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凭实力上演了什么叫做“花容失色”。
她拼命挣扎,但现在她只是一朵小花花,和慕时的力量对比极悬殊,没有任何挣扎余地。
她试图快速化形,虽然自己没什么妖力,逃跑却是第一流。
可她刚刚尝试了一下就发现,自己的妖力完全不见了。
换句话说,她现在除了有意识以外,和一朵真正的花没任何区别。
“别费劲了,现在你用不出妖力的,琼华女士。”慕时还是笑,“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不会以为我连你最擅长烟遁都不知道吧?”
慕时拎着琼华,施施然走出院子,一路上琼华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等到再一次眼前出现光亮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间仓库里。
“出来吧。”慕时把琼华放在地上,语气很轻松愉快。
烟幕腾起时,慕时继续语气愉悦地说:“你应该记得月下君的法宝里有一件缚妖绳,我已经用它在你脚下画了法阵,所以你化形之后也是跑不掉的,放心。”
他话音刚落,烟雾已经散去,一个白衣飘飘,看起来还挺仙的女人坐在烟雾之中,脸色很臭,看得出来,她是刚做过慕时说的那一种尝试。
“卑鄙,下流,无耻。”琼华瞪了慕时一眼,愤怒地说。
“反弹。”慕时说。
“把我一个弱女子关在仓库里,飞雨将军真是大男子气概。”琼华冷笑。
慕时反唇相讥:“关在仓库里确实没错,不过,‘弱女子’……你恐怕对自己有什么错误的认识。”
琼华脸色很难看,她已经有很多年没被人怼过。
她大概花了两分钟时间才冷静下来:“你想干什么?”
“把鬼柳的下落说出来。”慕时说,“把江昧还给我。”
琼华听到这话,表情反而淡定下来。
她矜贵地瞥了慕时一眼,气定神闲笑笑:“你的要求好像有点不切实际。我们可以再谈谈。”
这时候琼华已经算准,慕时有求于她。
只要慕时有求于她,在他们两人的交锋中,琼华就是处于优势的那一方。
——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慕时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琼华女士,你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觉得我会跟你讲道理?”
琼华一愣。
慕时突然笑了笑。
现在这种对话本不该笑的,要笑也应该是琼华在笑。
这笑容在慕时艳丽的脸上分外张扬,琼华在那瞬间心里一突。
她感到一种极为炫目的危险感。
疯子才能做出这样的表情……琼华混乱地想着时,慕时已经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琼华女士,你可别把我当成月下君了。”
琼华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问慕时这是什么意思,慕时已淡定地继续道:“月下君善良,愿意给你面子,我可不是,你说自己是弱女子,但别忘了,绅士风度是人类的东西,咱们妖族只讲一句话,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慕时看着琼华惊恐睁大的眼睛,挑了挑嘴角:“琼华女士,我想你死很久了。”
这句话让琼华如坠冰窖,刺骨的寒意让她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把飞雨大将军当做一回事。
“忠犬”,她是这样看他,也觉得这样子的人不足为惧。
现在她突然意识到,不是月下君驯服了大将军,而是将军心甘情愿做小伏低在他身边,为他体贴入微,为他温文尔雅。
但骨子里,面前的人是个危险分子,就算他当年没有疯,失去月下君后,独力支撑的那么多年也足够把他逼疯了,他缺的只是一个爆点而已。
琼华很确信,如果继续硬撑下去,触怒了他,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琼华看着慕时艳丽而危险的神情,心中有了计较。
哪怕她心里确实有一点所谓的“忠诚”“追求”,但作为一个占卜了数千年的卜师,她比所有人都明白,有时候个体要屈从于命运的洪流,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活下去。
琼华垂下眼帘,避开慕时闪闪发亮到有些妖异的眼睛:“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
“好快哦。”苏潭感慨。
短短几天时间里,他目睹了微博风向从全民吃自己的瓜,到自己全网黑,再到洗白打脸,一团乱麻的整个过程。
在冯楚帮忙协调下,警方很快公开发表了苏潭的无罪声明,有了这条声明,流言不攻自破。
同一时间潜伏在黑群里的“卧底”也发出了截图,虽然那个黑公关群从群名称到群昵称都隐藏得很好,但一句“点赞记得配文”,加上回复“1”的那个小号头像暴露了一切。
——有人表示,那个小号是女演员尹小婉的微信小号,并且po出了足以作为证据的语音聊天记录。
于是,本来只是“艺人们被黑营销号蒙骗表错态”的问题,立刻变成了“艺人们有组织地泼其他艺人脏水”。
这就不再是卖个萌可以糊弄过去的犯蠢事件,而是认真的、有预谋的不当竞争。
这种牵扯一堆人的消息比虚假的法治咖更令吃瓜群众热血沸腾,他们飞速将话题顶上了热搜,来到紫红色的“爆”,可怜的程序员又一次在婚礼现场敲代码以拯救崩掉的微博。
从尹小婉这个线头开始,点赞过那篇黑文的一干明星都被8了个干净,其中不乏一些以前人设卖的不错,营销“淡泊名利”“潜心事业”的明星。
他们被整理到名单上之后,让人大跌眼镜,刷一下微博就有一个新的热搜,吃瓜群众满嘴是瓜,撑得不亦乐乎。
苏潭看到朴英一直背对着他,抱着手机,以为他是在感慨自己公关不易。
想一想,蒲公英跟着自己以来,掉了许多头发,着实辛苦,苏潭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想要安慰一番。
结果定睛一看,朴英正抱着某个大营销号发的万字长文,看得开心。
苏潭:“……”
.
