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最后教官开完会从主席台回到班里,指挥英语班下跑道列队回到他们班的训练地盘上,并且让班长归队。
魏嫌站回队伍当中以后,马屿洁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红起来,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站军姿的时候,从来都一动不动的魏嫌这次居然动了,她趁着教官走到后排看不见的角度,飞快的抬起手抹了下眼泪。
看着可怜巴巴的,可就这样她还是绷紧着小嘴一声不吭,连呼吸声都听不出异常来。
马屿洁这个心里拧巴的啊,烦躁的想站站站站什么军姿啊,人都这样了还站军姿,真烦。马屿洁都弄快成斜视了,站着军姿不能动,又放心不下魏嫌,一对眼睛整个朝她那边偏,一直盯着她。
不过魏嫌倒没她想得那么脆弱,涌上鼻腔的酸意和忍不住的那一把眼泪流出来了也就好了,自己抹了脸又继续认真的跟着训练。
马屿洁也算是松了口气,心道刚才他们还幻觉段雪尧对小班长有意思,果真是瞎了眼,现在都用不着谁解释,他们班里也肯定没人会觉得他们俩有事了,没仇就不错了。
……
第二天上午十点,本届新生的军训检阅仪式完成。
不管怎么说,军训最终顺利的结束了,英语班得到了良好的评价,最后的检阅仪式大家都完成的很好,都很满意。
所有新生送走了教官们,他们也都原地解散,告别了这个辛苦却很有意义的阶段,回宿舍里洗个大澡,终于能脱了军训服换回自己的衣服了。
今天还正好是周五,接下来就可以轻松的过个周末,所有新生就都撒欢了。
而且今天晚上学校还要办一台迎新晚会,舞台就建在操场上,下午运设备的卡车就一台一台往里面开,阵仗颇大。
淮大每年都有迎新晚会,都是本校大二以上的师哥师姐表演节目给刚入学的新生看,不过今年不太一样,有一场节目的表演者就是他们同届刚入校的新生……也就是魏嫌。
吴许敏也提前啊在班级群里打好招呼了:没事的晚上都去看迎新晚会,有咱们班魏嫌同学的节目。
小班长人长得漂亮,身材更好,整个人看着都是没有棱角的,柔韧优美的身体像条浑然天成的软绫,举手投足都行云流水,身上像是没有一块僵硬的关节,英语班的一众颜狗早就想欣赏她的舞姿了,苦于没有机会。
这次他们自然不容错过,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准备去看晚上的迎新晚会。
男生公寓里,张瑞祥拿着手机,转头对段雪尧说道:“尧哥,晚上有你前女友的演出嘿,我知道你肯定不去,但我们就不在这儿陪你了。虽然咱们跟她关系不是那么和谐,不过嘛,这事你得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就当我们不是去看你前女友跳舞了,我们就是去看迎新晚会的,作为咱们学校的大一新生,这理所应当嘛对不对……”
王历阳已经开始换衣服了:“没错,我们去归去,但肯定还是站在你这边……”
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段雪尧一抬头,“——谁说我不去?”
“哈?”
段雪尧嗤了一声:“她人都跟过我了,也没给我跳过舞,现在要跳给你们这帮人看,我他妈还不能看看了?”
