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初难(1 / 1)

偌大皇宫,照貴嬷嬷的叮嘱,循着沐霞宫而去,雨点敲打廊顶,廊回路转,亭台楼榭,东侧坐落的沐霞宫,金黄屋梁琉璃瓦,屋顶四角雕琢鸟兽,檐牙高啄,雨水沿着飞翘的檐角滴落,朱红廊柱,格外辉煌。

朱红色宫门紧锁,青笙上前轻叩,无人应门,收伞,青衫立檐下,偶有雨滴落在脸上,微凉,门外,雨意隽雅,水烟波翠,门内,不知祸福。

不知站了多久,隐约听见人声,门缓缓打开,身着绯色宫裙的锦云出来,斜眼看了青笙,道,

“跟我来,娘娘待会起身”,

进门,青翠的松、竹间点缀山石,环山衔水,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枝藤萝紫花盛开,满目是暖房培育的海棠花,不合时宜地娇艳盛开着,足见皇帝宠爱她至极。

“自己收拾下,等下服侍娘娘起身”,进了后院,锦云吩咐完,冷脸离开,几人合住一屋,

待得收拾毕,锦云领着青笙到了宁贵妃的寝宫,递过盆水,道,“赶紧送去”,青笙踟躇,锦云面色不豫,伸手推着,“晚了小心被责罚”,青笙只得敲门,却无应答,锦云冲她摆摆手,示意她进去,只得轻推门,入了去。

方进寝宫,清幽的兰花香掺杂着炉中的杜松子香袭来,走前几步,浅红色纱幔垂坠,雪白的手臂斜倾床沿,隐隐见了帐中睡熟的曼妙身姿,青笙心中暗叫不妙,转身欲退,

“谁让你进来的,好大的胆子”,一声慵懒的声音闪过青笙的耳边,雪白柔荑,如莲而探,轻撩纱幔,宁贵妃缓缓坐起身,锦被斜滑,露出肚兜的一角,露出如雪的肌肤,小巧光洁的肩头,青丝垂落胸前,显得慵懒诱人,眼尾上挑的凤眼微眯,眉头紧蹙,语气不善,

“出去,叫锦云来,在庭院跪着罢”,青笙行礼推门,见锦云已守门外,知她蓄意所为,

“娘娘传你进去,为何如此?”,

“你一个新来的,凭什么认为可贴身服侍娘娘,自视甚高是要付出代价的”,锦云哼道,

青笙明白她这是在使下马威,默然去庭院跪着。

不一会,锦云招呼着,几个宫女进进出出,端茶、递水、梳洗、传膳,每个人经过青笙时,都当作没看到,大抵沐霞宫的这些事多了去,谁也管不了,任的她双腿瘫软麻木。

“娘娘,这个青笙可真是不懂规矩,定不能轻饶她”,锦云替宁贵妃梳着发髻,细贴簪花,宁贵妃看了看手上的镶金护甲,

“没有锦云,这奴才能进来么?”,锦云脸色一变,忙的下跪磕头,

“娘娘,她昨日得罪娘娘,奴婢想给她个教训”,宁贵妃心知她素喜在新人前立威,却不能纵容如此这般,仍有睡意的脸上,凤眼一斜,威厉之色扫过,

“再有下次,便容不得你”,锦云忙谢恩,道不敢再犯。

跪得下半身已失去知觉,青笙不禁想起,清晨尚躺在若华怀中,温暖柔软,思绪放飞,倒不觉身体的疼痛,愈发想入非非起来,软玉温香,情意缱绻,正恍惚间,眼中一双赤红镶玉锦缎鞋,冷冽清脆的声音传来,

“看来你这奴才当真是不懂规矩的很,锦云”,分明是宁贵妃的声音,锦云走过来,眼中闪过恨意,刚才被责骂的怨恨,抬手一个大耳刮子,

“未得允许,不可擅自进入娘娘寝宫”,青笙脑袋轰的一声,眼前冒过星星,又一耳光落下,

“见到主子,下跪请安”,“主子教训时要谢恩”,锦云一边讲着规矩,一边扇着耳光,一连打了十几个耳光。

青笙发髻松垮,发丝垂在眼前,脸颊红肿,嘴角的血低落在地,显得狼狈不堪,却不由得挺直后背,傲然如松,宁贵妃手指捏住她下巴,见她脸色青白,眉眼普通,神色不惊,眼底深邃而平静,染了鲜血的嘴唇,别样妖冶,镶金护甲不经意般地擦着她喉咙,

“你的眼神,本宫不喜欢”,

端若华曾说青笙的眼神不属于皇宫,自幼而知的人人平等观念,与这朝代宣扬的天赋神权自是大不同,所以青笙眼里没有与生俱来的奴性,这便是令端若华着迷,却又容易带来杀机的特质。

宁贵妃见她怔忡,纤手使力,护甲在喉咙刮出深深的红痕,傲然不可方物,道,

“有骨气是好,若不知利弊,便是不识时务,死了也没人管”,青笙低头,

“娘娘教训的是”,

“没本宫的吩咐,你不可出沐霞宫一步”,

青笙闻言浑身一震,眼神闪出怒意,又片刻隐如深邃的眸子中,对于青笙来说,冷漠是最大的保护色,尤其是穿越到的另个世界,这种不在乎深入骨髓,超然于权力、地位、甚至生命,但是如果触动她心中想要呵护的部分,冷漠便烟消云散,端若华便是她的命门。不过一闪而过的怒意,却被宁贵妃察觉,轻笑一声,

“锦云,今后你便好生教导青笙”,言罢松手,莲步轻移,锦云点头称是。

青笙又被罚跪了两个时辰,才一瘸一拐地起身,锦云将沐霞宫的杂务分派给青笙,打扫、整理、清洗,夜幕深沉,青笙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屋,双手被冷水泡的发白,脸颊红肿,双腿酸疼,晚膳时她正在殿里擦地,没人告诉她,一天未进食,她坐在床上,双腿抱膝,身体一阵阵发虚,从怀中取出月白手绢,看着细细那行字,青青子矜,悠悠我心,好似平复了些身体的痛苦。

门开,浅绿色身影进入,清秀可人的宫女,走近,从食盒中取了馒头递给青笙,浅笑道,

“快吃罢,我叫忻云”,青笙将手绢收好,接过馒头,道了谢,狼吞虎咽起来。忻云倒了水,递过来,

“慢些吃,锦云是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宫女,新人在她那里都会吃些苦头”,青笙点头,忻云叹口气,

“我们这些奴才都是身不由己,能否保全自己尽在主子心意,哪个不是谨言慎行,生怕犯错,遇事千万要忍耐才好”,这话青笙明白,但听得忻云说来,心中又别有番滋味。

秋叶落尽,寒意更甚,初冬悄然而至。宫里杂务繁多,青笙做的熟了,仍抵不过锦云刁难,时常吃些苦头,身形越发消瘦起来,往日衣衫竟大了一圈,但好一阵未得宁贵妃召见,青笙倒是心下坦然,也不知为何,每次面对那个女人时,后背痊愈的伤口总是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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