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礼讲的不能算非常熟练,偶尔会有停顿,露出略微羞涩的笑容。
但胜在内容ok，演讲时声音和肢体都够自然，整体观感便十分好。
这一环节结束时,大家都给与了掌声。
有的为了鼓励而给与掌声,有的则是因为真的发自内心的佩服和认可。
岳梦恬虽然迟了十几秒才举起双手,却也还是啪啪拍了好几下。
混在群众的掌声中,这两下并不显眼。
但掌心碰撞时，在岳梦恬自己心里，却有比较大的冲击波散开。
——最初时，根本没把鞠礼放在眼里。
然后,小秘书突然成了敌人，她本能想要压住对方，后又变得轻视对方。
可最后……她被小秘书狠狠打垮……
但,从她开始对鞠礼产生忌惮，甚至恐惧情绪后。
她就很难单纯的只是恨了。
整个过程中,往日里亲昵的执行制片下属们又如何呢？
身边曾经亲密的同事朋友们又如何呢？
当岳梦恬身边的关系体系完全崩塌,再来看一直公事公办,从没说一句过界的夹带私仇的话的鞠礼，真的很难恨的起来。
尤其，今天遇到鞠礼后，对方所有的表情都日然而真诚，没有嘲讽和打压，也没有过分的热情。
那副亲切又简单的面孔,坚毅又沉稳的眼神，让岳梦恬有时会恍惚——就好像之前查她账的人，不是鞠礼似的。
她不得不深刻认知，对于鞠礼来说，自己还真不是什么特别的仇人，或者可恨的人。
她也不过是对方执行任务中，一个需要解决的难题而已。
难题解决了，也就解决了。
她曾想过，鞠礼今天会痛打落水狗。
可是没有。
她也猜，鞠礼会高傲冷漠，给她脸色看。
可是也没有。
查账的事，在鞠礼这里，就像翻了篇儿。
岳梦恬自然翻不过去这个篇儿，但对鞠礼的态度，她也无可指摘。
尤其……奇妙的是，当鞠礼展现其远优秀于其他人的素质时，她居然不觉得生气。
反而有种释然。
就好像，当你得知打败自己的人，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很强大，很理智，很优雅的人，是被大众认可赞叹的人……你会觉得：
哦。被这样的人打败，不丢人。
就像一个罹患斯德哥尔摩症的人，随着时间推移，看的越多，感受的越多，思考的越多……
她也慢慢接受了些事，接受了自己的失败，接受了鞠礼这个人。
甚至，在鞠礼坐回她身边时，对上鞠礼的眼睛，她发自内心的，平静的朝着对方弯了弯眼睛。
也许还是苦涩，还是有芥蒂，甚至有难以消解的怨气。
但那丝善意，也真实存在吧。
……
……
鞠礼这一环之后，是法务部的一位总监，给新人们做职场遵纪守法科普。
然后是财务部的总监，给大家做报销等财务相关工作科普。
这两环的所有规则，都是清晰明确的，大家一边认真听，一边认真记录，生怕自己在无知状况下，犯错误。
然后，是行政副经理宋浩的分享。
这15分钟里，鞠礼一次都没抬过头。
虽然也在认真听，但她实在不想去看宋浩那张脸——这个职场渣男，虽然祸害的都是方菲、张贝贝这样的人，但也够让人恶心的。
再接下来，邱芳代表制片人团队来宣讲。
制片人们轮流在新人培训上讲课，这次正好轮到她。
才走进门，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鞠礼，本来淡着的脸瞬间挂上笑容，朝着小秘书便走了过来。
倚着6号桌，邱芳笑着道：
“姐还没恭喜你升职、加薪、查账大获全胜呢，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坐在边上正看手机的岳梦恬眉头一皱，抬头盯了邱芳一眼，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邱芳一挑眉，瞪眼睛低声道：“哎呦我都没看到她……跟你一桌啊？”
鞠礼笑着点了点头，拉着邱芳坐在了岳梦恬的位置上。
邱芳立即凑近她，“你们这么挨着坐，她没给你气受吧？”
“她还敢给我气受？”鞠礼笑着挑眉，开玩笑道。
“哈哈哈，倒也是……”邱芳也跟着笑起来。
鞠礼虽然是玩笑之言，其实也没有说错，出了查账那事儿，岳梦恬恐怕恨不得一辈子躲开鞠礼。
两个人聊天间，邱芳时不时伸手拉拉鞠礼小手，拍拍鞠礼肩膀，表现的格外亲昵。
“……”刘晓丽状似在玩儿手机，实际上却在偷偷关注着鞠礼和邱芳。
李飞婷、王涛和王舜也差不多。
