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缓缓醒来,剧痛充斥着每一根神经。
他艰难的转动脑袋,向着四周看去。
他被关在了一个小笼子之中,像是家畜一样脖子和四肢都被拷上了锁链,笼子外面围了一堆看守他的人,那些大人们看到他醒来脸上纷纷露出了类似嫌恶的表情,他还从他们浑浊的双眼之中看到了憎恶。
几个壮实的中年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声音说不上大但也算不上小。
他们丝毫没有避着太宰治的意思。
“神明没有回应我们的祈求,没有帮助我们解决这场灾难——肯定是因为有这个魔鬼在。说实话,我们早该杀了他的,这次奇怪的传染病也肯定是因为这个魔鬼才控制不住。”
“你说的没错,当初就应该直接弄死这个小畜生。如果不是这个小畜生,我老婆和孩子也不会生病。”
“他为什么还活着?上个冬天他为什么没有被直接冻死?”
“魔鬼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就死掉。”
“神在怪罪我们啊,天呐!这场恐怖的灾难说不定就是神对我们的惩罚。”
“为什么只有我们村子这么倒霉!为什么这个畜生不到别的村子去。”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赶紧先把他解决了吧。”
“希望现在还能来得及。我们要用火烧死他——来以此向神请罪!”
村子里的人感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病会通过接触到病人的人传染,传染病在不断扩散着。
愚昧的村民们将希望放到了信仰的神明身上,然而神明并没有回应。
他们愤怒着。
恐惧死亡的本能生出了无边的暴戾——他们开始寻找着苦难的源头。
他们将矛头指向了村子里的“异类”。
他们自认为找到了一切的缘由,所有人都对这个缘由深信不疑。
——神明是因为厌恶太宰治,所以才不曾理会他们虔诚的祈求。
——灾难是这个不详的孩子带来的。
——只要杀了这个会带来厄运的孩子,神明就会回应他们的祈祷,他们就能得到救赎。
太宰治爬了起来,脑中不断重复着那些大人的话。
深夜下,他鸢尾色的眸子倒映着笼子外面的火把上的火光。
太宰治双手握住了笼子,手指渐渐缩紧,但他的神情却很平静——就像是那些放任自己逐渐溺亡的人一般,没有了求生意志,只剩下了一具肉.体的躯壳。
他看着那些村民架起了火刑架,搬来了木柴,用一堆木柴架起了一座台子。
村民们像是要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一般,一个个神情认真的在那个将要烧死他的火刑架旁边摆放上了贡品。
恐惧逐渐在心底蔓延,太宰治缩在笼子的角落里,将头埋在自己的胳膊之中。
他不排斥迎接自己的死亡。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在想。
比起这样活着,死亡至少还可以让他得到永远的安宁。
——但他不喜欢疼痛。
太宰治抬起头,脑海中浮现那个光华霁月、卓绝似“神明”的妖怪。
佑说过,他今天回来。
今天的月光格外黯淡,黑暗占据了主导,浓雾遮蔽了星光。
暗处,似乎有某种异响。
一双双残酷冷漠的妖目在黑暗之中睁开,一个个嘴里流淌着涎水的妖怪踏着威武的步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们迈开狩猎猎物一般的谨慎而轻缓地脚步,慢慢的靠近。
长相丑陋的妖怪睁着咕噜噜转着的绿眼睛,看着被他们围起来的人类们,咧开了到达耳朵根部的大嘴。他憨憨的笑着,眼神却无比的贪婪而冰冷。
他迫不及待道:“已经确定周围没有那些碍眼的阴阳师和神官,都给我上!”
他下达了命令:“杀了他们!”
于是,尖叫声四起。
村民们扭曲着脸四散溃逃着,他们崩溃着在妖怪的利爪下身首分离,他们的遗骸在妖怪们的争抢之中四分五裂。
鲜血四溅。
太宰治鸢尾色眸子照应出来的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呦,这还有个漏网之鱼!”
