熟人,真好。”夏暖暖坐在了沈川旁边的沙发上,“哦,对了,我刚才去商务部,看到姜黎有弟弟了,亲弟弟。我还以为是她的孩子呢。”
沈川的眼神微微发暗,夏暖暖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黎有了继父这件事情,姜黎从来没有告诉他。
是当年他在南京辗转听到的。
如今她有了弟弟,更不会告诉他了。
所以,从未撒谎?
只能是笑话了!
不过也对,不告诉,不等于撒谎。
沈川冷笑一下,他不晓得姜黎瞒了他多少事情。
“师兄你笑什么?”看到沈川这种目光,夏暖暖都有点儿害怕。
“没什么。出去。”
“我……”
“出去。”
夏暖暖脸上无光,悻悻地走了,不晓得为什么沈川变脸这么快。
姜黎跟许年说,夏暖暖回来了。
“万一抓到她有什么黑料,我搞不死她。”许年恶狠狠地说,“就她还有脸当你的上司?赶紧撞南墙死了吧。”
许年说得唾沫纷飞,姜黎很解气,可还是解决不了姜黎心里的担忧。
古宁一直也没有把姜黎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就这样到了年底。
公司很多人都拿了奖金,姜黎刚来,没什么钱。
没钱也不耽误过年,姜黎要回南京去。
一想到要逃开这个多事的公司了,见到她软糯的弟弟了,姜黎心情特别好。
机票没买上,动车票也不好买,最后许年给她买了一张动车的头等票。
头等舱还是有票的。
许年过年要值班,回不去,让姜黎帮她带些咸水鸭回来。
大年二十八,姜黎便请了假,回南京过年。
把姜黎送上车站以后,许年又回去为了新闻事业奋斗终身了。
姜黎在车上,想睡觉。
头等舱特别舒服,太阳晒得她特别舒服,姜黎戴上眼罩,她就睡着了。
做了好久的梦,梦见了妈妈和弟弟。
姜黎的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特别困,像极了一个贪玩的孩子,困倦了,在大人的肩头睡觉,眼看着哈喇子就要流出来了。
她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她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
这个肩膀,还挺舒服。
姜黎赶紧摘了眼罩,想跟隔壁的人道歉加致谢的。
摘下眼罩,才看到旁边的人,背贴合着后面的座椅,头发一丝不乱,双腿交叠。
那冷酷的样子,不是沈川是谁?
姜黎吓得一个机灵就起来了,她刚才怎么办了那种蠢事儿?
可他要去哪?
“醒了?”他先侧过头来问姜黎。
“嗯。到哪了?”姜黎手里拿着眼罩,要致谢要道歉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快到沅江了。”
“您……您怎么,也……”姜黎想问,他怎么也坐这趟车了。
“赶上了,碰上一只小懒虫在睡觉。”
“实在对不起,沈总。”说完,姜黎就侧过身子,继续把眼罩戴着眼睛上。
姜黎打小就喜欢掩耳盗铃这个游戏,她自以为看不到别人,别人也就看不到她,现在了,还是挺喜欢这个游戏。
她想了又想,以后和沈川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就好,除了上下级,他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过了沅江,沈川并没有下车。
要知道,沅江的下一站是南京,难道他也要去南京?
“沈总,您去哪?”姜黎问。
沈川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本杂志,他正看得认真,随口答,“南京。”
姜黎差点儿忘了,沈川全家都移民了,他去南京干什么?
不过,姜黎没问。
沈川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到达南京站。
“要不要我帮你提东西?”沈川说到。
“哦,不用。我自己就行。”姜黎就一个行李箱,一个人就能hold得住的那种。
沈川倒是轻装简行,他并没有什么东西,一直走在姜黎身边。
却不想,周景在出站口等着姜黎呢,他不正经地靠在墙上,坏坏地等着走出来的姜黎。
姜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北京回了南京,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在这里等着她。
估计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姜黎还在讨厌着周景呢。
他也识趣得很,知道强吻了姜黎,姜黎不待见他,也一直没有出现在姜黎身边。
可这次,出乎意外的,姜黎并不觉得厌烦,她现在反而觉得,再跟沈川在一起,束手束脚,有些压迫得喘不上来气,周景像是一剂解药一样。
姜黎想赶紧逃脱这紧张压抑的气氛。
周景一伸手,她就朝着他走了过去,一边说,“来了羊倌?”
