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何憾生读得很清楚。
眼神交汇。
望着她表现出的迫切,他看到的是自恃镇定的清高。
放着外面想插手的人不求,唯独向他求救。
可惜,他从不擅长多管闲事。
芊芊执意看着何憾生,尽管后者没有出手的意思,和其他人一样不近人情地冷眼旁观。
她牢牢扒住门框不肯放手,救与不救,一念之间而已。
在被强行拉走之时,别在锁骨间的扣子从中间崩开,声音清脆地传到何憾生耳中。
那颗直击眼球的子弹,他或许根本没有来得及避开。
万花绽开的旗袍,勾勒出的曼妙曲线。
的确风情万种。
何憾生极浅地笑了下,镇店之宝勾在手里。
“无论什么东西,都有它该有的价值。”
说完这句话,他抽身离去。
给他按摩的小妹心中胆战,看着即将开始的交集,她并不为屋外的女人感到庆幸。
何憾生的出现,似乎驱散了芊芊的迫切。
她又回到了之前那副精心雕刻的木头人模样。
寡淡地抬头望向他。
何憾生觉得杨槐刚才说的没错,样子寡了点,五官又挑不出一处出彩的地方,不是细瞧,也发现不了眉眼结合的巧妙。
以及藏在里面一把未开封的利剑。
懂的人只会欲罢不能。
“想让我帮忙?”
芊芊停了几秒,点头。
何憾生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停在她漂亮的锁骨上,还有若隐若现鼓起的胸脯。
“凭什么。”
芊芊目光坦然,料定了他会就范。
姓杨的胖子见何憾生看着凶,有些怵他,但酒壮怂人胆,今日个非要带人走。
对着醉汉打发容易,不较真就行了,但有人软硬不吃,对上了就让人摸不着对策。
何憾生和杨槐虽不是第一次来,但经理一直探不到他们的背景,表面是城里插科打诨的混混,他深知没那么简单。
经理怕杨总发酒疯把事惹大,想差人过来把人拉开。
杨槐看热闹不嫌事大,拦着他:“哎哎,没看见他们争女人,别妨碍人开枝散叶啦。小心断子绝孙啊你。”
这时姓杨的又要去抓芊芊,何憾生一手捏住他的手臂。
空气陡然安静。
他邪魅的眼神撇过来,半勾唇对着她说:“凭你条子正,你说了算。”
芊芊在他背过去时,扑扇的睫毛微微颤,被明目张胆调戏了。
见他低胸衬衫加外套西装的打扮,无处安放的长腿,禁欲又慵懒,近似夜场的贵公子哥,会撩人不是稀奇。
芊芊低头,心无旁骛地看着他干净的右手,每一丝细小的纹路都能描绘地流畅自然。
忽地,他手腕向后动了下,姓杨的跟着上来一脚。
踢空了。
玻璃酒瓶还在手里安然无恙。
芊芊本来在想他拿着酒瓶干什么,但在他侧身间,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正在翻腾的凶戾。
芊芊心神杂乱,这时又察觉到人影扑过来,她来不及多想便扑进身侧人的怀里,双手抱着结壮的腰。
鼻息微微收缩,立刻窜进海盐般的清香,一如他留下的印象。
似海风吹来的少年。
何憾生只是愣了一瞬,胸前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莫名使眸间的火熄了些。
他低眸盯着她打量,眼神里诡谲异动。
身后杨槐讶异非常,见他们像两块磁铁吸在一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那只手动你的?”何憾生问芊芊。
气氛很不对劲,事态恐怕发酵。
经理出声劝阻:“生哥,生哥都是误会,给小弟一个面子,别搞大了,有什么事也不好跟飞哥交代。”
杨槐一听就不爽了,把人逼到墙角拍打他的脸,小声威胁道:“搬李飞出来吓唬老子。想活命,小嘴巴最好跟你的菊花一样夹紧。”
芊芊已经放开了何憾生,仍没有回答他。
“哪只手。”何憾生猛地提起姓杨的衣领,语气不善地重复一遍。
杨槐心里吐槽,救个人都这么凶,怕把人吓着,说:“大妹子,别怕,生哥给你报仇,咱张张嘴,哪只手欺负你了?”