不止6号桌的姑娘在偷看，周围的许多人也都在八卦着。
很多人想象力不够，难以想象出这2个月鞠礼能通过工作，与邱芳之类的大制片处成朋友。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搞不清鞠礼到底什么来头。
他们甚至说不清楚，到底是好奇多一点，还是惊诧多一些，亦或者……是嫉妒？羡慕？
直到邱芳讲完课，摸摸鞠礼的头离开，大家都还没想明白邱芳因何对鞠礼这样亲昵。
然后，乔百桐就走进了新人培训的会场。
有小姑娘窃窃跟身边新认识的同事朋友道：
“这是我们老大！乔老爷子，老可爱了！每次跟我们开会，被我们的蠢笨气着了，都不骂人，你猜他会怎么着？”
“怎么着？”被问的人挑眉。
“哈哈哈，他就回办公室写毛笔字，基本上写上几分钟，他气儿就消了，然后再回来跟我们开会，哈哈哈哈。可爱不可爱？”
“噗，这倒是个很好的排解情绪的方法，哈哈。”
“要是乔总年轻三十岁，我就是拼了这张脸不要了，也要死皮赖脸倒追。”乔百桐可是资历超深，在行业内，即便脱离占云的光环儿，也还是很厉害的老前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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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他若是单身，这个岁数也不错，老帅哥也挺好。”
“一会儿我就跟他打招呼。”
“咦？”
“……”准备去跟乔百桐打招呼的小新人突然瞪圆了眼睛。
那个她恨不得倒追的老人家，此刻正朝着鞠礼走过去。
…
“最近那件事很累人吧？看你瘦了不少啊。”乔百桐看见鞠礼从外面走进来，便两步到她身边，慈祥开口关心。
“啊，乔总，嘿嘿，其实是我减肥成功。”鞠礼瞬间弯了弯眼睛，笑出两排白牙，格外可爱。
她可不敢说自己累，万一乔老爷子顺着话头，又邀请她去做‘一点儿也不累’的公关，多不好意思！
…
“唉，算了，如果是鞠礼的话，我也认了，让给她！”公关部的小新人原本心里还有醋意，可瞧见鞠礼那可爱吧啦的笑容。
真是我见犹怜，她也不自觉被打动了。
只好算了。
“哈哈。”坐在她边上的新朋友忍不住喷笑。
6号桌的刘晓丽盯过乔百桐温柔慈和的面容，再看鞠礼，心里已经羡慕的快要发狂。
这边乔百桐跟鞠礼友好互动过，讲完公关相关的课程，离开后，上午课程最后一个讲师终于到了。
是商务部的副总，秦林。
鞠礼发现，又是熟人。
秦林走进来后，先跟梁晓彤闲聊了两句，检查了下ppt确认无误后，见休息时间还有2分钟，便无聊的将视线在大会议室里转了一圈儿。
找到鞠礼时，他眼睛亮了下。
“鞠礼。”站在前面电视边，他笑着点名。
鞠礼忙抬头，一边犹豫要不要起身走过去，一边打招呼道：“秦总。”
“给~”他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扬手就朝着鞠礼丢了过去。
来之前就听说鞠礼也在新人培训之列，这阵子他一直出差，高层例会往往都是在燕京开，倒好久没见过这个帮自己救火的小秘书了。
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划出一道抛物线，朝着鞠礼飞来。
小秘书立即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双手，用力一抓。
小盒子被她握在手中。
身边一直矜持着，有些不好意思跟鞠礼说话的李飞婷终于忍不住了，隔着桌子探过头来，好奇问道：“鞠礼，是什么啊？”
鞠礼摊开手掌心，是一管儿tf口红。
“哇！”李飞婷赞叹，眼睛一亮。
她超爱收集口红，tf这个牌子的更是心头好。
“什么颜色的啊？”有好几个色号，她到现在都还没买到呢。
李飞婷关切的问。
鞠礼只朝着她笑了笑，却没有回应，要站起身走向前面站着的秦林。
秦林对上她眼睛，笑道：“恭喜你升职。”
说罢，他朝着她压了压手，示意她好好坐着，不必过来。
鞠礼这才没起身，心里有些感动，她就跟秦总接触过那么一次，这次见面，他居然还帮她买了礼物。
“哇！这个色号我也有一管，超美的！”李飞婷已经凑过来，借着鞠礼的手看到了这管口红的色号。
