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视频弹出的来源后,鞠礼一路快步走向老板办公室。
她站在门口敲门的时候,坐在门口的老秘书阿南挑眼看过来。
然后，阿南就看见一向冷漠的与人沟通时最多点头摇头‘嗯’一声的钟老板，朝着鞠礼微微笑了笑,并招了招手。
“……”阿南敏锐的感觉到了,半年时间,钟老板对鞠礼的态度,越来越亲切，越来越和善了。
她跟了钟老板这么多年，上下级的关系也没有过一丁点的进展，更别提相互之间靠近一滴滴了。
可鞠礼不过半年时间,就得到了老板的信任和热情。
她觉得，钟老板的微笑和招手行为，已经相当于普通的拥抱和摸头行为了。
轻轻探口气,阿南感觉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曾经跃跃欲试想跟鞠礼一试高下的想法，彻底凉了。
那颗浮躁的心,也安安静静的恢复了常态,以后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跟鞠礼……也和平相处吧。
在别人为了鞠礼得到的钟老板不一样态度感到心情浮动时，鞠礼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之处。
人和人相处的久了，慢慢就会习惯对方的态度，无论是温柔还是冷漠，人类的适应能力，可以使一切都变得麻木,乃至显得平常。
鞠礼坐在钟老板办公桌对面，将手机屏幕展示给老板看，低声道：
“是由老师的视频申请。”
钟立言没有说话，在她举着的手机上，直接点击了‘接受’。
由正鹤的脸便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他笑呵呵的打招呼道：
“小鞠礼，早上好啊~”
这都快晚上了。
显然由正鹤这几天是不分昼夜的在谱曲了，不过虽然眼底有青黑，神色却放松。
最终谱出的曲子效果，应该很令他满意。
“由老师晚上好~”鞠礼笑着朝着手机摄像头摆了摆手。
“咦？立言也在啊。”由正鹤一言带过跟钟立言的互动，又对鞠礼道：
“小鞠礼，曲子谱好了，我唱给你听。”
“好啊。”她挑起眉，眼睛亮晶晶的，满满期待。
钟立言靠近沙发里，一臂搭在桌上，每听由正鹤叫一次‘小鞠礼’，手指就在桌面上点一下，仿佛在默默记录着什么。
当由正鹤试了下钢琴的音，准备开场时，他也正色竖起耳朵。
鞠礼双手有些紧张的扒在桌边，紧紧盯着视频里的由正鹤，耳朵支棱着，恨不能飞去由正鹤身边——
在同一个房间里听，应该效果更好吧。
由正鹤的声音不能算特别好，但若一首歌足够好听，ktv水平也能征服人。
讲爱情的歌曲，她听着时而面颊微微泛红，心里涌动甜蜜，时而若有所思，陷入想象。
讲热血友情的那首，她粉红色的面颊开始发烫，一股奔腾的情绪仿佛要从胸腔中喷薄而出。
讲梦想的那首，她沸腾的血液又平缓下来，一股悠长的怅然在身体里沉淀，却又有一种内蕴的力量与体内鼓噪，让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去竞选总统。
待由正鹤唱完了三首歌，鞠礼低头看着自己搭在桌上的小拳头，好半晌才回神。
抬起头，正对上钟老板幽深晦暗的眼睛，她有些艰涩的开口：“老板……”
然后又突然回神，忙压下情绪朝着老板笑了笑，转头对由正鹤道：
“由老师，您真的太厉害了。”
由正鹤唱完歌，也有些用了情绪，听到鞠礼的话，他先是淡淡笑了笑，缓和少顷才扬声笑道：“被叫了这么多年天才，可不是空有虚名。”
“老板，我们要把歌曲带给胡璟、顾真导演和陈昊宇导演听一下吗？”鞠礼转头又问钟立言。
“不用，我来确定就好。”钟立言手指点了点桌面，开口道。
“好的。”鞠礼甜甜笑笑，明白老板的意思就是说他们三个今天就可以把这三首歌的用处确定下来。
无论是《兵王》的片头曲，还是插曲，亦或者其他用处。
“由老师，关于这三首歌的安排，我有一些想法，跟您商量一下可以吗？”事实上鞠礼已经拿到了这三首歌的合同，只是还没签而已。
她给老板看过这三首歌词后，他就联系了罗紫薇和商务部，这三首歌的版权买下来后，无论是日后给占云签约的演员唱，还是在占云的电影电视剧中使用，都可以。
鞠礼之所以还没签，就是因为她心里除了房耀轩唱爱情的那首外，还有一点私心。
“可以。不过……”由正鹤转身面向了镜头。
“您说。”鞠礼道。
“你提一个要求，我提一个问题，怎么样？”他挑眉，语调有些低沉，以便让自己有些轻佻的要求，显得沉稳一点点。
