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让萧轶有一瞬间的回神,他勉强睁开眼,嘴角牵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是我。”
世界仿佛幻灭,空荡荡的只剩下一道白光。
秦长愿的思维彻底僵住了,脑子里来来回回的只有一句话:完蛋了。
外围那些灵兽虽凶猛如旧,但似乎毫无办法,烦躁不安地在原地踱步,却没再做出进攻的行为了。
萧轶再无灵力支撑,昏迷过去,幻化出了原身。
秦长愿愣了许久,他知道萧云今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那蛊毒本就疼痛难忍,再加上体内存有压制着整个垂天境的灵力,就是双重的折磨。
终于,他暂时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轻轻抬手,掌心覆盖住萧云今汗涔涔的额头,重新运转灵力,像以前那样,为他疏导蛊毒。
他想过无数次与萧云今再见面的场景,也许是妖族兵临城下,也许是他手握初云剑,还也许是他戎装加身,再临异度深渊……
都不是这般仓促又狼狈的。
他沉思着,不由得就将许多事情都串在了一起。
有萧云今在场的时候,萧轶一定不在他身边;萧云今蛊毒发作的第二日,上《丹术》的萧轶状态也不佳;只要是月中,萧轶就一定不会在小院里。
想着想着,秦长愿哼笑出声。
仔细回想,也不是没有端倪的,只是他太过粗心,竟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全都忽略了。
他也知道,在他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得彻底。
远方的垂天境不断坍塌,竟让秦长愿感受出了几分末日来临般地崩山摧似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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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黎明将至,萧云今的蛊毒不再发作,几乎也就是同时,他睁开了一双不太清明的眼。
秦长愿抱膝蹲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条玉带银河。
萧云今揉着昏沉微痛的额头默然地看向他。
秦长愿决定先赌一把,装傻道:“夫长,对不起,这些日子冒犯你了,我不知你就是萧轶。”
萧云今放下手,一双茶色的眼瞳里倒映着秦长愿略显委屈的模样。
良久,他哼笑道:“秦长愿,飞雪折花那一招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秦长愿“蹭”地一下跳起来,瞪圆了眼看着萧云今。
萧云今无奈地咳了两声,勉强站起身,道:“师尊。”
秦长愿的表情异常精彩:“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云今的目光凝视着他,认真道:“从你将特权令给宋成泽看的时候,就已有怀疑。”
秦长愿伸出手,食指颤巍巍地一下一下地点他:“你……你,你跟他认识?”
萧云今眼中有些笑的模样:“我们是好友,无话不谈。”
秦长愿险些没背过气去。
也就是说,平常他辛苦注意着,不让自己露怯,脑子拐了八百个弯撒出来的那些谎他自认为精妙无比,实际上是人家体贴又耐心没有拆穿?
更扯淡的是,昨天他跟萧轶扯皮说自己心有所属拒绝了他的求爱,实际上就是自己自以为是地跟小徒弟激.情表白了一波?
可真是,在三生之巅的清澈白雪上狂奔十圈也洗不清了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寂静尴尬无比,在无声的对峙之中,秦长愿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他缓缓蹲下身,坐在地上,然后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耳朵通红。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静谧无声。
萧云今眼中含笑,他知道秦长愿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使坏一样:“秦长愿,昨天你对我说的那些……你说过都是真的,也就是说,万象永生花你是要给我的,不计生死拿到的寒鳞,你也是要给我的,无论代价,你喜欢我,对吗?”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信口雌黄!你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长愿的整张脸,以及脖颈,都肉眼可见地红了。
萧云今蹲下身与他平视:“秦长愿,说话。”
秦长愿觉得自己快疯了,他怎么可能对自己乖巧的小徒弟,有那种想法,他当时说的那些,不过是自己为了挡掉萧轶的表白,可他哪想得到,这俩完全就是一个人。
啊啊啊啊!!!