一个狼首的魁梧妖怪眼神戏谑的接近,看着笼子里的太宰治,他嘴里不停的流淌着口水。
不能怪他如此失态。
实在是这些人类的味道太过美味。
直到此刻,太宰治才明白,他遇到的是佑这样特别的妖怪是有多么的幸运。
佑和妖怪,完全可以说是两种生物。
御神佑走到村外一百里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中飘荡着飘散过来的血腥味。
他神眼看过去,看到一片浓重的妖气围绕在村子的上方。
他一怔,瞬间爆发全速向村子里赶过去。
强行打开笼子的妖怪伸手向太宰治抓去。
太宰治瞳孔收缩,恐惧让他的心脏快速跳动,他急促呼吸着,努力向笼子深处缩去。
御神佑踏着木屐,出现在笼子旁妖怪的身后,他一刀落下,妖怪的身体随着他刀的轨迹从中间裂开变成了两半。
妖怪倒在了太宰治的面前,鲜血喷洒了一地,同时也溅在了御神佑的面具和衣服上。
御神佑深蓝色的眸子看了一眼抱着腿低着头的太宰治,确认他没有受伤后,他转过身来看向了其他的妖怪们。
一个妖怪嘴角抽搐着道:“你打哪冒出来的?”
一个妖怪狰狞道:“老子不就是想填个肚子,怎么回.回都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打扰老子!”
御神佑低头甩掉了刀上的血迹,随后向前走了几步后加速。
他肩上的鱼鳞银铠坚不可摧,天狐面具后深色的瞳孔居高临下,其中带着让人心底发寒的冷冽。
十秒后,妖怪们心里生出了恐惧。
有一些妖怪开始放弃了抵抗,转头逃跑。
御神佑手起刀落,妖怪们的抵抗和武器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被他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半分钟之内,御神佑一个没留,将所有妖怪都给砍了个干净。
等周围重新归于寂静后,御神佑转身再次走向笼子。
太宰治还待在笼子里没有出来。
御神佑走到笼子前,单膝挨地蹲在了太宰治的面前,他看着保持着原来姿势的太宰治,神情上稍微带了点些许的疑惑。
——是被妖怪吓到了吗?
御神佑又看了眼自己身上溅满的血迹,沉默了下后,加上了一个可能。
———也有可能是被他给吓到了。
太宰治听到了脚步声,他感觉到了面前多出了一个身影。但这个身影就只是站着看着他,随后又蹲下蹲在了他的面前。
于是,他知道了这个走过来的身影是谁。
他道:“佑,我好像被人类和神明一同厌弃着。”
听到这句话,御神佑眉心跳动了下。
被神明和人类一同厌弃着?
高天原最古老的神明———御神佑脸上的神色茫然了几秒。
太宰治继续道:“我真的还有活着的价值吗?也许就这样死掉会比较好。连去活着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我是不是特别糟糕。佑,我不想这样,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御神佑蓝眼沉思着,浑身的鲜血显得他整个人像极了要灭世的邪神。
他双眸注视着低着头喃喃出声的太宰治,神情变的复杂。
太宰在逃避,他想用死亡来永远逃离痛苦,逃离绝望,逃离这一切。
沉默了下后,御神佑向太宰治伸出了手,声音遥远又飘渺,却又温暖而坚定。
他道:“逃避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如果无法面对的话,那就将一切都交给我吧。”
———不过是再背负起一个人类灵魂的重量。
太宰治身体僵了下,他抬起了头,布满伤痕的脸上,神情有点怔愣。
他看向了天狐面具染上血的妖怪。
奇怪的是,佑明明浑身还带着未曾散去的凌冽杀气,身上全是妖怪的鲜血,他却并不感觉到害怕和恐惧,反而只感觉到了黑发青年身上带来的淡淡暖意。
他抬起胳膊,伸出了手。
他缓缓抓住了妖怪那只染血的手。
御神佑握着太宰治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御神佑抬起胳膊抱了下这个自己的人类朋友。
安慰过太宰治之后,御神佑站了起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御神佑看向了远方,对少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为什么老被吞。(头顶问号)
主角和太宰关系不会超过友谊,估摸着最后应该会控制在和织田与太宰治关系同等的程度或者比这低一点。
努力给哒宰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