“……”鞠礼挑眉，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钟立言皱了皱眉，隐约明白由正鹤是要干什么，想开口训斥朋友，却听坐在对面的小秘书已经开口答应：
“好的，由老师。”她说。
“……”钟立言横眼看她下，便敛目没再开口。
“由老师，三首歌，讲爱情的是我写给房耀轩的，玉隆发行的公子。”鞠礼道。
“可以。”由正鹤作为作曲者，在签买断合同前，是绝对有否决权利的。
鞠礼见他点头，才要继续说话，就见他伸出一根手指，笑着道：
“轮到我问问题了。”
“……好。”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由正鹤笑吟吟开口。
即便他问的是这么私密，且具有奇怪意味的问题，但由于他神情一本正经，眼神清亮毫无猥琐气质，倒像问的是‘这道数学题怎么解’似的。
鞠礼愣了下，差点转眼去看钟老板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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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由于这个问题正戳中她的心虚处，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敢去看身边人。
她抿了抿唇，又朝着视频里的由正鹤望一眼，有些犹豫。
对方问自己这样私密的问题干什么？
难道由正鹤喜欢自己了？见都没见过吧？就因为她写了三首歌吗？
觉得她是他的灵魂伴侣？
不可能把……由正鹤在音乐圈这么多年，又是知名音乐制作人，什么美女没见过，怎么会这么突然喜欢她。
而且，钟老板的朋友喜欢她这种事也太狗血了。
她收敛了下自己的思绪，决定不去乱想，就事论事的回答对方问题，把自己要推进的关于三首歌的安排搞定即可。
这样想着，她吸口气，坐直了背脊，维持平静语调，开口道：
“我喜欢智慧，自制，理性，公正，内敛，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实际上很温柔的男人。”
“……”由正鹤问这问题，当然不是因为看上鞠礼了，他就算是个浪子，也不至于接触一次就喜欢，更不可能去撩朋友喜欢的女性。
他当然是身为钟立言好朋友，在帮兄弟问问题。
但他也没想到鞠礼会做出这样的回答。
本来他以为她会随口说两句诸如‘年轻有为’‘善良’‘脾气好’‘不抽烟不喝酒’之类的标准答案。
可……鞠礼实在太令他吃惊了。
她每说出一个字，眼睛就睁大一点点，目光也不自觉朝着自家如石头般的钟姓朋友望去。
这哪个词，不是在说钟立言？
她就差点出他的名字了吧？
虽然‘实际很温柔’他不是很认同，但其他那些词，就是钟立言本人啊。
坐在边上侧耳倾听的钟立言，听着小秘书一个词一个词的罗列，只觉得每个词都像火球，一下一下烙他的心房。
悄悄挑起眼看她，只见小秘书表情清澈，并不似有深意，看起来甚至有些淡然，仿佛在回答的不是个私密问题，而是在回答一道数学题怎么解。
更没有一点点在暗示什么的心虚脸红，大方平静的有些过分。
待鞠礼说完，转头对上钟立言的眼神，神色如常的朝着他笑了笑。
眸光无邪。
钟立言便又有些犹豫，心里既如有小猫在抓，又有凉水在泼。
七上八下，冰i火两i重天。
两个男人还没来得及细细品一品她的话，和深层次的用意，她已经再次开口：
“由老师，将男儿热血的这首，我希望由占云的一位新签约演员来唱。这个人也参演了电影和电视剧版《特种兵王》，叫立青，唱歌虽然可能不是特别好，但也能驾驭。”
语气很公事公办，态度十分严正。
由正鹤又朝着钟立言看了看，再看看鞠礼，这才将思绪彻底回归到公事上。
“这个钟立言来定吧，我可以。”他道。
钟立言收回仿佛想将鞠礼看穿的眼神，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
“可以，具体推进事项，你跟罗紫薇商量吧。”
“好的老板。”鞠礼忙应声。
由正鹤却皱了皱眉，他都替钟立言着急：
小秘书开口请示，就应该立即答应啊，怎么还这么认真思考，如此公事公办啊？
钟立言这家伙心思都放工作上了，一点儿也不愿意分给撩妹子这件事吗？
“等歌曲录制好，你跟陈昊宇他们沟通一下，立青这首可以考虑做片尾曲。”钟立言又补充道。
“好的，老板。”鞠礼。
“……”由正鹤叹口气，只觉得自己这个朋友没有一分半点的浪漫细胞。
“第二个问题。”他这回朝着摄像头伸出2根手指，“你选男朋友，会不会不喜欢我这样比你大10岁左右的人？”
鞠礼眼神闪了闪，表情比刚才更自在淡然了几分。
