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请了半个月事假陪伴许娇娇母子,事假一结束,心里再多的舍不得,他也要出门去上班了。
电影学院教师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先前拍电视电影经常请假,帮他代课的同事们碍于他在为电影学院争光,满腹牢骚只能闷在心里,他却不能装作看不见这些,能不麻烦别人尽量不麻烦。
简宁一上班,就没法时时刻刻照顾他儿子,出于愧疚或者是补偿心理,只要他在家,简莫喂奶洗澡换尿布的事情他都不假手于人,不让叶阿姨和周小妹帮忙。
经过不懈的练习,他这个做爸爸的,当得越发像模像样,跟他形成明显对比的是,许娇娇这个偷懒的妈妈就没他这般尽心尽责了。
白天有两个带娃能手围着简莫小朋友转,晚上好爸爸回来又手把手带着,还有她什么事情啊。
许娇娇只在简莫小朋友吃饱喝足,清清爽爽时,逗逗玩玩,吸一吸儿子身上的奶香味。
一旦她灵敏的鼻子闻到儿子尿了拉了,在这种紧急关头,她的身体反应非常迅速,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再是亲儿子,她也不能违心的说他拉的粑粑不臭,她可没有潘师兄那么深的滤镜,她受不了这个气味,会让她窒息的。
每回,许娇娇看到简宁和叶阿姨对着莫莫小朋友的粑粑又看又嗅,来推论他对奶粉的吸收情况,她都是一脸便秘,脸色难看得很。
许娇娇嫌脏不给儿子换尿布就算了,简莫小朋友出生快二十天了,她给他喂奶的次数不超过五个手指头。
她总能给自己的不负责任找出诸多借口,“简宁,莫莫这么小,这么软,骨头都没长好,我想抱都无从下手。而且你也知道的,我手上没什么劲,要是摔了我们莫莫,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啊,为了不犯这种低级错误,我还是安静的待在你们身边,看你们照顾莫莫比较好。”
她都这么说了,希望她能多亲近亲近儿子,培养母子亲情的简宁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闭上嘴巴了。
说来也奇怪,许娇娇不怎么亲近简莫,可点点大的简莫却很认她,只有到了她的怀里,都不用人逗,自动会裂开没牙的小嘴笑。
简宁见了,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一把屎一把尿带着,还常常陪他一起玩,都没见儿子这么亲自己,也不会主动冲自己笑。
简宁的失落,许娇娇看在眼里,面上一片淡定,心里暗爽不已,果然是她儿子,小小年纪就跟妈妈一条心。
嘴上还假惺惺安慰他,“跟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计较什么啊,我们莫莫这不还小呢,他这么大,是凭着本能亲近妈妈。毕竟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他生下来的,母子间血脉相连是切不断的。你再等等,等他长大一些,自然就亲近你这个爸爸了。比起妈妈,男孩子长大了都更喜欢爸爸。”
简宁听了这话,心里更酸更郁闷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
许娇娇一天天数着日子,苦苦煎熬着,终于熬到云开见日明那天,她出月子了。
解禁的她迫不及待钻进浴室,心潮澎湃的拧开电热水器开关,微烫的热水密集的浇在脸上身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在这一刻,许娇娇眼眶忍不住泛红,激动都快哭出声了。
以前随时随地能洗澡时,她不懂得珍惜,不知道洗澡是件让人多么幸福的事情。
直到失去这个权利,为时已晚,悔之不及。
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珍惜每一次洗澡的机会。
许娇娇在浴室里痛痛快快洗澡时,简莫小朋友半垂着长长的眼睫毛,乖巧的躺在简宁怀里,握着小手手,哼哼唧唧的吃奶。
许是饿了,今天他吃得格外快,没一会儿,奶瓶里的奶.水眼看着下去一大截。
简宁低着头,垂下眼眸,先暼了眼奶瓶刻度,又看见简莫将奶嘴都吐出来了,知道他差不多吃饱了,就把奶瓶搁在床头柜上。
起身业务熟练的把简莫竖直抱起,让他的小脑袋埋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托住他肉乎乎的小屁股,一手轻轻拍着他软绵绵的小身子。
过了片刻,简宁就听到肩上的儿子发出一声小小的奶嗝声,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没有什么声音比这个更动听了。
他抿唇笑了笑,然后轻拍孩子的小身子哄他睡觉了。
简莫是个很容易哄的小婴儿,没过多久,简宁感到肩膀一沉,扭头看去,儿子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的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嘴角流出的口水打湿了他半边肩膀。
见他睡着了,简宁屏住呼吸,轻手轻脚抱着儿子出了卧室,再回来时,只有简宁一人了,简莫交给叶阿姨了。
简宁看了眼手表,这时,距离许娇娇进浴室洗澡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不是在卧室能隐约听到里面稀稀拉拉的流水声和许娇娇抑扬顿挫的哼歌声。
简宁早就破门而入了。
简宁时而看看浴室门,时而看看手表,耐着性子又等了两分钟,许娇娇才带着一身水气,松松垮垮穿着白色的浴袍出来了。
应该是在浴室呆久了,她面色潮红,水汪汪的眼睛像是蒙了一成雾,湿漉漉的头发不住从发梢往发尾滴水,将浴袍前领和肩膀浸湿一片。
这种无意识散发出来的诱.惑,比那种有意而为的诱.惑更加吸引人,
令人沉迷着魔。
此等风景,简宁情不自禁咽了咽喉咙,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像心中有只小鹿砰砰乱撞,又像心中揣着只兔子,跳个不停。
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一眨不眨,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像要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般急切。
许娇娇被他炽热的眼神看得怪不自在的,仿佛自己是他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他宰割。
她不禁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然后快速的拉起了有些松垮的衣襟。
许娇娇抬起眼眸,冲简宁勉强笑了一下,看到他的眼神越发的深沉,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一触即发,一点即燃的氛围让她不禁暗自懊悔,早知道就不笑了。她还以为经过这慢长的十个月,他早已心如止水了,没想到还是受不了半点拨弄。
这种时候,一定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该说些什么呢?
