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王菊香都打算好了,会赶在许娇娇生孩子前半个月,启程去北京贴身照顾她。
女儿身边虽然不差人照顾,又是女婿又是两个保姆,但外人到底不如她这个亲妈照顾得用心。
没亲眼看到,王菊香那颗慈母心怎么都放不下来。
可事有不巧,临出发前,王菊香腰肌劳损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要说出远门了,连床都下不来。
开始一两天老太太很有心眼的瞒着不说,她怕自己说了,老伴和小儿子就不同意她去北京照顾女儿了。
许顺来察觉得比许伟杰早,他让王菊香去医院看看,他也放心些。在他面前,王菊香答应的好好说会去看医生,等他一上班,老太太该干嘛继续干嘛,只比平时少干些活。
直到病情越来越严重,发展到起不来床,躺着直哼哼的程度,许顺来才知道老伴根本就没去过医院。
他气得脸色铁青,早听他的话去医院,也不会弄成这样,太不自爱了。
事已至此,再说老伴无济于事,许顺来忙去外屋把呼呼大睡的小儿子弄醒,让他赶紧送王菊香去医院。
许伟杰被他闹醒,揉了揉眯缝着的眼睛,一脸睡意道:“爸,还没到我上班的时间……有什么火烧屁股的事情等我睡饱了再说……”
说着,他人眼看着又要躺床上了。
许顺来一击如来神掌狠狠拍在他脑袋上,许伟杰吃痛大喊一声,瞬间精神百倍。
“爸!我还是不是您亲儿子?您要大义灭亲也要问我妈答不答应?”许伟杰捂着脑袋抱怨。
许顺来哪有闲工夫跟他争辩这些,他都快急死了,将许伟杰搁床尾栏杆上的衣服,往他身上一扔。
横眉倒竖道:“咋呼什么啊!你妈病了,赶紧穿衣服,送你妈去医院!”
一听这话,许伟杰快速闭嘴,不抱怨了,三两下把衣服穿好,跟在他爸身后到里屋,他抱着他妈,他爸不放心的在边上护着,两人同心合力把王菊香抱到车里。
许伟杰坐在驾驶座发动汽车,许顺来坐在后面扶着王菊香,他们没去云州医院,而是直接去了省城人民医院,那边的医疗条件和医生资质比云州医院强出一大截,是很多省内人生重病的首选医院。
许伟杰有钱,当然要送他妈去最好的医院看病,他不怕麻烦,只要能彻底根治他妈的老毛病花多少钱他都愿意。
云州去省城的道路有五分之一是碎石子路,正常人坐在车里都会觉得颠簸,何况王菊香这个病人。
为了让她坐的舒服一些,许伟杰车得不算很快,他们六点半出发,八点零五分才到的省城人民医院。
省城人民医院是全省人民信赖的大医院,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病人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赶到这里。
没有提前挂号的话,等上三四天或者一个星期见到医生都属于正常。
许伟杰是达达食品厂的小老板,经常在外面跟各种各样的人应酬交际,久而久之,手里自然而然掌握了一些人脉关系。
这些人脉在这种时候就能发挥很大的作用,他让许顺来陪满头是汗的王菊香在候诊室等候,自己来到一条空无一人的走廊打电话。
“喂,李总,我是许伟杰,我妈老毛病犯了……我现在陪她来省城人民医院……之前好像听你提过你弟弟……哦,不是人民医生的医生啊…...没关系,是我打扰到你了,大清早的给你打电话……”
“喂,张总,我是许伟杰……是啊,有段时间没跟你联系了……是这样的,我妈老毛病犯了,现在在省城人民医院……我听说你跟医院有合作关系,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个熟人……嗯嗯,好的,我在这里替我妈谢谢你了,下次请你吃饭,你可一定要来……”
挂上电话,许伟杰长舒一口气,他妈今天看医生是没问题了,他刚才在张总熟人的帮助下小小插了个队。
许伟杰很会做人,熟人帮了他大忙,给钱不好看,他就给人家十张达达食品的礼品卷表示感谢,可以凭卷去百货商店专柜提糕点。
这是许娇娇想出来的主意,很多人买糕点是专门送礼的,一般收到糕点的人家里也不缺这些吃的,糕点放久,味道自然就差了。
达达食品厂推出的糕点礼品劵能解决这种烦恼,想吃时拿着礼品劵去柜台提货,非常方便。
许伟杰,许顺来父子陪王菊香进科室,在医生的指挥下,又是检查又是拍片子一通的忙活。
医生认真的看了看片子,得出结论,以王菊香现在的腰肌劳损的程度,最起码要卧床休养一个月时间。
这还是积极配合治疗的乐观情况,若是病情还持续发展,卧床时间需要适当延长。
这下,别说去北京给女儿坐月子,王菊香连家都回不了了。
因为许伟杰没跟她商量,先斩后奏把一个月的住院费都预缴了。
他强烈要求她从今儿起就在省城人民医院住院,药物治疗和物理治疗更加便捷,回云州养病来回不方便还折腾。
王菊香当然不愿意住院,医院里充满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待着浑身不舒服,而且她还记挂着家里的瓶瓶罐罐,哪里能安心住下。
王菊香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许顺来见状,大步上前两步,按着她的肩膀,眉间的沟壑看着好像又深刻了些。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劝说道:“伟民他妈,平时有什么事情我都能依着你,住院这事你依我一回,行不行?”
