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宁静。
结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之后,整个农祇福地仿佛陷入沉寂。不仅毫无欢庆,甚至比从前的警戒更谨慎着重。
此刻,圣王内宫范围里,一座独处偏居的小殿堂内。
宽敞的暖阁布置得锦绣华丽,低调却不失奢华。镶宝灯盏点缀亮色,桌椅案榻上皆是柔和明媚。
哮天犬蹲在座椅上,不住抓耳挠腮,显得焦躁不安。
晁馗则是捧着一大盆新鲜水果,吃得汁水横流。
河童仿佛幽影飘荡在窗前,也不知是在眺望夜色,还是在琢磨什么心事。
瑶芝芝和姜泥,则是相对而座,沉默不语。
“这个老祖是谁?”哮天犬忍不住问。
姜泥瞧了瞧瑶芝芝,瑶芝芝低语道
“老祖乃是农祇福地大长老,陆地神仙之境。圣王圣主之下,福地第一人。”
“照你这说,这个老祖真可能知道大机缘在哪?”晁馗抬头问道。
瑶芝芝眼色略微黯然,但仍是点头道
“扶风长老邀请时,确实是这么说的,要咱们安心等待陈白师兄。我想,老祖肯定是知道陈白师兄的下落”
哮天犬不禁烦躁道“都差不多一天,主人还未归来!你家老祖到底灵不灵??”
晁馗抹了抹嘴,瞪向河童,说道
“大机缘叫咱们搁那等他回,你却偏偏同意什么老祖,非要咱们进来等。要是大机缘回了,去那个地方,却见不到咱们,咋办?”
哮天犬顿时也急了,跳起来嚷道
“咱们还是回那座山脚,若是主人归来,见不着我们,又要出乱子!”
瑶芝芝和姜泥都有些彷徨无策,双双看向河童。
河童飘过来,安抚众人说道
“稍安勿躁。首先,此地乃是农祇福地的内宫深处,而且还是姜瑶二位姑娘的本家所在。你们此前也见了,那个扶风长老恭恭敬敬的模样,定然不是哄骗咱们来。”
“况且,那个扶风长老说出老祖,自然是有老祖令旨做背书。他也没那个胆子,敢欺骗咱们。”
河童顿了顿,继续安抚道
“再者说,大长老是陆地神仙,那必定掌控福地全境。此前的战局混乱,我们看不明白,扑朔迷离”
“但这位大长老肯定是明白的!”
“所以么,咱们只能是在此等待,我觉得可以相信,大长老应是知道浮生的下落。”
在座众人听了这番解释,也是觉得有道理。
姜泥接着安抚道
“浮生师兄遇强则强,从未失手!我们尽皆见到战局已经结束,浮生师兄虽未现身,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事,耽误了”
“嗯,应该不用多久,浮生师兄便会回来!”
河童却有些幽幽的嘟囔道
“重要事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重要事”
瑶芝芝想了想,说道
“会不会跟那个‘十王旒殊’有关??我听父亲匆忙告诉我一句,说那个‘十王旒殊’并无踪迹,不知是死是活”
“历史上也从未有纪录,谁也不知与‘十凶’交战,领域破除之后,是个什么情景”
哮天犬顿时又再急躁起来,愤声道
“照这么说,难道主人是去追杀‘十王旒殊’?!”
晁馗咂了咂嘴,点头道
“大机缘的手重,咱们都是知道的。搁这看,还真可能是去追杀什么旒什么殊”
但他又随即摇头,摸着下巴道
“既然已经得胜了,还追杀干什么?有什么值得追杀的?又没啥好处”
河童低声喝斥道“都闭嘴!”
哮天犬和晁馗一阵愕然,又不知道河童为何发脾气,只得讪讪不语。
河童突然传音,对哮天犬和晁馗说道
“你们两个憨货!十凶是什么?全都是是妖灵王者!浮生家的狲儿子,也是妖灵!”
“此话再不可议论,以防给浮生惹祸!懂了么?”
哮天犬和晁馗双双一惊,顿时垂头不敢多说一字。
暖阁内又再陷入安静,各自默默坐着。
不过片刻,又有婢女前来张罗晚宴。按照上宾对待,各色美味佳肴应接不暇,殷勤服侍更是周到无比。
哮天犬等人再才没了多余心思,美滋滋的大吃大喝。
晚宴之后,又休息片刻,突然一个岁的小童子,嘻嘻笑的进来。
童子躬身致礼“诸位贵宾,老祖即将到来,特遣小童前来布置一番,诸位安心即可。”
他说着,手执一柄玉如意,在各个角落里挥舞一番,看似在布置什么法阵或掩蔽之法。
在座众人都是略微疑惑,但既然童子大大方方而来,当面布置,应该也算是一种示好的礼意。
童子布置完之后,躬身退去。
未过片刻,又再领进一个身穿繁花羽氅,容貌清矍的老者,留着稀松的胡须,姿态显得颇为慈祥随意。
“啊”
瑶芝芝和姜泥赶紧起身,大礼参拜
“恭迎大长老!”
