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烨离开时,刻意从路口处的那辆黑色卡宴前路过。
他同后座摇下车窗的晏锦言对视了一眼,淡淡一笑,眼神很平淡。
“我听说秦桑记不得你了是吗?”男人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活该。”
车里的晏锦言:“……”
要不是他这双腿还在恢复期,真想跳下车去给苏烨一拳。
可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烨驱车离开。
直到秦桑拉开后座另一侧的车门,晏锦言才收回了目光,将车窗摇上去。
“谢谢你来接我。”秦桑的声音很淡,上车后便目视前方,没看旁边的晏锦言一眼。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直很安静。
秦桑将手支在车窗上,想着苏烨说的话。
他说,如果秦桑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可以去问晏锦言。
苏烨是认识晏锦言的。
这么说来,她和晏锦言应该也认识了很久了吧,这个男人并不只是普通的一个朋友这么简单。
思及此,秦桑的目光聚焦在玻璃窗上。
夜色让玻璃窗变成了一面若隐若现的镜子,秦桑能从车窗上看见旁边坐着的晏锦言的身影。
她酝酿了很久,时而动动腿,时而挪挪臀,坐在椅子上不太安生。
晏锦言的余光已经在她身上挂了许久了,终究忍不住,低沉地开了口:“不舒服?”
男音蓦然戳破寂静,秦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晏锦言说话了。
她扭头看向他,神情有几分不自在:“那个,我们聊聊吧。”
晏锦言看着她,有些诧异,“想聊什么?”
秦桑拢了拢耳发,目光沉沉的看向男人,半晌才组织好语言:“我们以前是很熟悉的人吗?”
“你知道的,我车祸后失忆了。”
“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在此之前,秦桑也没主动去问过任何人有关她失忆前的事情,即便自己因为脑袋空空焦虑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久了,秦桑拥有了新的记忆,她渐渐接受了失忆后的自己,也想过不再去过问以前的自己。
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对过去的自己越发的好奇了。
好奇午夜梦回时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好奇自己和夏萤、苏烨有过怎样的一段情谊。
总觉得面对那些故人时,毫无记忆的自己有些无所适从。
“嗯。”男人低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秦桑的问题。
他们曾经是很熟悉的人。
“那你能详细跟我讲讲吗?”秦桑向他靠拢了一些,眉眼里满是求知欲。
晏锦言滚了滚喉结,觉得嗓子有点哑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回忆以前的他和秦桑,去叙述他们的故事。
但秦桑看他的眼神过于急切真诚,晏锦言不忍心拒绝。
于是他提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秦桑安静听着,惊讶于自己和晏锦言认识的时间竟然已有七年之久。
晏锦言的言辞特别简练,叙述时没什么情绪,语气很平淡。
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言谈间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故事很匆忙,秦桑能明显感觉到晏锦言看她的目光有些闪烁,似是有些慌乱,想回避什么。
晏锦言也确实想回避什么。
比如曾经的他对秦桑说过的那些伤害她的话,以及一些伤害她的行为。
他只字也不敢提及。
很笼统客观的简述了一下秦桑的过去,匆匆收尾,连他自己都觉得仓促匆忙,与平日里沉稳镇定的自己截然不同。
他也知道秦桑肯定对他的阐述有所怀疑,所以晏锦言将头转向了车窗那边,他选择了避开秦桑的目光。
意犹未尽的秦桑望着他,眨眨眼:“就没了?”