自顾自笑过，她坐回自己座位，又探头问：
“鞠礼，你怎么跟这么多人认识啊？几乎每个讲课的领导，好像都很喜欢你诶。”
“之前帮老板做一些工作的时候，跟这些领导们接触过。”鞠礼随口敷衍道。
望着掌心的口红，心里却也暖暖的，只觉得幸福无比。
原来，被很多人记得，被很多人关照，是这样的感受。
当你付出一份努力，并未奢求很多回报时，却突然拥有了这么多意外之喜。
真好。
回头，她也要给各位前辈们，买小礼物。
“真是天选之女啊！”李飞婷捧着水杯，由衷羡慕道。
她觉得，接下来，看到谁跟鞠礼亲近，她都不会再觉得惊讶了。
然而……
在李飞婷这样想之后的5个小时后，最后一个被邀请来给占云这一届新人做培训的男人——
他来了！
这是一位圈子里知名的经纪人！
当此人抵达新人培训现场时，李飞婷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的情绪，再次激荡起来。
好吧，就……再惊讶一次！
这经纪人进门后，第一时间便夸张的冲过来跟鞠礼拥抱。
李飞婷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词汇，能用来形容自己对鞠礼的羡慕之情了。
她……累了。
求求新人培训快结束吧。
这样一直仰视别人的优秀，真的……脖子疼。
“想死你了，你要不跳槽来我这边吧？帮我带带那些艺人啊。”郑先爵用力抱住鞠礼，足足十几秒后才依依不舍的撒手。
撒手后还拉了把椅子到鞠礼身边，攥着小秘书的手，窃窃私语了起来。
在场的许多人即便不认识郑先爵，也知道他是大明星杨兆然的经纪人及经纪公司老板。
看到他与鞠礼亲热的样子，众人都好无语——
这些‘隔壁的孩子’不走流程，直接哭吧。
鞠礼……你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
……
新人培训全程，都有宣传部的小哥哥举着单反从各个角度，拍下讲师和现场画面。
郑先爵的分享结束，hr组织小组讨论时，他将照片导入电脑。
简单做了修图后，便挑选了最好看的，一张一张依次发进了公司几千人大群里。
对于许多员工来说，3个月一次的新人培训照片，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了。
可他们还是会点开钟老板的照片看看，毕竟老板真的帅。
但钟老板距离大家来说毕竟还是太远了，有许多认识鞠礼的人看到讲师照片中居然有她后，便更多的将目光投注在新人小秘书身上。
白色简洁的衬衫，修身的牛仔裤，清爽的马尾，光洁的额头，白皙的面容，每一个美丽的细节，都在照片下定格。
窗明几净的房间，阳光照在她身上脸上，让她显得那么干净，光影变幻，甚至有几分圣洁感。
那双浓冽的眸子，配上卷翘的睫毛和自信神态，仿佛时尚大片儿中特别适应镜头的明星。
偏偏又比明星多几分质朴真诚。
她皮肤本就白，讲话时情绪高涨，脸颊和嘴唇都红红嫩嫩的，浓密的睫毛远看像画好的眼线。
明明没有带妆的小姑娘，却像上了妆一样娇艳。
此刻，电脑上挂着微信的钟立言，对于自己的照片不屑一顾，却点开了一张小秘书的照片。
盯着看了一会儿，他便关掉了图片页面。
沉吟半晌，他掏出手机，悄悄存了几张照片。
一天的奔波，让他肩膀微酸，整个人懒怠无比。
中午出去见了一个客户，下午又跟创作部的负责人与编剧一齐开了个会。
下午回来后一个一个‘接待’来汇报工作、需要他决策的下属，这一整天，将无数项目向前推进一步，甚或不止。
此时此刻，他口干舌燥，大脑都有些无法运转。
疲惫让他变得十分本能。
坐在办公室里，他靠着躺椅休息了会儿，突然开始扫视自己的办公室。
思维有些涣散，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正捉摸着，还有什么能当礼物，送给小秘书的？
好像只有保险箱里的现金……
可是没有特别说得过去的理由，给钱不太好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皱起眉。
莫名有些不快……
就仿佛，一生中第一次，突然觉得，自己很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