苏潭质问:“这是为人经纪,该有的职业态度吗?!”
朴英委屈:“我是蒲公英!爱看八卦是我们蒲公英的种族特性!”
苏潭摇头叹气,对自家经纪人如此热衷吃瓜的行为表示嫌弃。
这时门铃响起,这里是慕时的住宅,独立住房、电梯入户,没有经过验证的访客没可能按得响门铃,所以一定是认识的人。
苏潭兴高采烈去开,不出所料,慕时站在门外,见面他先伸手捏了捏苏潭的脸:“走,带你去找江昧。”
——
“江哥在哪里?”苏潭跟着慕时坐进小轿车,紧张又期待。
慕时报了个地址,果不其然苏潭没有听过,不过这也不是那么重要,苏潭又问:“你怎么找到江哥的?”
慕时往车后座指了指。
苏潭回头,这时候他才发现,轿车后座上坐着一位女士。
苏潭一怔,强烈的熟悉感立刻涌上来。
女士的脸很陌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认识,因为苏潭做城主那会儿,为了确保修无情道,不为自己容貌妍丽的部下心动,所有人与他接触时,都必须戴着遮住整张脸的覆面。
这也正是他明明曾经与慕时那样亲厚,却迟迟没有认出慕时的原因——他根本就不知道慕时长什么样子。
苏潭犹豫时,女士已经先呼唤他道:“月下君。”
熟悉的语气让苏潭脱口而出那个名字:“琼华。”
是先喊出这个名字,关于她的记忆才慢慢回到脑海。
琼华是他的军师,每日在高塔上为百花城占卜,最初地脉掠火,就是她告诉自己……地脉掠火是什么?
她好像还给过自己什么东西,不过到底是什么也记不住了。
苏潭知道自己现在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不过思绪卡在这样的地方,还让人挺头疼的。
琼华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月下君,看到你还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不好。”慕时冷漠打断,“你少在这里假慈悲。”
苏潭惊讶地看了慕时一眼,又看了看琼华。就在慕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态度过激了要解释一下时,苏潭叹了口气:“虽然我记不太清了,但慕时哥既然说你不好,你应该就是有问题。好好思过吧。”
这下惊讶的人变成了慕时,他毫不掩饰自己心情,眼睛睁特别大地盯着苏潭,看得苏潭都迷茫了。
他问慕时:“怎么了?”
慕时只是笑笑,亲了下他的脸:“没事。”
琼华见到此景,摇头叹气:“真是世风日下,月下,你忘记你当年是如何拒绝飞雨了吗?怎么到了现世,反而这般不懂矜持?”
她意在随便说几句话来让慕时和苏潭不舒服,谁知苏潭听到这话很认真地答:“我叫苏潭,你别月下月下的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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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一段路后,进入郊野农田,琼华开始指路。
慕时知道琼华这人贪生怕死,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不会说谎,于是按照她指的路一直开,兜兜转转到一片荒原之中,路尽头孤零零立着一片小屋,看起来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倒下。
鬼柳居然就住在距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这令慕时很是惊讶。
“就在这里。”琼华说。
慕时看了她一眼:“你跟着一起。”
“让我走吧。”琼华愁眉苦脸,“鬼柳看到我帮着你们,一定会动手杀我的。”
“你之前怎么不想自己可能这个结果。”慕时无动于衷,“跟着。”
“好吧。”琼华叹了口气,预料之中的死亡和迫在眉睫的死亡相比,还是迫在眉睫的更危险点。
一行三人沿着这条小道直到尽头,远远可以看见小屋里鬼柳的身影。
不知何时慕时手里多了把剑,剑锋寒光闪闪,是苏潭熟悉的,慕时的那柄剑。等一下他就要用这柄剑和鬼柳对决。
遇到琼华之后苏潭的记忆好像又恢复了点,他忽然想起,剑柄上交织的藤蔓,一支是牡丹,一支是昙花。
更重要的是,这剑是他,月下君,送给慕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