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魔体不见了。
驱魔阵根本驱不了她！
雪凝海第一时间整理情绪，立即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杭子书。
发现了吧发现了吧，她没有魔体，一丝魔气都没有！
这事儿虽然奇怪，但是现在可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杭子书的脸色几经变化，然后看雪凝海时，略带歉意。
他莽撞了。
这点魔气的确不是她自己的。
魔尊若是本体刻意的收敛，是根本不能躲过驱魔阵的。
她是本体回到了幼年期，根本还没有修魔的时候。
又哪里来的魔气。
他误会她了。
“抱歉。”
雪凝海立即瘪嘴，眼睛里含着一层水意：“我不知道哪里让哥哥不高兴了，但是哥哥不要这样了，我害怕。”
杭子书心中更愧疚：“……是我不好。”
雪凝海看出点端倪，立即捂着脸呜呜假哭。
“哥哥刚刚是不是又不信任我了，又把我当妖女了？”
杭子书无言以对。
“是我错了。我道歉。”
雪凝海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呢，她越来越劲儿：“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只相信哥哥，但是哥哥从来不相信我呜呜呜……”
杭子书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才他腿高的小女孩捂着脸哭，瘦小的身影看着让人心里难受。
雪凝海继续呜呜：“我害怕。我害怕又有人说，她是妖女，哥哥又要凶我，又要把我拖出来，又要对我拔剑……我只有哥哥了，哥哥从来都没有我……”
“不会的。”
杭子书单膝跪地，手环在雪凝海的背上。
“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她何其无辜。天然就要接收那么多的恶意，大家对她从来不会公平来看，就连他自己也是。
那一刻第一反应就是她暴露了本性，却从来没有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雪凝海见好就收。毕竟她干嚎了半天也哭不出个花儿来，假装抹干净眼泪，揉红了眼圈装装样子就行。
哄好了雪凝海，杭子书犹豫了下，牵起她的手。
杭子书越看雪凝海对他充满信任的眼神，心中的不舒服就越浓。
为什么会怀疑她？
楠竹林里风景很好。
大片的翠绿茂密，地上开着一圈白色的小花儿。
雪凝海瞥了眼收回视线。
魔骨花。
驱魔之地千百年来吸收的魔气全部都孕育这种花了。
虽然叫做魔骨花，但是对魔修来说，是很大的威胁。
对修仙者来说是防御的好东西，毕竟这个不起眼的小花儿，能直接融化魔修的魔骨。
她无视了魔骨花的威胁，笑眯眯地蹲在地上，当着杭子书的面用手戳着花玩。
来啊，让她再试一试，她是不是真的没有魔体了。
白色的小花儿在她指尖，被戳地东摇西晃。
她的手指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雪凝海低着头戳花。
她这一场长达千年的封印中，究竟遇上了什么。
她堂堂魔尊的魔体，真的消失不见了。
人为，意外？
这事儿，可需要她好好去想一下了。
杭子书亲眼目睹了雪凝海玩魔骨花时的自然，然后收回视线。
杭子书看着雪凝海，他要摒除对雪凝海的任何天然偏见，真正的来信任她。
杭子书学校刚刚复课，他的课不多，没有住校，一天一半时间在学校，一半时间在宗门，在宗门的时间，几乎都用来陪雪凝海。
雪凝海早上自己去食堂打饭。
这里的打饭师傅手抖毛病厉害，给她一碗粥能盖个碗底，三分菜加起来都不满一份菜的格子。
雪凝海不在乎，反正她吃个新鲜，还能顺便拍照发给杭子书的微信，汇报她的早餐情况。
食堂装了几台显示屏，雪凝海正对方向的显示屏正在播报新闻。
“连日来，不同网络平台不同频道的主播，都在直播过程中出现抽搐窒息甚至昏迷的异样，对此，网络安全监管高度重视，决定抽查直播公司主播所用的设备和软装，是否存在甲醛严重超标现象……”
雪凝海趁着没事干，把那几段出事的直播视频都打开看了看。
无一例外，都是有魔气的侵入。
并且在主播出事时，伴随着大量观众的恐惧情绪，滋养了魔气。
新闻说是甲醛，难道甲醛就是魔修在现代社会的别称？
主播出事的不单单是昏迷，没几天的时间，已经出现了一例致死情况。
事情越闹越大，上面怎么压，也流出了一些小道消息，网上到处都在讨论是不是在闹鬼。
这种事已经让玄学会来接收，玄云门作为目前最大的宗门，率先派出了两名弟子前往，查探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期五，杭子书从学校回来，收拾了两样东西出门。
“哥哥，你要去哪儿？”
雪凝海一眼就看见杭子书背包里的符，哒哒哒跑过来。
杭子书犹豫了下。
“我有个同学的妹妹是主播，出过一次事，今晚是她签约的直播时间，我同学怕她出事，让我去看看。”
“我也要去！”
雪凝海立即说道。
她对那个魔气好奇极了！究竟是怎么做到在以手机为媒介，自由穿行的同时，还能行凶作恶的。
她堂堂魔界魔尊，也要学会运用才行。
杭子书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想到雪凝海来宗门这么久，只出过一次门，还是那种不好的事情。
小孩子憋久了，肯定不好。
而且有他在，不会让她出事的。
“好。你要好好跟着我。”
雪凝海笑眯眯应下了，伸直了胳膊。
这年头做直播的学生很多。李思思就是其中一个。她喜欢汉服喜欢拍照也喜欢直播，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挺受欢迎的主播。