王历阳和张瑞祥两人对视一眼,拍拍段雪尧的肩,欣慰道:“哎对对对,你能这么想最好,怎么说这也是你的女人……曾经的,你不看便宜他们了……”
段雪尧冷哼,“别哔哔了,再说你们俩就留在寝室。”
最终三个人闭着嘴离开了男生公寓楼,朝操场去了。
他们闲来无事去操场晃荡,那时候还早,刚六点多一些,晚会七点半开始,这会儿操场的舞台上正彩排呢。
不过就算是彩排,台下也已经有不少人在看了,还有不少是来他们学校操场上遛弯的附近的居民,可想到待会儿七点半正式开场的时候,这操场恐怕得站满了人。
尤其是轮到魏嫌上场彩排的时候,她往那一站,音乐都还没开始,台下观众立时提起了神儿,顿时有种“肃然起敬”似的感觉。
毕竟是拿了世界前三的舞,编排和服化全是最顶级的,一出场就有副大手子的派头,一看就不一样。
那人立在舞台中央,闭目垂首,露出一片平坦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和蜿蜒的眉眼线条惊人的美。
段雪尧凝神望着台上的人,长眉微蹙,嘴唇抿紧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瑞祥和王历阳则是一见魏嫌登场,瞬间又吐出了满口“卧槽”,想说什么又顾忌着段雪尧就在旁边,见他脸色有些深沉,也不敢当他的面贸然吹彩虹屁。
音乐渐入佳境,鼓点密集起来,魏嫌脚下轻轻一旋,背过身去,将清瘦窈窕的背展在台前,随着鼓点,抬手,转腕,越来越快,踩着最后一声鼓点,她飞快的从手腕向上抖动,最终轻巧的拧动了肩头,然后静止,像只抖落羽毛的云雀。
单是亮出这一起手式,台下就哗啦地响起了一阵掌声。
忽然段雪尧他们身前站着的几个女孩子抽了声气,开口道:“从来没这么看过我们这支舞,啧,太美了,这韵这配乐,真震撼啊,老娘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美……”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这舞台不够大,咱们今天上不了,可永远也没法看这舞的现场啊,不过要是咱们都上了,那阵仗才大呢,他们更得亮瞎眼了!”
“啧啧啧,我看嫌嫌这次准得在学校出名了,至少他们这届新生肯定是都知道她了,以后怕是要被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喽。”
这话说的,张瑞祥抬眼瞄了段雪尧一眼,见他果然拧眉盯着前面说话的几个女生,于是便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个女孩的肩。
“哎,美女,”张瑞祥道:“你们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你们今天上不了?还有,你们认识台上的人啊?”
几个女孩子回过头来,见身后三个男的都挺帅,尤其中间那个颇亮眼,于是耐心也多了几分。
“你们是新生吧?这舞叫《水天一色》,我们都是这支舞的伴舞,只不过今天舞台不够大,就没上,只上了我们的主舞。”一个姑娘笑嘻嘻的说,说起这个来满脸自豪。
“你们问台上的人干嘛啊?想认识人家?这个我们可就帮不了你们了,今天晚上过去,估计她屁股后面得缀上百来号人。”
段雪尧一点没留情面,听了就牵着嘴角冷冷的哼了一声。
张瑞祥忙打圆场道:“那倒不是,我们就单纯的好奇,欣赏舞蹈,欣赏舞蹈。”
《水天一色》的编舞有主线剧情,算是场大型舞蹈了,就算只上了一个人的独舞,表演时间也挺长,得有几分钟过去了,台下的人却几乎没有走神的,所有人昂着脑袋从头看到尾,哗啦的掌声一会儿就是一阵。
这样也非常考验舞蹈演员的体力,观众没人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但台下看着的这几个伴舞小姐姐太熟悉魏嫌了,很快觉出了不对。
“嫌嫌怎么感觉手有点软?刚才做的那个小五花不太像她啊,她比这到位多了。”
“是累了吧,删了咱们中间伴舞的片段,她连贯着跳下来不能休息一会儿,应该挺耗力气的。”
“她本身体力就是个问题,不过应该不至于跳不来下吧,是不是又……”
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一个“又”字,段雪尧拧起了眉,视线转向身前说话的女孩。
“天……她这个过肩翻差点没起来!落地脚下没踩住!她绝对状态有问题,怎么回事,要是不行的话就赶紧叫彩排暂停吧!”前面的几个女孩说着就紧张了起来。
段雪尧他们三个真没看出什么,但听着也跟着蹙起了眉。
果然,没过一会儿,魏嫌忽然抬起了手,对着音响师的方向摆了摆手,音响师以为有什么问题,摘了耳机关掉了音乐。
舞蹈暂停,现场环绕似的音乐戛然而止,台下观众的掀起一片嘈杂的嗡嗡声。
站在中央的魏嫌抬起了脚,朝舞台边的工作人员走去,然而刚迈出半步,还未落地,她马上失去了重心,哄一下跌落在了地上,层层叠叠的衣袖和裙摆在她周身腾起一朵浅色的云,接着落于地面。
台上台下都一下子炸开了锅。
段雪尧瞬间变了脸色,望着孤零零倒在台上的那个单薄的身影,凸显的蝴蝶骨和发软的后颈,又美又脆弱。
——这个场景,他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