周景看到姜黎对他的态度有了好转,口气自然也是宠溺,“我什么时候成了羊倌了?你这给人起外号的本事……”
周景做出一副挺无奈的表情。
他也知道这次,他被姜黎当了抢使,可他乐意。
当年姜黎为什么和沈川分手,周景并不知晓,可今天沈川又在姜黎身边了,这个信号很不好。
被当枪使就当枪使吧。
“沈总,我先走了。”姜黎转身对沈川说到。
“男朋友?”沈川用他低沉内敛的声音问。
姜黎低头抿了一下唇,然后“嗯”了一声。
经常上下班去接她,经常去给她送饭,特意跑到南京站来接她,那次还吻了她,虽然姜黎不知道沈川看见没看见,但多半是看见了。
不是男朋友是……
是什么呀?
暧昧对象啊?
姜黎觉得自己还没那么恶劣。
可她就是这么恶劣。
周景上来提姜黎手里的箱子,好像第一次见到沈川,“这是谁来着,上次见到,感觉好熟啊。”
沈川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那笑,不达眼底。
“沈川。”说完这句话,沈川就离开了。
他离开以前,姜黎看到了沈川眼底那蓦然的一抹阴骛。
沈川本来这次想跟姜黎说句话,可既然这样,什么都不必说了。
是他犯贱!
有这样眼神的沈川,姜黎从未见到过,便更觉得他陌生。
其实本来也算不上熟悉,姜黎对他缺乏了解,他也不爱主动暴露自己的分毫,从来都让人猜,好像姜黎和他,早就到了无所不知的地步,可姜黎,哪里猜得到?
她脑子笨。
姜黎上了周景的车,心思却怎么都回不到周景身上,任凭周景在耳边说着什么,都从她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去了。
她总是想起沈川,怎么就跟她上了同一辆车?怎么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不多时便到了家。
妈妈在家里坐月子,起不了,孙叔叔帮忙做饭,周景还定了一大桌子菜。
姜黎在黎媚的房间里,黎媚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个周景,我觉得挺好的,你呢?”
姜黎正抱着小宝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呀,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呢?他会做饭。”
因为黎媚不会做饭,他对男人会做饭这一点,非常执念。
男人会做饭,能顶半边天,她当时看上孙海安就是因为孙海安会做饭。
“嗯,会做饭的人很多。”姜黎说到。
这是姜黎第一次抱孩子,她觉得自己抱着这个小不点,还有点儿诚惶诚恐,自己也真成了大姐姐了,大二十四岁的大姐姐。
过了年,她就二十五啦!
时间过得可真快,她还隐约记得十五岁那年。
分班,拍戏,量校服,她的青春期到来~~
一切都那么遥远。
碰到沈川,绝对是意料之外。
吃饭的时候,周景很开心。
孙海安和周景,倒像是很默契的翁婿俩。
姜黎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觉,这十年,她都干什么了?
她认识沈川十年了。
想起刚才他问自己“那是你男朋友”,姜黎回答“嗯”的时候,姜黎的胃又开始痉挛,她在饭桌上吃不下东西,难受,要去休息。
“怎么了?我扶你回房间。”周景说到。
姜黎没做声,拒绝得无声无息又干净利落。
上了床,她就朝里面侧着,她想着:沈川在南京有亲人吗?有住处吗?他来了要住哪?
就连周景说的“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收拾了东西,就回家了。”都没有听见。
只是含混地答应了。
姜黎在家待了两天,没想到大年初二的时候,有个人给她打电话,就是以前拍《玲珑传》的那个导演,他说找姜黎有要事,能不能回家去说?
“要事?”姜黎不知道都十年没见的人,能有什么要事。
而且导演不是一直在北京吗?怎么大年初二就来了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