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傅晋说自己胸闷头昏的时候,董亚华以为这人作,压根没引起重视。
直到这天半夜傅晋梦中和傅惠发生激烈争执,梦里被大女儿气得心绞痛,他被疼醒了,夏夜起了一身冷汗。
董亚华被他的呻|吟|声扰醒,借着月光瞧他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吓得要死,连忙打电话叫了辆车子,带他去了城里的医院。
他这病症属于应激性心肌症状。
傅晋这几天心里憋着气发不出,精神压力大,再加上晚上在梦里受到刺激,一激动就造成了这种情况。
幸好送去十分及时,没有出现危险情况,捡回一条命。医生做了适当处理后表示没大问题,嘱咐傅晋放松心态,不要发脾气,约莫一个月时间可以完全恢复健康。
不过暂时不能回家,得住院心电监测48小时观察情况。
所有手续办理完后,董亚华长长松口气,嘴上却不肯轻易饶过傅晋:“你听听医生怎么说的,一般是更年期的女人才会这样,你一大老爷们,心眼这么小,啧啧啧,好意思不?我都替你臊得慌。”
在来医院的路上,傅晋一度以为自己恐怕命丧黄泉,他自认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态倒确实放平许多。
他也知道妻子刀子嘴豆腐心,向她卖可怜:“哎呀你少说两句吧,我人还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了,活该。还少说两句?我偏偏天天挂嘴边。要不是我,今天晚上你这条命就除脱了。”董亚华没好气道。
傅晋讨好:“是是是,我娶了个好媳妇。”
董亚华白他两眼,打开陪护床躺下:“有事就叫我。”
傅晋笑。
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叫醒傅真,天亮了才给家里拨电话。
傅真睡得熟,座机叮铃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愣是没有听见。等她自然醒一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上早自习了。
少女匆匆忙忙套了条连衣裙跑下楼,一边扎头发一边抱怨道:“妈妈,都七点钟了,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我要迟到了!”
她自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厨房里冷冷清清,还是昨夜收拾过后的样子。
“爸,我妈呢?去超市了?”傅真去推傅晋工作室的门。
她扑了个空,暗自奇怪:“咦?怎么两个人都不在家里?一大清早干什么去了?”
傅真正准备打他们电话,董亚华又拨回来了,她接起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这么大一个姑娘了能不能自觉点?看看外面太阳都晒哪儿了?早晨紧到睡,打百八十个电话你都听不到,今天不补课了?”
“……”傅真自动忽略掉这段训斥,问,“妈,你和我爸去哪了?”
“在中心医院的,你……”
董亚华话未说完,傅真连忙问:“什么时候去的医院啊?谁生病了?没什么事吧?”
“还能有谁,你爸爸胡思乱想,自己把自己气出病来了,已经没事了,你别着急。”董亚华说正事,“今天早饭和午饭到外面馆子去吃,我们卧室衣柜抽屉里有钱,你自己去拿,去学校的时候把家里门窗锁好。”
“气出病了?”傅真诧异,“那是哪儿不舒服呀?我跟班主任打电话请个假来医院看爸爸吧。”
“不用,哪儿都不痛了,你好好补你的课。我下午会回来一趟,到时晚饭给你温锅里。”董亚华催她去上学,“好了,就这样,赶紧去上早自习,这会儿才起床,不迟到才是怪事。”
“我爸真没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都没有,生龙活虎的,今天早晨还吃了三两小面。”董亚华说着,把电话递给傅晋,“来,跟你女儿说一句,免得她担心。”
傅真听到傅晋的保证后,才挂了电话。
这天早自习她果然不出意外的迟到了,语文老师见她气喘吁吁赶到教室的,也就没说什么。
下早自习后,周骥给她拿了肉松面包和牛奶过来,问:“你妈没叫你起床?”
“她陪我爸去中心医院了,不在家。”傅真撕开面包袋子,问他,“你吃没?我们一人一半。”
周骥没要,问她,“你爸怎么了?”
“不知道具体怎么了,我妈说他自己把自己气出病来了。”
周骥又问:“因为你姐?”
傅真也有这样的猜测,她说:“有可能吧。”
这一整天,傅真都没心思上课。
尽管董亚华和傅晋都说了没什么事,她仍是不安,总觉得要住院的病不简单。
下午放学前傅真写了张假条去找班主任签字,班主任一听是她爸爸病了,二话不说签了字。
周骥不放心她:“你一个人去中心医院找得到路吗?要不我跟你一起。”
“我晓得路,坐公交在中心医院站下车。”傅真说,“你就别去请假了,不然班主任还以为我俩约好了的,我请到的假都要搞|黄。不请假的话,晚上两节晚自习,你逃课?”
周骥挑眉说:“逃就逃,多大回事。”
“知道你胆子大,但是不可以,高中就只有最后一年时间了,别因为这事背处分。”傅真说。
周骥便把自己的手机给她:“有事打我家里的电话。”
傅真不要:“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能有什么事啊?”
周骥硬塞她手里,“叫你拿着就拿着,有备无患懂不懂。”
他手机没设密码,傅真问他:“不怕你的小秘密被我发现吗?”
“我跟你之间没有秘密,你可以随便看。”周骥坦坦荡荡。
傅真觉得不刺激没意思了:“没秘密我才爱不看。”
周骥:“……”
傅真先回了趟家,她给董亚华打电话,问他们在哪间病房。
“说了让你不来怎么不听话呢?”董亚华说,“晚饭在锅里,吃了去学校上晚自习,我们后天早晨就回来了。”
“假请都请了。”傅真坚持,“我要来。”
“你们班主任也是,怎么不给家长打电话确认一下就批准了,一点都不负责任。”董亚华埋怨。
“因为我是好学生,从来不撒谎骗人,他肯定相信我了。”傅真表扬自己。
“这么不听话还好学生?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董亚华赏了她一句,然后告诉她病房房间号,叮嘱她千万注意安全。
病房内,傅晋听了个大概,问:“真真要来医院?”
董亚华“嗯”了声,“你女儿这么担心你,这下嘴都笑歪了吧?”
“当然。”傅晋不禁感叹,“还是小姑娘好啊,随我平日里怎么骂,她都不放心上,你看我这一病了她多着急。”
“她性子纯粹像我,要是遗传了你的小心眼,那完都完了,你不被气死十回也被气死八回了,还用现在才进医院?”董亚华怼他。
“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
董亚华冷“哼”一声,“你怎么不听听你自己的话。大姑娘哪里不好了?莫非你自己做梦刺激进医院了还要告诉她,让她自责难受?也怪不得她说你偏心。”
“我也没说让她知道这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最好一碗水端平。两个女儿性格本来就相差很多,各有各的好,你不能说谁好谁不好。”
提及傅惠,董亚华看了看监测仪。她心里有杆秤,知道不能多说,点到即止,转了话题。
一个小时后傅真走进病房,董亚华和傅晋早变得和和气气有说有笑了。她亲眼看到父亲安全无虞,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下。
这天夜里傅真一个人住医院附近的宾馆。
城里到云镇的公交已经收班,她第二天坐六点钟的早班车回学校上课。
董亚华带女儿去开的房间,她做好安全检查后又回医院为傅晋守夜。
母亲一离开,傅真就拨通了周骥家的座机电话。
接电话的人却是周骥爷爷,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哪位?”
傅真心紧了紧,迅速挂断,后知后觉意识到——
这会儿还没下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