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人联想到童话故事书和古老传说中那些毫无根据而又恐怖诡异的黑魔法,传说女巫们会把两具不属于同一人甚至物种的残破身躯放在一起,然后通过某种仪式让它们融合,成为一个全新的物种。不过这种传说在我的印象中也仅仅存在于书本里,亲眼目睹这种邪恶的,非人的祭祀仪式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再次看向那具残破的身躯的时候,我感到一阵恶寒,强忍着恶心,我把两具尸体都用手拖到了之前火堆熄灭的灰烬里,当意识到火堆的余温已经无法点燃尸体的时候,我走到发电机旁,拿软管吸出了一点儿汽油,再用桶倒在他们身上。
火焰升腾而起,表面逐渐碳化的尸块发出呲呀呀的声音,仿佛在尖叫。周围的森林被风吹动,发出簌簌的声音,仿佛在为诡异的烧烤声伴奏,那种奇异的香味又开始萦绕在我鼻尖,恐怖的是,我的口腔竟然开始分泌唾液。
我回到床上,辗转反侧,这一夜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了。
只有野人会这么做,他们完全可以在我睡着的时候,把尸体拖到我家门口,再点燃,从容的走人,等到火焰烧起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安静的离开了。
但是那种尸体燃烧产生的奇异香味,我似乎见过。思来想去,我脑中电光石火,猛然想起了皮奥特克房间里的那个烧烤着人肉的香炉,那种味道让我一度以为是松香。
我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床板因为我的颤抖在那一叠支撑的书上产生了滑动。
我记起了皮奥特克院子里面的那个散发出腥味的小屋,很有可能里面挂满了尸体,这个表面看上去善良老实,甚至有点儿木讷的男孩,可能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打开那个小屋的挂锁,然后从桌子上拿起锯子,菜刀甚至斧头,肢解那些血淋淋的尸体
他可能和我一样,饱受夜晚出动的血潮的困扰,无意之间又发现焚烧蘑菇感染者尸体的香气可以搅乱血潮的追踪效果,所以才出此对策,尽管如此,但皮奥特克在我心中的形象,似乎多了一丝扫不去的阴霾。
林间有狂风吹过,我靠着墙,仔细聆听冰冷的墙体上传来的声音。除了风声,似乎还有一种指甲刮擦的若有若无的声音。仔细听,仿佛有人在外面一边行走,一边用指甲刮擦着我的墙壁。当我完全把精力集中到辨别这个声音上面时,我发现在指甲的刮擦声中,仿佛还存在一种低语的声音,就像是林中女妖的呢喃一样让人恍惚。
我一度怀疑自己在这片森林里面出了什么精神问题,但是我随即就意识到自己是正常的。疯子不可能像我这样保持着清醒。我把窗缝中架着的土制霰弹枪拔出一把,揣进怀里,但是商人教我做的这玩意简易到没有保险,灌满火药就能击发。我害怕睡梦中走火开枪打到自己,只好把枪放在床下的地面上,这样一有什么事我就能够及时起来应对。
闻着屋外焚烧尸体传来的恶臭,我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浅睡状态,三条腿的床睡起来很不安稳,一翻身就像是地震了一样难受,就算这样,我还是设法让自己睡着。
今天的阳光就像是一盏使用多年老化的日光灯那样苍白无力,太阳照耀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没办法从阳光中感受到一点儿热量,气候已经完全入秋,深秋时节的波兰喀尔巴阡山还包含着另外一个意思——隆冬将至。
屋外的温度粗略估计在五六度之间,一片黄叶被风吹过,像是一只凄惨的蝴蝶。窗缝中时不时吹来冰凉刺骨的气流,那些自制枪支依然牢牢地插在窗缝里,就像是一个个忠诚的卫兵。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胸口传来温热的感觉,我疑惑的低头,发现那是一把带着我体温的系着红绳子的钥匙。
我脑中电光石火,猪村中发生的事,在我眼前走马灯似的一闪而过。想到这里,我不再赖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还没等到商人造访,我就急急忙忙的装好背包出发。
沉甸甸的狗肉和炭火里面煮好的土豆被放进了布包,隔着背包我都能感受到它们的重量和散发出来的香味,在学会如何利用废铁和铁管制造简易枪支之后,我身上的火力一下强大起来,不过鉴于这种自制枪支可靠性不高而且容易炸膛不能反复使用,我还是仅仅带走了一把自己土制的霰弹枪,两发霰弹,和我的托卡列夫tt手枪。
我身上大约有十一发子弹,俨然成为了整片森林里数一数二的强大武装力量,想到这里,我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胸膛也高傲的挺起。一个穿着破烂的人行走在森林间的泥路上,竟然走出了拿皇手下近卫军团凯旋门阅兵的气势。
清晨的空气是不可多得的美好事物,我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吸入森林中的清甜的晨雾,把淤积在肺部的浊气排出去。那具尸体在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被烧成了一团黏糊糊的焦糖状的黏腻物质,看上去很让人恶心,估计应该是昨天没把尸体完全点着燃料就烧完了。我又从发电机里面倒了一点宝贵的汽油去焚烧剩下的部分。
两侧的树林很茂密,它们遮挡了遮天蔽日的阳光,行走在这样的林间不免让人感觉到十分压抑。事实上,波兰全国很大一部分是平原地带,也就东南方向的喀尔巴阡山省才有山地,而山地往往是森林覆盖率最高的地方,长出这样一片森林也是毫不奇怪。
这个区域也被当地人称为寂静森林,有些地方的光照程度还好,但是有些地方树木长得遮天蔽日,树底下的灌木丛中响起沙沙声,让人感觉恐慌。仿佛有什么致命的危险潜藏在树底,静静等待你靠近,然后将你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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