秦长愿觉得这个时候气势不能输,丢人又怎样,他就厚着脸皮死不承认萧云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长愿抬起头,凶巴巴道:“我是你师尊,该怎么喊我?”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可能对萧云今的感情有任何回应。
萧云今哑然失笑,茶色的双瞳对准了秦长愿泛着润泽水光的双眼,轻声道:“小师尊。”
他声音里带着纵容与顺从的味道,不管任何称呼,在前面加上一个“小”字,都暧昧极了。
秦长愿的脑袋,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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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今不宜真身露面,调动灵力又幻化成了萧轶的模样。
秦长愿看着他,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他故意调侃:“真是恍如隔世啊萧哥哥。”
萧轶故意强调:“是啊,恍如隔世。”
听出萧轶话里的其他意思,秦长愿突然没了底气,不再说话。
确实,他殒身的这五百年,对萧云今有愧。
萧轶感受到秦长愿急转直下的情绪,他便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那番话,确实如此,每次蛊毒发作之后,他的头脑都不清醒。
萧轶抿唇,低声温柔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我们就出去。”
秦长愿觉得自己“师尊”的威望几乎已经不存在了,虽说从前也没有过这种东西,但此时他面对萧云今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将他当成同辈份的人来对待。
想想便也释然,在他沉睡的这五百年里,萧云今在成长,早已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道理想明白了是一码事,情感上能不能接受又是一码事,就仿佛自己的孩子,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他不由得在心里咬牙切齿:小兔崽子。
但秦长愿也没有想到,他们重逢之后,竟还能心中毫无芥蒂,一如从前那样,一点没变,但却也有些东西,于无声之中天翻地覆。
萧轶勾起唇角,知道秦长愿心里想的那些,直接转移话题道:“我们到中枢上去。”
秦长愿以为到中枢上面,萧轶会有办法重新开启通道,将他们两个再带出去,便听了他的话,正准备御剑上去,却发现萧轶直勾勾地望着他。
秦长愿一怔:“走啊?”
萧轶忽然微微侧头按住太阳穴:“头痛。”
秦长愿奇了,以前萧云今蛊毒发作时虽身体虚弱精神不济,但无论怎么都不至于虚弱到连御剑都不行。
但见萧轶那副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心又一软,召出看不剑来,自己率先跳上去,随后俯身拉萧轶。
萧轶看着向自己伸来的那只肤色瓷白、形状好看的手,毫不犹豫,转瞬便握住了。
秦长愿心中陡然划过一抹奇异的感觉,但他很快压了下去,转身操纵起看不剑,向中枢的底盘御剑而去。
一柄三尺有余的剑,站上两个少年人终究还是有些勉强了,万般无奈之下,两人只能选择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来减少翻剑的风险。
秦长愿专注地看着前方,而萧轶有一瞬的僵硬,他缓缓放松,双手近乎虔诚地环抱住秦长愿的腰。
少年身形纤细,皮肤冷白,他向前看的时候,发丝自然垂落,而他雪白的皮肤正透过发丝之间的缝隙,落入萧轶的眼底。
萧轶的身体也渐渐放松,营造了一个是在他拥抱着秦长愿的假象。
这段时间并不长,很快两人就站到了中枢的底盘上。
在下面向上看并不明显,可真正站在了中枢上面,视野无比开阔,整个中枢的圆盘一眼望不到边际。
秦长愿问道:“当时你收服垂天境,又建造中枢,用了多久?”
萧轶陷入回忆之中:“没多久,三年而已。”
萧轶似乎喜欢将什么事情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若不是秦长愿了解他,还真的会就那么以为那三年真的很轻松。
秦长愿看向他:“你辛苦了。”
萧轶似乎露出个笑:“没什么,是我该做的而已,与当年你教给我的那些,还差得远。”
两人不再闲谈,萧轶启动法阵,刹那间,底盘边缘迸发出眩目的紫色。
秦长愿正欲帮他,萧轶轻轻摇头:“你看那边。”
秦长愿下意识顺着萧轶的视线看去,一眼就望见了连绵不绝的山,清晨的天空带着雾蓝的水珠,清新透亮,将草木的翠色渲染得更加诱人。
突然间,万道尖锐的利芒从地面升起,渐渐汇聚到天空顶端,秦长愿认出来了,那是垂天境之中残余的灵力。
灵力尖芒不断缓缓上升,交织旋转,融成一个火热明亮的球体,秦长愿惊讶,转头去看萧轶,却见他们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并肩而立,萧轶正认真地看着他。
秦长愿问:“这是什么?”
萧轶道:“垂天境正在毁灭。”
秦长愿大致猜出了萧轶的想法,又转回头去,眼睛微微眯起来,望着那个人造的“太阳”。
乍然,“太阳”爆.炸,千万条细小的金色丝线从中间迸射出来,渐渐向周围扩散,与天地形成了一座金色的牢笼。
山、水、草、木开始逐渐扭曲,宛如被打翻在水中互不相容又边界模糊的各色水墨,有了淡金灵力的融合,创造出了一幅诡谲夸张又带着奇异美感的画。
萧轶的声音轻轻响起:“这样的景象,一生能见一次,也无所遗憾。”
他说着说着,便有鲜红粘稠的血从嘴角溢出来。
秦长愿惊声喊:“萧云今!”
他蛊毒初愈,体内犹如炸.弹似的灵力还未完全转为自己所用,他又不计后果地调动灵力,以强压来压缩垂天境,垂天境之内无数无路可去的灵力自然又会回流到他体内,由此,萧轶所承受的灵力已超他灵台极限,灵台生隙,危机就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情人节啦!祝有男盆友的小天使长长久久【一只单身狗蠢作者手拿柠檬静静看着你们】,没有男盆友的小天使能够找到心仪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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