“不介意大十岁左右，但是不会喜欢由老师这样的。”她表达很清晰，语气非常正经。
由正鹤被她后面半句噎住，瞬间忘记自己为钟立言问问题的初衷，挑眉不乐意道：
“怎么我这样的就行？”
“由老师还不能问第三个问题，因为我没有提出第三个要求。”鞠礼狡黠一笑。
“……”由正鹤磨了磨牙。
小妖精！
可恨。
“那你现在提第三个要求吧。”他说。
鞠礼却摇了摇头，“我没有第三个要求了。”
她语气很轻，像个胜利者那么轻。
“……”由正鹤觉得自己被欺负了，被老狐狸的小狐狸欺负了。
他盯了钟立言一眼，又盯了鞠礼一眼，默默咽下一口气，深呼吸两次后，才想起他也是有要求的。
“《孤独的梦想》这首讲梦想的歌曲，我来选歌手吧。我参加的综艺《未来之星》，主题正好契合，是一群追梦少年嘛。”
鞠礼转头看向钟立言，意思是全听老板的。
钟立言接收到她的目光，舌尖在门牙内侧舔了舔，才转开视线看向由正鹤。
“这三首歌版权都签进占云吧，买断合同。可以出让《孤独的梦想》这首歌的5年演唱权益给你，但这首歌支付给你的买断金额要减半。”
“……”由正鹤咬了咬牙，谈起合作来，这位朋友还真的是公事公办。他有些不高兴道：
“怎么鞠礼要把歌给那个什么青还有房什么玩意的人唱，你就立即答应。我这边就要降价啊？”
“立青是占云的签约艺人。房耀轩的话，我也只会授权3年演唱权益给他。”钟立言认真作答。
“……”由正鹤磨了磨牙，要不是自己还免费住着钟立言的大庄园，享受着庄园里服务人员的服务……
他也是很知名的音乐制作人，自家老朋友可真是一点面子不给。
熟知钟立言为人，他也只能叹口气对自己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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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家伙的‘不近人情’，也是他愿意跟对方长久做朋友的原因——
工作上一丝不苟，重利的计较都表现在阳谋上。
没有商人的圆滑虚假，又没有初入而立之年的油腻。
这也是为什么钟立言虽然不怎么主动维系关系，他却还想跟对方做朋友的原因。
不是因为有钱，而是因为简单，直白。
契合了他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期望。
“那行，我让我公司的法务跟你们对接合同。”由正鹤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会后我来安排合同沟通会议。”鞠礼立即开口。
由正鹤应了一声。
正事儿谈完了，他打通视频电话前，其实是想跟鞠礼聊一聊秘密的，却不想视频一接通，他就看到了钟立言的脸。
大家都在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然后，他又想跟鞠礼套一下近乎，旁敲侧击的挖点八卦，结果小秘书四两拨千斤，反而搞的他云里雾里有些拿不准。
回想起来，自己每每跟钟立言相处，想拉着对方进自己的圈子一起浪，也总是失败。
钟立言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安排，别人想安排他总难成功。
没想到，这家伙暗恋个小姑娘，也是喜欢将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心、不让别人随便刺探撩拨的人。
行吧，你们俩势均力敌，自己玩吧，我这个想搅浑水的朋友，撤退了。
“那行，祝好。”他坐直了身体，右手直直抬起，僵硬摇摆做‘拜拜’状，随即便挂了视频。
告辞。
鞠礼便收起了手机，转头看看钟老板，她让自己坦然直视对方。
“那老板我去跟法务沟通一下，然后修订一下合同，安排好后在跟您汇报。”
钟立言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鞠礼转头从容迈步，却总觉得有两道目光追随，像有人用手指在她背上划来划去。
直到离开钟老板视线范围，她才松口气，掌心居然都出汗了。
在裤侧擦干掌心上的汗湿，缓慢穿过办公区，努力抚平纷乱思绪。
再站在法务部办公室门口时，鞠礼觉得自己又是个没有感情的大秘书啦。
……
……
晚上几个人一起加了会儿班，合同总算拟定结束。
因为歌词不是由正鹤写的，近6年来，他第一次接受了一次性买断合同，而非版权分成合同。
又因为是知名音乐制作人，所以两手14w，《孤独的梦想》7w。