哮天犬和晁馗没想到,这么个普通老头,居然是农祇福地的第一掌权大长老,赶紧起身施礼,强作镇定。
“无须多礼,无须多礼,坐坐坐”
大长老笑眯眯,掀了掀袍摆,随意靠坐在椅上。
瑶芝芝和姜泥忐忑坐下,哮天犬和晁馗皆是眼睛滴溜溜地,关注每个角落。大有一言不和,就要撒腿的模样。
河童已经无影无踪,之前有过沟通,遁进了姜泥的耳内。
一来是姜泥有天赋神通,完美掩饰河童。二来是不便于藏身哮天犬和晁馗,毕竟两个都不是人族,避免意外。
果然,大长老的眼光看似随意,但掠过每一个在座的,皆是如同雷行电芒,令人心颤。
“老朽前来,是想见识见识,那位陈浮生小友的同伴。些许礼数不周,还望多多包涵”
瑶芝芝和姜泥同为农祇福地族人,对于大长老视若无上权威,万万想不到,此次面见,居然听到的是这般随和礼下的话语。
大长老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另外么,也想了解一些,关于陈浮生小友的往事。你等不须多虑,只当是闲聊。想说便说,也不须当我是什么大长老,呵呵呵”
另一间远离内宫的别院厅堂内。
苇驮盘膝坐在蒲团上,身边是苦行僧手执降魔杵侍立。
对面则是坐着三个光头的僧人,年龄颇大,显得老成。
“禀太子,佛国援兵已经安顿。”其中一个僧人恭敬禀报。
苇驮仍是闭着双目,淡然说道
“几个菩萨老祖,是什么令旨?”
另一个僧人恭敬回禀
“诸位祖宗密议,今次我佛国遭受‘十王旒殊’、‘九王无光’联手肆虐,损失惨重令旨传达,近期内要关闭山门,万众潜修不出。”
“对于太子,另有令旨。祖宗有言,如若佛国关闭,太子只须留在农祇福地,安心修行。毕竟此地乃医家传承,于太子有益”
“另外,太子也知,此地乃炎帝后裔族地,虽说明面上战力不如我伽澜佛国,但仍有未知的神秘底蕴。”
“太子在此安居,即便是那‘十凶’之二再次联手而来,太子也无须担忧,可坐视农祇福地应对。”
苇驮听完禀报,也是微微颔首。
这个决策,是他离开伽澜佛国之前,已经定好的。
只要和亲达成,有了婚约,那就更有理由留下修行。
但是苇驮万万没想到,仅仅只是婚约一事,便遇到尴尬的阻碍,令他颜面大失。
婚约之事影响了苇驮的心态,随即又想到在佛国时,被十王旒殊和九王无光,追杀得上天窜地,惶惶如丧家之犬,更是脸色阴沉,心中着实悲愤。
其实也怪不得他怨忿难平,甘愿缩在农祇福地丢面子也要留下,实在是被“十凶”打出了心理阴影
普天三界,没有任何陆地神仙之下的天骄,敢面对两位十凶王者!
即便是一位陆地神仙,也要在双王联手下含恨败北。
而此次苇驮落荒而逃,面对的仅仅还只是十凶双王。要是十凶十王齐至,简直想都不敢想
恐怕一二位圣王圣主,也不敢面对“十凶”齐全。
厅堂内一片沉默。
此次伽澜佛国损伤惨重,在座每一个都是心里难受。
苦行僧沉声道
“太子,今次农祇福地能够大胜,击退十王旒殊,皆是太子出手的功劳!”
“有此功劳在手,太子对农祇福地便是有恩在先!无论留不留下,农祇福地皆要以礼相待,以报太子恩德!”
苇驮的脸色更是阴沉,沉默不语。
他自己深知,这个所谓出手的“功劳”,其实是偷机钻营的一场欺骗
当时他突然感应十王旒殊的领域有重大隐患,仿佛是被某种神秘之力击碎了领域。
所以苇驮当机决定行险一搏,陡然现身,正好赶上了旒殊花桥的崩溃,以及所有领域漩涡的崩溃。
虽说当时所有在场者,尽皆不知苇驮的举动,甚至感激奉承,坐实了苇驮的援手大恩。
但苇驮清楚,此事难以遮掩,迟早会被看破。
“究竟是谁打破了十凶领域??”
“难道有一位陆地神仙,以秘密法门参战??”
“不可能,若有如此手段,又何须闹得腥风血雨,差点自家根基地都被十凶掘了”
“那么,究竟是谁?是谁出手拿下此战大胜?”
苇驮默默沉思,越想越是心乱。
他深吸一口气,隐去心中烦躁,沉声问道
“今日战场上,所有参战者名单,是否得到?”
苦行僧立刻点头道“已经到手!”
苇驮皱眉道
“除了农祇福地之人,可有外人参与?或者说,有无特别的人物参战?”
苦行僧思索着名单内容,忽然想到,沉声答道
“确实有一人很特别,只不过”
“不过什么?”苇驮有些不悦的问。
“此人已经殒命,并未脱困出来,在名单里是阵亡”苦行僧低头道。
“哦?是谁,叫什么名字?”苇驮皱眉问。
“陈浮生。”
“什么???”
苇驮陡然睁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苦行僧,“你说这人叫什么?”
“陈浮生”苦行僧带着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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