男人抿唇,低“嗯”了一声,“没了。”
秦桑:“……”
她发现晏锦言这个人根本就不会讲故事,全程毫无感情,像纯输出的机器人……哦不,机器人都比他有感情。
“那你之前说心悦我,又是为什么?”秦桑盯着他,仿佛要从男人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这个问题把晏锦言难住了。
那句“心悦你”,是他平生说过的唯一一句情话。
如今却被当事人问起了缘由。
晏锦言答不上来。
他只知道秦桑是他赌上一切也想与之步入婚姻殿堂的人,是他这辈子唯一不想错过的人。
仅此而已。
男人不说话,秦桑扶额,喃喃抱怨:“晏锦言,你怎么是这么个闷葫芦啊。”
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未来两年的婚姻生活有多无趣了。
突然有点后悔是怎么回事。
被指名点姓说成“闷葫芦”的某人:“……”
他缩紧了覆在膝盖上的手指,颇为无奈的咬了下薄唇,欲言又止。
其实晏锦言很清楚秦桑的性子,她天生就好动,喜欢热闹。
过去她一直在委屈自己迁就喜欢安静的他。
现如今,晏锦言也明白是该自己迁就她的时候了。
可他这性子……一时半会真不知道怎么去改才好。
就在晏锦言纠结懊恼之际,秦桑已经彻底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她往椅子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自此,车内重新静了下来。
旁边的晏锦言皱着眉,许久才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默不作声的上网百度。
百度内容——如何改变自己沉闷的性子。
晏锦言仔细看了下网友们回复的内容,大多数表示一个人的性格是日久天长慢慢积累养成的,想改太难了。
这让晏锦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
车在秦家门口停下。
一直闭目养神的秦桑睁开眼,往窗外瞄了一眼,确定自己到家了。
她打了个哈欠,对一旁的晏锦言道:“谢啦。”
话落,女人推开车门下去。
晏锦言沉声叫住了她。
秦桑站住脚,回眸狐疑的看着他:“还有事?”
她也不指望晏锦言这个闷葫芦能说点什么让她感兴趣的话出来,神情恹恹的,带着些倦意。
晏锦言递了钥匙给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沉,“这是半月湾的钥匙,你有空可以过去看看。”
“什么意思?”秦桑接了钥匙,端详着,眉头轻皱。
只听晏锦言接着道:“婚后我打算从晏家老宅搬出去住。”
“我在半月湾有套房,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说这句话时,晏锦言的音色很暖,声音低哑磁性,格外好听。
秦桑听得愣了,心尖轻颤了一下,耳根有些滚烫。
就因为男人那句“我们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秦桑很喜欢听晏锦言说“我们”。
连带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也有了几分好感。
“明天我要飞加拿大,归期不定。”男人接着道。
秦桑动了动唇,想追问什么,却又碍于自己和晏锦言的关系打消了念头。
她最终只回了一句“好”。
晏锦言凝着她,没话找话一般:“家里可以直接入住。”
“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合你的心意,让人改。”
“记得添置一些你喜欢的。”
秦桑抿唇,嗯了一声。
这样的晏锦言多少有点啰嗦了,可秦桑却出奇的有耐心,直等到男人最后别别扭扭的一句:“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有趣一些。”
秦桑愣住了,看着男人僵硬的俊脸,她笑了。
手指掩住了色泽艳丽的唇,她隐忍着笑意,声音脆生生的甜:“算了吧,闷一点也挺可爱的。”
她话落,冲晏锦言摆摆手:“我回了,晚安。”
被夸“可爱”的男人涨红了俊脸,直至秦桑带上车门,身影渐行渐远,他那句“晚安”还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驾驶座的陈叔朗笑出声,“桑桑说的不错,大少爷闷一点也挺可爱的。”
晏锦言:“……”
在晏锦言生气之前,陈叔正了音色,清了清嗓:“加拿大那边一切安排妥当了,就等您明天一早飞过去。”
晏锦言现在处于恢复期,双腿要想恢复正常行走的能力,康复训练是必不可少的。
距离他和秦桑的婚期还有三个月。
晏锦言便想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闭关进行康复训练,争取在婚礼当天,他能身心健全的出现在秦桑面前。
以自己最完美的姿态,去迎娶他的新娘。
当然,这个决定也就代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他都要留在国外,这样一来便见不得秦桑了。
对于晏锦言而言,接下来的三个月是最难熬的。
他可能会在忧虑和担惊受怕中度过。
毕竟秦桑那丫头随时都可能变卦,取消他们之间的结婚协议,取消婚礼。
所以晏锦言刚才才会那么反常,一直没话找话。
他就是觉得不安,所以一再的试探秦桑的反应。
好在秦桑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要毁约的迹象。
“陈叔,你说秦桑她……会重新爱上我吗?”
寂静的车厢内,徒然响起晏锦言的声音。
驾驶座的陈叔微微一愣,清晰的感受到了男人内心的焦虑不安,他慈蔼一笑,安慰晏锦言道:“大少爷放心。”
“桑桑她是个长情且专一的人。”
“就算她暂时性的忘记了你,终有一天也还是会再次被你吸引,重新爱上你的。”
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被区区失忆击败。
陈叔的话勉强安了晏锦言的心。
他扯了扯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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