许娇娇咬着唇角,想了又想,说道:“你在看什么啊?”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的想咬舌自尽了,这话还不如不说,保持沉默呢。
简宁看到她脸上一闪即逝的后悔表情,他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等睁眼时,深沉的眼眸里已是一片宁静,只见他微微一笑道:“跟你说多少次了,洗完头先把头发吹干再出浴室,不然很容易感冒。你过来我这边,我给你吹头发。”
他的快速变脸让许娇娇不禁一怔,站在原地,狐疑的打量他片刻,跟平时的他没两样了,这才点点头,乖乖向他走去。
许娇娇坐好,简宁从身后的抽屉里找出吹风机,插上插头,调好中温温度档,举着吹风机嗡嗡的帮她吹头发。
简宁不是专业的美发小哥,好歹他苦练这项吹头发技术也一年多了,从一开始的生疏无从下头到现在的游刃有余。许娇娇觉得他再练下去,估计都可以凭着吹风机吹出造型来了。
许娇娇很享受吹头发时简宁把她放在掌心伺候的感觉,如果他滚烫的手不时不时往自己的脖颈处又贴又钻,她表示自己会更加满意更加喜欢他的服务。
简宁殷勤的伺候得到了甜蜜的回报,第二天早上,许娇娇时隔十个月,腿脚发软的起不了床。
那个缠了她一晚上,没脸没皮的混蛋却是一脸的容光焕发,神清气爽。
气死她了!
许娇娇把被子当成简宁,恶狠狠的咬着。
简莫小朋友的满月宴没有大操大办,许娇娇和简宁都不耐烦应酬宾客,他们在酒店订了一桌酒席。
王菊香这会儿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她身边现在一时离不开人,许顺来得照顾着她,所以外公外婆没来参加简莫的满月宴。
公公婆婆都没去了,张燕兰自然也不会去了,为了吃个满月宴,关掉日进斗金的游戏厅大老远舟车劳顿去北京,她脑子很正常,这种一点都不划算的事情,才不会做。
许伟民跟她的理由差不多,一是假不好请,二是满月宴比起妹妹结婚当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只有有钱又能自己做主的小舅舅许伟杰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给简莫小朋友庆祝满月。
作为许家人的代表,许伟杰给简莫带来许家人的礼物。
一向小气抠门的许顺来这回可不小气,相反大气的很,狠狠出了一次血。
许伟杰打开首饰盒把许顺来准备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又是金又是银,看得人眼花缭乱。
许娇娇先看到一条绿豆粗细的金项链,链条上坠着个刻着福字的长命锁,她拿起来摇了摇,长命锁下面坠着的小铃铛叮叮当当直响。
简莫听到这个声音,葡萄一样的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除了金项链,许顺来还给外孙子准备了金银各两对手镯,金银各两对脚镯。不过这些并没有引起许娇娇多少注意,她什么没见过,司空见惯了。
倒是有两对红绳手链让她多看了几眼,那手链上坠着一个似玉非玉,洁白的圆柱体挂饰,看着十分清新可爱。
她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触感润润的,就问许伟杰,“伟杰,这是什么?”
许伟杰这会儿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可爱的小外甥,一个月的简莫被叶阿姨和周小妹合力养的白白胖胖,脱胎换骨了。
沉迷在小外甥的美貌中,许伟杰哪有功夫回答他姐的问题,简莫一个小小的哈欠都能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小孩子可真好玩,看得他都眼热的想自己生一个来玩玩了。
许娇娇又问了一次,不知大祸临头的许伟杰乐,颠颠的享受着被小外甥小手紧紧包裹住手指的感觉。
那种仿佛自己是他全世界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许伟杰,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啊?嗯?”