而鞠礼因为只是写词，又不知名，是以一首歌只有4w5k人民币，一共13w5k元。
一笔令人开心的意外之财。
鞠礼小富婆的存款又增加了，距离买大房子也就更接近。
晚上回到宾馆，洗澡后，怕打扰弟弟拍戏，她只给他留了言：
【姐姐写了一首歌，找由正鹤老师谱了曲子，这首歌应该会成为《兵王》电影的片尾曲。由你演唱！这两天紫薇姐应该会联系你，跟你商量录制等事宜~~录好的话，第一时间记得发给我听！！！】
发完微信，她得意洋洋的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
就等着弟弟看到微信后，疯狂拿彩虹屁投喂她了。
虽然写歌的初衷是为了让房耀轩留下来，但她几乎遍览所有近年知名歌词，抓头发的研究歌词的结构和韵律，想尽各种办法的充电……
到底没白折腾自己，文思神笔也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
给弟弟用上，就不算亏！
……
……
一个小时候，鞠礼收到了预期中的彩虹屁。
跟鞠靖热聊10分钟后，她开开心心泡澡。
准备今晚好好睡一觉，以奖励自己这段时间为《兵王》电影奔波不休，总算基本上都告一段落。
苹果去皮切片装盘，放在浴缸边的小桌上。
用浴盐造一缸泡泡，她举着手机，窝进布满泡泡的热水里，舒舒服服刷着手机，吃着苹果。
才享受了一会儿，险些被陈昊宇弹过来的视频申请吓掉手机。
果断点击拒绝后，她才主动弹了个语音给他。
她在洗澡诶，这是能随意视频的时刻吗？
“喂？陈导晚上好。”她认真问好。
“怎么就我没有歌唱？”陈昊宇却难得的没有跟她打屁，而是直截了当的嚷嚷起来。
房耀轩刚刚已经跟他炫耀过了，鞠礼写了首歌给他。
然后过来探班的罗紫薇直接补充说明，立青也有一首，也是鞠礼写的，还建议用作片尾曲。
片尾曲个屁！
三个主要男性角色，男2男3都有了。
怎么就没有他的？
他要闹了！
鞠礼愣了下，忍不住笑，“你有导演当，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陈昊宇张了张口，他还有满肚子的吵架话要说，一下都憋回去了。
嗯……
好吧，好像被说服了。
“以后写歌也得先想着我。”他有再多，也还是要。
“我不会再写歌了。”文思神笔用光了，以后就算再得到神笔，也不想绞尽脑汁写歌了，她积累了二十多年在文学上的才华，已经耗尽了。
“……”他闷闷的朝着话筒喷了两口气，才又道：
“那个立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啊？他怎么了？”她一下从浴缸里坐直，有些紧张的问。
“哎，拍戏还是我在教立青啊。你知道吗，顾真那个老家伙一直在夸立青演技佳。难道我是个老演员，就不需要夸奖和认同吗？”他愤愤不平。
“噗嗤。”心总算放下，她又窝回滑溜溜的热水中，笑着道：“你悄悄跟顾导说嘛，让他也夸夸你。”
“我现在怎么也是堂堂导演兼男主角，主动开口讨夸，我还要不要面子啦？”
“那下次我去剧组，给顾导买好吃的，悄悄贿赂他，让他夸夸你。”
“行，那我就指望着你来探班了。”
“哈哈。”
“你忙吧，我继续去忙了，今天要拍大夜。”
“加油，辛苦了。”
“拜拜拜拜。”
挂了电话，鞠礼想着陈昊宇说的顾真一直在夸弟弟演技好，她美滋滋的，在浴缸里翻了个身，要不是浴缸太小，几乎要游起来。
另一边的陈昊宇将手机调回静音揣起来，却有些浮想联翩。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水声？
难道是在洗澡？
……
……
天晴了一整天，入夜，燕京又下起了雪。
钟立言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染白的城市，转头对将热牛奶递过来的鞠礼道：
“今晚就把行李收拾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出门。”
“您上午有新增要拜访的客户吗？”鞠礼问。
飞机是下午的啊，为什么上午就出发？
钟立言淡淡笑了笑，“好多年没去故宫了，明天上午我们先去故宫，然后去景山公园。”
这样的大雪天，那边的风景一定很美。
又是周三，人不会很多，去的早的话，他可以带着她去踏第一串脚印。
鞠礼尚未开口应声，笑容已经灿烂的漾开。
她不敢说，自己活了23年，还从没去过故宫呢！
天啊！
老板是一边当财神爸爸，一边兼任圣诞老爷爷吗？
专门为人实现愿望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