“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我看到你在床上咬着牙根,疼得在床上直打滚,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来。我们老夫老妻,相濡以沫过了三十几年不容易,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孩子都不用操心了,你不能抛下我一人…..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你要记得我离不开你,离了你我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
许顺来越说越后怕,心有余悸,只有到了他这个年纪,才能深刻体会到老来伴的重要。儿女成了家,他们自个儿的小家庭才是最重要的,父母是次要的。
王菊香看着他这番罕见的真情流露,心里很不是滋味,沉默了片刻,她同意住院了。
许伟杰跟她说了,如果出院预缴的钱也退不回来,既然如此,那她还是住院吧,总不能浪费钱。
王菊香住院需要人照顾,许伟杰没时间,他就想花钱给她请个护工照顾着。许顺来不愿意,一他想自己照顾老伴,好好陪她,二他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许伟杰好说歹说都说服不了他,无奈之下,只好给老头子在医院附近租房子,让他晚上有地休息。
一应事情都办妥后,许伟杰下午回到云州,当天把王菊香养的鸡鸭都给处理了,一举摆脱他赶鸭佬的苦逼生活。
他妈有两年腰肌劳损没发作了,这次发作肯定跟这些家禽脱不了关系,不趁着他妈住院处理赶紧,难道等她出院,再养再生病嘛。
王菊香人是没到北京照顾许娇娇坐月子,可她一天两三个电话不间断的往北京打,远程操控简宁怎么照顾女人和外孙子。
在家里憋得快发疯的许娇娇偶尔没良心想着,幸亏王菊香没来,不然又多了一个人念叨着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
按说许娇娇生孩子的季节非常好,秋高气爽,气温不热也不冷,是一年中体感最舒适的季节。
她做月子不至于太受罪。
事实却是,她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了。试问哪个女人能忍耐一个月不洗澡不洗头的,她想再邋遢的女人大概都受不了这个。
许娇娇都能隐隐约约闻到头发上散发出的一股令人不快的气味,还有身上那种黏腻的感觉,热毛巾简单擦拭满足不了她,唯有用热水痛痛快快冲洗才能满足她对干净的要求。
她想洗澡,一向顺着她的简宁这回说什么都不同意。
他轻轻摇头,哄道:“娇娇,妈跟我摆事实讲道理,说了女人做好月子的重要性。再过十五天就一个月了,你听话,你再忍耐十五天。满月那天,你想怎么洗就怎么洗,想洗多久就洗多久,我绝不阻拦。”
一听还要十五天,许娇娇顿时觉得暗无天日,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现在跟别人坐牢有什么差别,一样不能出门,但最起码坐牢还能洗澡。
这么说来,她连坐牢都不如,好想哭。
许娇娇泫然欲泣,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凝视着看管她的牢头,“简宁,好简宁,我都发臭了,你高抬贵手,让我洗澡,好不好啊?”