这道邪恶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来时,许伟杰跃跃欲试想从简宁手里接过简莫。
他手刚伸出去,耳朵忽然一疼,这种熟悉的疼痛感,只有一个人,果然他稍稍扭过脸,就看到他姐放大的仍然非常漂亮的脸。
许伟杰皱着一张苦脸嚷道:“姐,姐,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下手倒是轻点啊!我耳朵都要被你给拧下来了!”
话音刚落,许娇娇又往下一拧,成功收获了来自亲弟弟尖叫声一声。
简莫小朋友是个胆大的小婴儿,不仅没被他妈的凶残吓到,反而露出没牙的嘴笑了。
是的,他笑了,许伟杰哭了,他又羞愤又难过。
羞愤的是许娇娇没在简宁面前给他留面子,让他看自己笑话,明知道他们不对付。(许伟杰单方面的)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
难过的是他慧眼识金,看穿小外甥打小就是个小没良心的,不愧是他姐生的儿子,跟他妈一模一样。
枉费自己这么疼他,掏心掏肺给他准备这么些礼物,小白眼狼看小舅舅受苦还笑。
几个月没见,许娇娇再次刷新了对许伟杰的认知,她只是拧一下耳朵而已,又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以前她在云州时,经常这么干,也没见他反应这么大,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许娇娇讪讪松开手,下意识和简宁对视一眼,他无声说道我带孩子出去,你们聊。
然后,转身离开了。
客厅里剩下许娇娇姐弟,许娇娇垂眸瞥了眼低头默不作声的弟弟,长叹一口气。
平时不怎么生气的人一旦生气最难哄了。
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只能自己解决,所以她决定退一步跟许伟杰道歉。
“伟杰,你还在生气吗?姐跟你道歉,以后没经过你的同意,姐再也不拧你的耳朵了。”
许伟杰瓮声瓮气道:“姐,我没生气这个,你是我姐,你拧我耳朵我认了,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喜欢动手动脚的姐姐。”
这什么意思,是自认倒霉遇到她这个喜欢使用暴力的姐姐了。既然不是这个理由,许娇娇不解道:“那你气什么?”
想来想去,除了拧耳朵也没什么能让他生气的了。
“我生气的是你想拧我耳朵干嘛不找个没人的地方,偏偏在姐夫面前,让他看我笑话。”许伟杰委屈道。
许娇娇嘴角抽搐,上下扫视着他,没想到傻弟弟竟然是个这么要面子的人,真没看出来啊。
行吧,她以后会格外注意在外人——他姐夫面前给他留面子的。
在许娇娇的再三保证下,许伟杰非常大度的原谅了她的无心之失,从她手里接过红绳手链,摇晃了一下,狡黠笑道:“姐,我是看了你,才知道原来生孩子真能把脑子生傻了。”
许娇娇捏紧拳头想要教训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无奈刚刚才道过谦,保证以后尽量不使暴力,只能放他一马,算他走运。
许伟杰看她明明很生气,却忍耐着不揍他,得意的不行,他是第一次占上风。
“姐,你忘了辉辉小时候不也有个这样的红绳手链挂饰吗?这是咱爸老家的风俗,新生儿出生后佩戴山羊角做的挂饰可以驱邪保平安。”
“你可别小看这个山羊角挂饰,这可是爸托人弄来的野山羊羊角,前前后后花了半个月时间雕刻成型,再用细砂纸反复磨蹭,才磨成你看到的光滑圆润的样子。山羊角挂饰是爸做的,手链是妈编的,这条小小的手链包涵着他们对外孙子深深的爱护……”
“行了,我知道这是爸妈对我儿子爱的体现了。”
说完,许娇娇拍了拍许伟杰的手,把红绳手链抢了回来,擦了擦,觉得不够保险,天知道他的手有多脏,什么东西都喜欢瞎摸。
没洗干净前,她可不敢给自己儿子戴上。
接下来,许娇娇又看过许伟民送的玉葫芦吊坠,通透度马马虎虎过得去,只是边角处细看会发现有细微瑕疵,比不上简老爷子送到玉吊坠,却也是他能力范围内选的最好的。
许娇娇挑挑眉,问许伟杰,“我看来看去都没找到你送的礼物,你这个小舅舅送了什么好东西?”
“姐,你猜?”他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我送的当然是最不能缺的东西了。等我外甥长大了,想要什么都可以拿着卡去买。”
“那他要是想要真飞机,这里的钱够吗?”许娇娇淡淡道。
许伟杰:……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吃过简莫的满月宴,许伟杰又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达达食品厂处于扩展的重要关头,他不亲眼盯着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