芊芊捂着崩开的衣领,看向何憾生,后者对她张了下眉。
那眼神明确地告诉她:你挑的事,没完,不许过。
“右手。”
话音未落,他的手腕轻轻转动,酒瓶砰地下在烛台四分五裂,只余一个瓶颈在手里。
暗红色的液体蔓延铺开,浓烈的酒气在空气中挥散。
暴风雨前的平静不过持续一秒,姓杨的握手惨叫。
何憾生放开插进他手心的瓶颈,无所谓地向芊芊抬手示意,好似向她炫耀一般。
“日,十几万的酒这样糟蹋了。得,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咱生哥冲冠一怒为红颜,值了。”杨槐用肩膀撞了下芊芊,“啊大妹子,刚才那么主动,这会不该上去意思意思啊。”
芊芊顾不上他的调侃,她看似被吓到了,不发一语,呆呆地看着血液一滴两滴,溅落在红酒中,仿佛融在了一起。
“这、这酒……”经理欲言又止。
何憾生冷冷瞥了他一眼,这时谁都意想不到,他竟一把把瓶颈从血肉模糊的手心掰了出来,不少碎片还插在原地。
比插的那一下,更是痛彻心扉。
身后惨叫连连,他满不在意地举起沾满血的瓶颈向经理示意,晦暗不明的眼神不知何意,接着挥手垃圾一般抛开。
作呕的腥味,熟悉又陌生。
芊芊复杂且纠葛的眼神,撞进何憾生眼里。
她心惊。
有些人接触过才知道,他真正的样子。
性感、极端、暴戾。
恰似琢磨不透的风,狂狷而不可抗拒地袭来。
经理焦躁不安,能在罗马皇宫玩出名堂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哪边都不好得罪。
只是当何憾生来势汹汹时,他才想起来忽视了什么。
这座鱼龙混杂的城市,不好惹的人很多,但不怕死的人,惹不得。
何憾生气势强悍,冷酷注目时,似是无形的压力。
经理望着他咽下口水,其实店里数十名打手一定能搞定目前的状况,但就是莫名的紧张。
揪他嘴唇松动,像没那么暴躁了,经理跟着松了口气。
何憾生却是十分玩味,凑到耳边先跟他道了声歉。经理就想搞走这尊佛,开口就要虚伪一番,肩头顿时一沉。
“打烂了你们的镇店之宝,不过尝起来不怎么样。我知道有几个牌子不错,下回介绍给你。”
“好……好……”
经理惊得眼睛不知道眨,联想刚刚种种,这位怕是心里跟镜似的,默不作声看着自己吹嘘酒香。
店里的酒其实被他私下换过一批,赚中间的差价来填赌债,本以为没人知道,卖完了就收手。
这是最后一瓶,即便原价也不低,就为了防真的味道。
“我、我来摆平。”经理想还来得及挽救,“生哥,今天就当算我的,换个包间,再给两位开瓶酒,快去,你们继续玩,按摩还是上楼,玩得开心。”
他风风火火指派手下,给他们安排妥当,要什么上什么,只要别把事捅到飞哥那里,万事大吉。
姓杨的也被带走,地上玻璃碎片、血迹、红酒,保洁干净利落地打扫完,恢复原样,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声色场所的隐晦,人们在麻木地应对。
都散了,经理把芊芊留下来。
“生哥你认识?”
芊芊看着他打探的目光摇头。
“真的?”他不信。
何憾生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到女孩子落难,拔刀相助才有鬼。
芊芊连摇头都不了,信不信是他的事。
“你还真会搞事,才来几天就给我闯祸,还专门捡着人来,不够分量还不配你闹是不是。”
芊芊默不作声,任他骂的样子有种不卑不亢的顽固劲。
也不知道顶几句,经理干骂也没意思:“唉!不知道那个何憾生想怎么样,看着也不好惹的,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不知道。”
“算了,最近警察找飞哥的事,生意本来就萧条,飞哥怪下来麻烦大了,唉我跟你说这些搞屁的。”
芊芊想了想:“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你能做个屁,刚叫你出去宵夜你怎么不去。最烦你们这些个假清高,出来混饭吃的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弥补我刚才的过失。”
经理立即反问:“你确定?”
见芊芊点头,他脑海里浮现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恍然大悟道:“喔——我说你怎么不懂事,平时冷着脸酷得很,看不透心思,原来是挑着人来的,吊高来买呀小姑娘,还不是很蠢。”
芊芊不置可否,想到什么轻轻一笑,仿佛阳春三月的花苞,若开非开。
楼上已经开好两间房。
杨槐迫不及待搂着小莉进房,临关门往何憾生手里塞了盒“雨衣”。
“兄弟都打听了,今晚绝对没人打扰,尽管难忘春宵,够意思吧。”
话音未落,他被拉进门,饥渴释放了本能。
何憾生晒着盒子挑眉,去到自己的房间。
不过多时,芊芊敲响房门。
“先生,罗经理让我来为您推拿。”
里面没有声音。
“先生?”
芊芊听见有谁半梦半醒嗯了声。
“那我进来了。”
她刷卡进去,接着带上门。
房间没有开灯,很暗。
借着月光依稀看见有人趴在床上,屋里陈设没有任何变化。
沙发搭着他的西服。
鞋还在脚上。
很安静。
芊芊看不见不太方便,也不想碰出响声。
但她不想出声询问,也没有主动去开灯。
黑暗更能令她平静。
她小心走到床边,眼下的身躯很强壮,白色衬衫也在月光下很瞩目。
当手触碰上去的时候,竟然很紧张,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
正当芊芊以为他快睡着了,却听见他清晰的声音在问:“这样顺手吗?”
她不是很清楚问题,却说:“还可以。”
“是么。”
“是的。”
默了一会。
“脱了吧,顺手。”何憾生果断解开扣子,衬衫甩到床的另一边。
直接触摸肌肤的感觉很不一样,好比欲望的本能潜伏在每一次探索之下。
芊芊感觉手心在出汗,他没抬眼看她,不知道听出来声音没有。
推拿手法她只跟店里的老师傅学过两手,力度或许能蒙混一点,又或许并不需要。
一寸肌肉,一节骨骼。
她正在探索他完美的背部轮廓。
不知何时,逐渐放松的力量成了绕指柔。
指尖滑到第三节胸椎。
一直闭目养神的人,似乎等来了他睁眼的理由。
临走也要送份大礼来,不接就没意思了。
芊芊察觉到手下肌肉跳动,赶紧出声问:“先生最近气热体燥吗?”
“嗯,你知道什么原因。”
“睡得不好胸椎就容易气硬鼓胀,后腰发热也是体燥的特征。”
“哦?我说不是。”
“那是?”她的眼神有一丝慌乱。
何憾生就像一个优雅的痞子,露出了他的流氓本色。
“满脑子都是你的手在我身上摸,你说能不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