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房子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似乎老妇人正在被粗暴的对待,我的手在衣兜里的枪柄上抓了又松开,最终自私的想法还是战胜了正义感,我退却了。
我没空顾及这片森林里面所有人的死活,我只能尝试着拯救其中少数的几个人,然而这一切都是以我自己存活为前提的,如果我自己无法生存,那么这一切将毫无意义。
我或许可以进入房子,用枪救出老妇人,但是我没办法保证里面有没有一把猎枪随时会顶在我的头上。
离开那栋破烂的房子,我爬上山坡,来到了鸡女士的家。鸡夫人正在摇椅上面一晃一晃,在她肩头,站着一只小鸡。
“我真希望能找到一只胖胖的小虫子。”鸡夫人用逗弄婴儿的语气对鸡说话,小鸡的头随着摇椅晃动的幅度一摆一摆,似乎在对鸡夫人的逗弄予以回应。鸡夫人的目光扫到我,立马一顿,问道“你来干什么?年轻人。”
“夫人。”我摘下帽子对老太太点头示意。“我来看看哈斯努卡小姐。”
“请便,年轻人。”
“您这里有碗吗?我需要两个。”我沙哑着嗓子问道。老太太露出不解的神色,但还是起身去了厨房,片刻之后,她拿出了一对精致的碗,递给我。
我把背包放下来,拿出装着土豆烧狗肉的粮食袋,往碗里面倒满。狗肉冒着热气,一只鸡凑过来看热闹,伸嘴就想往碗里啄,被我一把拍中鸡头。
鸡悻悻的走开了,我把一个热气腾腾的碗放在桌子上,对着鸡夫人说“给您。”然后端着另外一个碗走向哈斯努卡的房间。
那扇铁门依然开着,走廊里面有鸡走来走去,但是鸡们都不靠近这个房间。
就在我疑惑的观察鸡的行为的同时,一个皮球从房间里面滚了出来,撞到一只鸡身上,它拍拍翅膀,叫唤了一声走开了。然而在皮球即将滚到一边的时候,一只细长的手从房间里面伸了出来,像是捕猎的蛇一样在皮球上缠了一圈,然后把皮球迅速拉回了房间,伴随着的还有银铃般的笑声。
“哈斯努卡?”我喊了一声。
“哎。”房门里传来回应。“是你吧,请进。”
我走到门口,房间里面黑漆漆的,但是依然能够看见硕大体型的哈斯努卡呆在那张小床上,那个皮球被她按在床下,像一只小兽那样动弹不得。
我一进来她就狂吸鼻子“有香味,你手里端着什么?”
我扑哧一声笑了,哈斯努卡在食物面前,似乎完全没有少女的矜持。我把碗放在小床旁边的床头柜上,然后转身退了出去,走到后院。
后院是鸡的地盘,这里遍地都是鸡蛋,鸡们咯咯叫着,在泥地上走来走去。鸡夫人在这里给鸡搭了一个简易的鸡棚,我忽然注意到,支撑鸡棚一角的,是一架残破的拖拉机。
这种拖拉机是波兰乡村被使用最广泛的耕地机械,波兰都是平原,很适合机械化耕种。不过这片土地除了土豆和浆果之外,似乎没办法种植粮食,因此这架拖拉机也被废弃掉了。
我心里一动,听动静,鸡夫人应该还在客厅。我快速的扫视那架拖拉机一圈,发现上面的蓄电池由于在车底下的关系,似乎还能用,这样一来,火箭男孩就能够完成他最终的梦想。
我不动声色的把蓄电池拆下来,那些导线都生锈了,怕弄坏我又不能硬扯,最终导致花了我好几分钟。为了不引起鸡夫人的注意,我还得控制自己的动作不发出太大声音,所幸周围的鸡叫给我提供了足够的掩护。
把蓄电池装进背包,这玩意非常重,应该够我背好一阵子了。
“我吃好啦。”哈斯努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迅速背起背包,来到她的房门前。
我本来以为放在床头柜上的是一个空碗,然而碗半满着,里面剩下了一些,都是土豆。
“你就光吃肉?”我好奇的问,同时撇了一下床底,下面粘着几根鸡的羽毛,似乎还有血迹。
“是的。”哈斯努卡抹抹嘴,细碎的嘀咕了一下“煮熟的肉,味道比起生肉来还是有差别的。”
我想起哈斯努卡前面说的吃老鼠的事,也就见怪不怪了。看样子,她还会偶尔抓小鸡来吃,怪不得鸡从来不接近这个房间。不过我有一点要庆幸,就是她对于人类应该还没有什么食欲。
在我两发呆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被木板钉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拉琴声,这声音听得如雷贯耳,我听了好一会,才发现这严重变调的声音竟然就是昨天听过的《两只老虎》!
那个水池边的小男孩的身影,在我脑海中电光石火的闪过,没等我反应过来,客厅里面就传来了鸡夫人的哀嚎“上帝啊!”
我走到客厅,鸡夫人上来拉住我的袖子“年轻人,帮帮忙吧,把这个恶魔赶走,我受够他和他的破小提琴了,但是老太婆我腿脚不便,每次都没办法追上他,第二天他总是还来!我的老天爷,或许只有下雨的天气才能阻止他了”
“恶魔?”我听得莫名其妙。
“哎呀,就是那个长得奇丑无比的孩子,这村子里没人不知道他吧不过你是外来的,总之,请你快去看看吧,老婆子我,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声音了。”之后老妇人就连拖带拽的把我推出了一边的房门,在这之间,那难听的琴声就没断过。
我走到房子的一侧,这里有几个木头堆,外面也有一台拖拉机,我立马捕捉到了琴声的来源——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拖拉机旁边靠近哈斯努卡房间的窗户边,他的肩膀上放着一架烂木头做的小提琴。
“喂!”我大声的喊了出来,那孩子扭头看到我,琴声戛然而止。
他呼拉一下慌忙逃窜,情急之下冲到了拖拉机下面,小提琴被他丢在地上,啪的一下断成了两节,中间只剩一根弦连着。
我追到拖拉机旁,蹲下身子打量着他,没想到他先开口说话了。
“先,先生,很抱歉,下次再也不会了。”他胆战心惊的说,我看见他脸上戴着的那个面具,鼻子奇长,似乎是一块树皮上面突出的树枝。
“别慌,孩子,我们昨天见过一次,水池边,你在这里拉琴干什么?”我试图安抚他的情绪,说道。
“是,是你?先生,初,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不,是二次,二次见面。”男孩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注意到他的面具上画着的纹路,看上去很滑稽,像是个小丑,不过面具上两个洞中的闪躲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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