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笙笙上下打量他一回,笑道:“找帮手来了?之前看你敢爬那么高的墙,还以为是个小男子汉呢,却原来只会仗势欺人啊~”
温谦昀被她轻蔑的神情给气狠了,却也不受她的激,双手叉腰,冷哼道:“你少激将小爷,小爷才不上你的当!俗话说,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同理,今儿小爷只要打赢了你们,小爷就是赢家!”
管笙笙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点脑子,挺识时务的。
不过有脑子也阻止不了他是个烦人精。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阁楼,心中有了打算,道:“既如此,咱们就正大光明的打一场吧,不过输了的人得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你敢答应吗?”
“哼,小爷有什么不敢,来吧!”说着就撸起袖子要冲上来。
管笙笙却抬手制止了他:“不急。你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若咱们在这里打起来把主人给吵到了,只怕到时候不好交代,不如咱们去那阁楼里,关起门来打?”
说起这里的主人,温谦昀下意识四处看了看,面上闪过惧色,因此一听她的提议立马说好。
管笙笙在前面带路,偏头对喜来道:“等会儿关门打狗,把他给一回打怕了,免得天天上门来歪缠,调皮捣蛋的孩子最烦人了。”
喜来忍笑,却也认真应下:“属下知道了。”
那阁楼一楼空荡荡的,正适合打架。
小孩儿往当中一站:“说罢,怎么打?”说着扫了一圈她那边的人,不是女的就是小的,顶事的就一个侍卫,于是得意一笑,觉得已经胜券在握。
喜来走了出去,管笙笙笑:“他一人就够了。”
包大娘已经搬来一把椅子,流云飞霞忙把椅子打理干净,请管笙笙坐下,又拿出点心果饮,伺候着她边吃边看。
她这一番做派委实有点不将温谦昀放在眼里的意思,温谦昀气得鼻息里喷出一口粗气,冷笑一声,手一挥,三四个随从就将喜来团团围住。
管笙笙一看,呵呵,小子,小看喜来,那可是要吃亏的。
正想着,却见那小世子和剩下的三个随从突然从腰后掏出牛筋弹弓,举起来就朝她们射来。
管笙笙脸色一变,包大娘等人也是大惊失色,惊呼一声,忙用自己壮实的身躯挡在管笙笙面前。
然而管笙笙却一把推开她,将正看喜来打架压根儿没注意到的毛毛一把拉过来揽在怀里,接着那石子就啪啪打到了她的身上,十分痛,她一下没忍住,下意识惊呼出声。
“公主!”
包大娘大叫一声就要冲上来,却只听二楼突然嘭地一声巨响,一把椅子就从一扇门里摔了出来,砸到一楼地上摔得粉碎。
众人吓了一大跳,都停下动作朝上看去,没见有人出来,只听见一道冰玉一般冷怒的声音道:“温谦昀,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王的府上胡作非为的?”
听见这声音,之前还飞扬跋扈的小世子竟吓得一个激灵,瞬间脸色就白了,他带来的那些随从也吓得扑通扑通跪倒地上,瑟瑟发抖,包大娘也忙缩手缩脚的站到角落里去了。
宗亲王?他今天也在?
管笙笙有些意外,摸着被打痛的手臂站起来朝上看了一眼。
小世子啪地跪下,结结巴巴道:“回,回叔祖父,孙,孙儿只是,只是和这位,这位姐姐玩的……”说着偏头,祈求地看着她,再也不敢叫她小妖精了。
管笙笙一脸坏笑,宗亲王的声音又传来:“姐姐?她是你的叔祖母。”
温谦昀愣了一下,唰地转头看向管笙笙,下意识喊道:“你就是那位明国公主?原本要……”好在他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硬生生咬住了舌头,却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十分扭曲。
管笙笙对这效果很满意,对他温柔一笑:“孙儿乖,这次见面仓促了些,下回你再来,叔祖母定好好为你准备见面礼。”
祖母?就这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妖精?
温谦昀的表情一言难尽,他和管笙笙之前结下的梁子还没斗出个结果呢,如今这人一翻身就变成了他祖母辈的人了,他还怎么找回场子?