看她这么可怜又可爱的份上,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吧。
简宁眸光一闪,猝不及防的将她抱住,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嗅了嗅,笑道:“哪里臭了,明明一点都不臭。”
闻言,许娇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疯狂吐槽着不是他脑子坏了,就是鼻子坏了,或者两个都坏了。
不然怎么会闻不到她身上浓郁的气味,每天晚上推都推不开,搂着臭烘烘的她一起入睡。
在装傻充楞这点上,许娇娇是拍马都赶不上他。
想了想,许娇娇又道:“简宁,其实坐月子不能洗澡是种谬论,并没有经过科学证明。我看杂志上面说西方女性生完孩子就洗澡,洗澡对身上污渍和细菌起到清洁作用,所以就让我洗澡吧?”
简宁快速说道:“不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从古至今流传下来风俗总有它的道理在。西方女性有他们的丈夫关心,我只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小心谨慎无大错。”
被拒绝后,许娇娇气鼓鼓的扯开他的手臂,一整天都没理他。
简宁知道许娇娇犹不死心,一心想洗澡。
白天,他要上班没时间盯着,他就让周小妹和叶阿姨轮班眼睛不错盯着她,以免她占空子洗澡。
每天被紧盯着的许娇娇,只能天天羡慕嫉妒的看着叶阿姨她们给自己儿子洗屁股解馋。
没想到她越活越回去,如今竟然沦落到羡慕一个小婴儿的境地,许娇娇为自己掬一把伤心泪。
同天出院的母子俩,儿子天天洗屁股,洗得香喷喷,一股奶香味,一天一个样,越变越漂亮,越变越可爱。
而妈妈每天闻着自己身上的气味抓狂得要发疯,真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许娇娇儿子没没出娘胎和出娘胎那是两个极端,没出娘胎前,那就是标准的败家不孝子,败了许娇娇很多钱。而出了娘胎,他在叶阿姨眼里嘴里那就是世上最体贴最好带的孩子。
父子都带过的叶阿姨说,这孩子比他爸爸小时候更乖,更好带。
只有肚子饿了或者拉了尿了,他才会用稚嫩的婴儿音哼哼几声,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哭的。
叶阿姨来四合院主要任务就是来照顾他,所以晚上也是叶阿姨带着他一起睡觉。
她在夜里只用起夜一次,给这个直肠子吃饱就拉的小婴儿冲奶粉喂奶,换尿布,就能一夜安睡到天亮。
带这样一个省心好脾气的小婴儿,省了叶阿姨很多力气,她越带越喜欢,越带越舍不得。
这天,简老太太和简老爷子又来看小孙子,趁简老太太和叶阿姨逗弄小孙子时,简老爷子悄悄冲许娇娇招手。
许娇娇不明所以,但公公召唤,不能不去。
刚到简老爷子身边,他就飞快的塞了封信封给她,冲她眨眨眼睛后,还跟做贼似的瞅了瞅前面的简老太太,发现她没注意自己的动作,不由的舒了口气。
信封是简老爷子简老太太离开后拆的,里面装的是简老爷子这些日子来苦思冥想给小孙子取的名字。
两张a4大小的红纸上,密密麻麻都是用毛笔龙飞凤舞写的名字。就冲那些寓意上佳,笔画繁复的名字,许娇娇就能猜出简宁的名字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等简宁下班回来,许娇娇一问,果然不出她所料。
简宁告诉她,当年简老太太被简老爷子磨得没办法,都已经同意在他取的诸多眼花缭乱名字里,挑一个当儿子的名字。
结果无论她挑哪个名字,简老爷子犹豫再三,总觉得还有更好的名字,让她再好好想想。
一次两次三次,简老太太嫌他磨磨唧唧,不爽快,一气之下,直接取了宁字。宁静而致远,多好的寓意,笔画也少。
简老爷子当年错失给儿子取名字的机会,至今抱憾,所以他更不想错过给孙子取名字的机会。
他给取的好些名字,它认识许娇娇,许娇娇不认识它,还是借助了范翠翠的新华字典才知道怎么念。
用简老爷子取的名字,许娇娇觉得自己儿子长大以后肯定讨厌爷爷,他写名字的时间,人家小朋友搞不好连试卷都做完了。
所以,许娇娇果断舍弃他取的名字,给儿子取名莫,简莫。读着多顺溜,比那些她都不会念的字简单明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