上一次直播，她忽然被看不见的东西勒住脖子，命悬一线。很多人说她作秀，都不知道她是差点死在那天。
还是她哥发现不对，带她去找了个懂行的人看，说是让脏东西给碰上了。
还好，有能解决的人。
李思思一周没直播，眼看快到了签约的必须直播时间，衣服没换，满头都是汗，不断催自己哥哥。
“哥，你说的能救命的人来了没？”
她真的怕了。
李思思在家门口守了半天，电梯叮了一声。
她迎上去，然后一愣。
年轻的男孩，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娃儿。熟悉的一幕立即唤起她的记忆。
“……古城那天的小可爱？”
雪凝海坐在杭子书的怀里，好奇地盯着李思思。
目光在她脖子上转了一圈后，收回。
“小姐姐好。”
这么巧啊，居然是那个汉服小姐姐。
啧，有点意思。
复式三百平的房间，家里只有李思思兄妹俩。
杭子书看过李思思的脖子后，就能确定是魔气缠绕导致。甚至她身上还有一股残留。
认定了她的魔气，还会来。
这个气息还有点熟悉。
雪凝海趴在阳台上，好奇地四处张望。
二十层的楼高，对面就是宽广的江河，视野上很无敌。
好像和她上次梦境结界里见过的视野有点像。
“她身上有魔气缠过的痕迹。”
杭子书弯腰抱起雪凝海，把她放在阳台吧台上。
雪凝海不意外杭子书的发现。
她点了点头：“那天姐姐直播的时候，我发现有奇怪的东西缠着她，所以动手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呀，对不起。”
她乖乖低下头。
杭子书心里更憋。
她在救人，他却误会她。
“不要说对不起，是哥哥对不起你。”
雪凝海坦然接受了杭子书的道歉。
李思思换好了汉服，给自己画上妆，为了遮挡脖子上的勒痕，她穿着立领衫，坐在直播间调整镜头。
杭子书手插兜站在一侧，保证不入镜的情况下，最大程度能发现问题。
雪凝海就跟在他身边，戳开手机直播间等着。
李思思强打起精神，对着摄像头露出笑脸。
“大家好久不见……”
雪凝海静静盯着手机直播间。
上一次那股子魔气，是在一个数字的评论里散发出来的。
她这次就紧紧盯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杭子书换了个姿势。
时间迈入九点，雪凝海打了个哈欠。
这个魔气还来不来呀，浪费她时间。
李思思的直播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她明显放松了许多，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也多了，笑呵呵准备给大家唱歌。
雪凝海盯着直播间，忽地一串熟悉的数字在她眼前滑过。
‘还在吗？’
‘继续吗？’
就是这个！
雪凝海没有自己动，立即举起手机给杭子书看。
杭子书身子站直，瞥了眼雪凝海的手机，微微颔首。
那一股魔气从李思思的电脑内，慢慢侵入。
魔气爬满了直播的房间。
李思思说话已经开始打磕绊。房间里温度降低，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记得一开始的约定，忍住没去看杭子书。
魔气拧成一股，直直朝着李思思的脖子扭来。
杭子书手指一弹，一颗珠子飞来，打散李思思脖子前凝聚的魔气。
下一刻，魔气疯狂涌入，扭成一个黑雾的人形。
杭子书取下金丝眼镜，擦了擦镜片。
雪凝海乖乖站在身后，静静看他。
小后辈对付魔修，究竟是怎么对付呢。以后她也要有点经验才好嘛。
魔气不再盯着恐惧的李思思，黑雾人形中，一团白雾构造的嘴张了张。
“魔尊陛下，属下这就按照您的吩咐，杀了他。”
这声音刺耳沙哑，难听到让雪凝海捂着耳朵。
即使捂着耳朵，那句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雪凝海抬起头，看向那魔修后，别开头。
呸，她手下才没有这么丑的玩意儿呢。
杭子书面色淡淡，抬手将小女孩护在身后。
“下次构陷聪明点。”
他指尖捏着一张符，口气冷漠：“杀我，你也配？”
符箓燃起的时候，那魔气四分五裂，疯狂要逃窜。
房间里的魔气只有杭子书和雪凝海能看见，李思思明显知道发生了什么，浑身直哆嗦，坚强地关了直播间后，趴在地上匍匐离开。
大佬，场子给你们！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手插兜静静看着，然后抬手，捂住小女孩的眼睛。
“别看丑玩意儿，脏眼睛。”
雪凝海眨了眨眼。
她嘴角一勾，乖乖靠在杭子书怀中。
魔修屡屡凝气，屡屡溃散，弱的不堪一击。
杭子书收回视线，低头看怀里护着的小女孩。
“走吧。”
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好哦。”
雪凝海牵着杭子书的手，跟着他的脚步踏出一步后，门后的走廊幻境扭曲，哗啦一下子，变成一片茂密的山林。
杭子书脚步一停，而身后的门已经自己合上，消失。
浓郁的魔气，充斥着整个山林。
“哥哥，这是哪里呀，”雪凝海的小奶音颤抖着，“我害怕。”
杭子书环视四周。没有低头的他，也没有发现雪凝海脸上悠然的笑意。
他沉默片刻，抬手落在雪凝海的头顶，轻轻摸了摸。
“别怕，”杭子书的声音很轻，“无论这里是哪里，我都不会让你出事。”
雪凝海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她任由杭子书牵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踏入这片为止的山林。
什么嘛。
雪凝海嘟起嘴。
这种被保护的话，她才不想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