而且,刚刚还往她身上射了好几粒石子呢,若是她再向叔祖父告一状,只怕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忘了吧忘了吧……他急得满头汗在那暗暗祈祷。
哪知在场还有个小人精。
毛毛之前被管笙笙护住一点事儿没有,但她却挨了好几下,给他心疼的不行。
这会儿知道那跋扈的小世子是公主的小辈,顿时眼睛一红:“公主,你的手臂都被打肿了,我们赶紧回去上药吧。”
小心翼翼地捧着管笙笙的手臂抽噎道:“往日咱们日子虽不好过,可也没人敢这么欺负您,公主,这里好可怕,我们回明国去吧,我怕……呜呜……”
管笙笙看着他一通唱念做打险些笑出声来,心里却十分欣慰这孩子没白跟着了她这么些年,知道把握时机适时示弱,却又不莽撞。
一时温谦昀的一张小脸儿黑黑红红,只觉得小妖……叔祖母身边的小孩儿都这么讨厌!
宗亲王听见毛毛的哭诉果然声音又沉了几分:“温谦昀?”
小世子绷着脸有些不甘,却只能挪到管笙笙面前,先是狠狠瞪了毛毛一眼,之后对管笙笙干巴巴道:“叔祖母,对不起,之前都是孙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原谅孙儿。”
管笙笙挑眉,这孩子骨头硬得很呢。
他只说错在不识她的身份,却压根儿不觉得先拿石头丢人后又仗势欺人不对。
不过她也不是圣母,没精力管教别人家的孩子,因此笑了笑,大度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叔祖母不会放在心上。”
温谦昀看着她那张笑脸就想到了父王后院里那些美人们人前人后的面具,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小脸儿紧绷,向她行了一礼,又走了回去。
“目无尊长,任性妄为,顽劣不堪,回去把《礼记·表记》篇熟读背诵,三日后本王要检查。”
温谦昀脸色大变,霎时如吞了苦胆般难受,却一个字也不敢说,躬身道:“是,孙儿记住了。”见宗亲王没有其他吩咐,忙带着小厮们溜了。
“你们也下去吧。”
管笙笙带着人行了一礼,正打算和其他人一起离开,又听他道:“你去哪里?”
管笙笙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二楼,宗亲王道:“上来。”
她只好向目露关切的喜来等人摆摆手,上了二楼。
他在西边的房间,进去一看,里面也被围了黑布,见了几次,她多少也习惯了些。
还是那身宽袍打扮,长发竖起,头顶戴着玉冠,肤色雪白,神色冷淡,像极了高山上不可亲近的雪莲。
她却不知宗亲王见她和小辈约架的那一幕,隐隐感觉到一些违和。
她一直娇怯胆小得像个小可怜一般,今日却偏偏和一个纨绔般的孩子打上了架,再回想她之前挥锄下地、挖坑捧泥,毫不矫揉做作,如此反差,她当真胆小软善?
他隐隐觉得她看似温顺的美丽表皮下或许隐藏了什么。
但此时也没法再多想,因为她已经双眼发亮欢欢喜喜地凑上前,软声喊他:“夫君。”
于是宗亲王有再多的想法也化作了无奈,沉默看了她一眼,摊开手掌:“过来。”
管笙笙走上前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里,然后睁大了水润的眼儿疑惑地看着他。
宗亲王抿了抿唇,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然后掀开她的衣袖,手臂上被石子砸到的一快拇指大小的於痕便落入他眼里。
她有些粗糙的掌心、白皙纤细的手臂就一一划过他的心头,最后停在这一处伤疤上。
旁边桌子上有个掌心大小的青瓷罐子,打开后有淡淡的药香四散,他挖了一些涂抹到她的手臂上,然后微微用力揉搓起来。
一股火辣辣的疼从那小小的伤疤蔓延开来,她的眼皮眨了眨,看向他的脸。
好像他的表情一直很少,显得他为人十分冷淡。便是她调戏到他失态时,他也只是脸色发红,全身僵硬,依然没有其他大的表情和动作。
但她明显感觉到他对她的态度变了。
从最开始的反感甚至新婚那日都不出现,后来也不接受她示好做给他的饭菜,再后来她调戏他让他脸红,再到那日在释心院,他展开大袖护着她,再到现在,他努力当做若无其事一般与她肌肤相亲,为她上药,他……似是开始把她在当妻子一般对待了。
但是因为什么让他做出了改变?她细细回想,好像是两人第一次在这里见面之后,所以,是因为他看到了她的长相?
果然男人都是视觉性动物?就连这样高山仰止般的男人也不例外?
这时宗亲王突然抬头看她,管笙笙忙咧嘴笑,有些傻气有些羞涩,但很明媚。
于是他手里揉捏的力道不自觉轻了些,问道:“还有哪里被打了?”
管笙笙羞涩地看他一眼,低下头道:“还有背上和后腰上。”
宗亲王瞬间脊椎一麻,整个人又僵住了,接着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
管笙笙嘴角勾起一抹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