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路鸣同志跳舞吗(1 / 1)

“我……我……”

“陈医生!”陈医生刚想解释些什么,小护士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陈医生,许老他醒了!”

“老师醒了吗?!”秦宇恒匆匆将手环放进了裤子的口袋,精致俊秀的脸庞上凝重不改。

本是来通知陈医生许老醒了的消息的,却没想到秦宇恒也在这儿,小护士一时看得羞红了脸,心中只懊恼自己今晚没化个妆再来值班。

“嗯……对……许老他确实醒了……”小护士支支吾吾的答道,眼神却是十分躲闪,似乎不敢看秦宇恒的眼睛。

秦宇恒噤声,侧过头向陈医生摆了摆手,“我先去看看家师情况如何,陈医生您就不必跟过来了。”

“好。”陈医生一口应下。

从秦宇恒刚刚对那个镯子的重视程度,以及此刻彬彬有礼却又果决让他不要跟着过去的态度,陈医生仍是心有余悸,唯恐自己的行为会再次惹这位年少有为的天才不快。

加之航天航空是国之重器,想来许儒城身为领域元老,定是有什么旁人无法窥探到的机密要交代给自己的学生吧。

不让他跟过去,实属正常。

秦宇恒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被小护士一声叫住。

“秦先生。”她涨红了个脸,扭扭捏捏地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了秦宇恒遗落的外套,将之递到了秦宇恒跟前。

“谢谢。”秦宇恒垂了垂眸,与她不带有任何身体接触地接过了外套,礼数周全而疏离。

“嗯……”小护士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见秦宇恒的外套中霎时掉出了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夹,钱夹落在地上,摔了个平摊,里面摆放的照片赫然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照片上的人是一位年轻女子,她笑的开怀,双眼眯成了一道弯弯的曲线,整齐洁白的牙齿明晃晃地展现着,看上去甜美又自信。

“这是……”她刚要将钱夹拾起,秦宇恒就眼疾手快地先她一步捡去,顺势将其放回了外套的口袋里。

“这是我女朋友。”说起她,秦宇恒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染上了笑意,“再次感谢,先走了。”

他大步迈向了办公室的门外,独留小护士与陈医生在原地,小护士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怔怔地看向了陈医生,看起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哎。”陈医生叹了一口气,在小护士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没关系,你还有机会。”

小护士一听这话,更是当场就哭出了声来,“我还有什么机会呀呜呜呜,他女朋友长得那么漂亮,笑起来那么好看,我不可能有机会了呜呜呜……”

刚刚秦宇恒的速度虽然快,可是她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个女生有多么的好看,毫不夸张的说,她要是个男生,也会喜欢这样明媚的女生。

陈医生摇了摇头,“别这么悲观呀,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说不准他哪天就单身了呢。”

小护士闻言一愣,就连哭声也都止住了,她有些愕然的望向了陈医生,但见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她不由得开口询问道,“陈医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医生咧了咧嘴角,嘴角绽开了一个十分之无奈的笑,“字面意思。”

医者仁心,救万人于水火。

自己不想救自己者,除外。

……

许儒城醒了,熟稔地按下了床头的传唤键后,不一会儿立马就有护士进来查看情况。

“许老,您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具体问题稍后陈主任会跟您说,我这就帮您把呼吸机摘了。”

经验十足的护士长麻利地检查了许儒城周身的仪器之后,便摘下了他的呼吸机,许儒城这才得以坐起来。

“宇恒呢?”许儒城对护士长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却不改话里行间的温柔。

护士长替他掖了掖被角,面露难色,“你是说秦先生吗?他好像还没有来……”

“老师!”护士长话音未落,秦宇恒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病房。

刚刚他来得急,恰逢护士站的工作人员们轮值,护士长这才没见到他。

见此状况,护士长的神色闪过一丝尴尬,却又很快的掩饰过去,她用手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要先离开,“许老,秦先生,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可以随时按传唤键。”

“嗯。”许儒城点了点头,继而对护士长安抚一笑,似乎并为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辛苦了。”他说。

护士长的心中随即涌上一阵感激,她侧着身子,缓缓退了出去。

不愧是知识渊博的知识分子,不愧是为国为民的国之重臣,居高位而不自持,浮凌云而知礼数,无论什么时候,许儒城对待他们这些医护人员永远是这幅儒雅随和的模样。

他本是仰头眺望无垠宇宙的猛虎,却甘心情愿俯下头来细嗅蔷薇,就好比你以为星空在他的口袋里,他却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朵玫瑰花。

身为无神论者的护士长,此刻也开始在心中默默地祈求上苍,愿许老他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首都人民医院,vip病房。

许儒城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学生,神情中依旧带着几分温和的笑容。

“宇恒,你很紧张吗?”他轻轻地问。

“嗯。”秦宇恒抽过凳子,在许儒城的病床旁坐了下来,“老师,事发突然,我刚刚才从郊外赶回来,现在有些后怕。”

秦宇恒实话实说。

许儒城看着眼前懊恼的学生,不禁和蔼地笑了笑,“后怕什么?我这个年龄可算是喜丧了。”

人活一世,七十有一,没有心愿未了,可不算事喜丧吗?

秦宇恒抿了抿嘴,仿佛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可是老师……路前辈的手稿您还没有整理完,这项工作只有您能做,您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这个……”

路鸣前辈的手稿字迹潦草,其中所用的理论又大多繁复高深,除了被路鸣引为毕生知己的许儒城,领域内只怕是再没有其他人能胜任这项工作了。

“宇恒。”许儒城止住了他的话,“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的手稿中有着许多新名词,新理论,一经问世,必定会对我国的航空领域发展有着深厚影响。

为了祖国,为了她,他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也要把这些手稿整理发行完毕。

“那就好,老师,我昨晚去了盛望中学,也依着您的意思让路鸣师妹给您通了电话,知道您进医院的消息,师妹当即就哭了。”秦宇恒叹了一口气。

昨晚事发突然,路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知晓了此事流泪,只怕个中缘由还是受惊比伤心多。

许儒城的神情罕见的愣了愣,他怔怔侧过了头,望向了床头柜上、花瓶中摆放的那几株扶桑花。

扶桑花花叶绯红,大朵大朵的花瓣高高的挺立着,竖直的花蕊居于中央,显得热烈而张扬,处处都彰显着其昂扬的生命力。

“她……哭了吗?”许儒城静静注视着那大片的花瓣,眼中似有晶莹闪烁,“那我过几天给她打一通电话吧……”

他眼下刚刚脱离危险,身体尚未痊愈,嗓音也是喑哑十分,只堪堪能听。

这样的他,如何敢主动联系她。

秦宇恒重重得点了点头,“打电话一事不急,老师,您安心养病就是,第二次公演快要来了,届时我买两张票带您去现场看。”

这是他对于他的老师,无需多说的鼓励。

许儒城闻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和煦的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却又带着几分自嘲。

“去看公演么?倒是希望如此呢……想必路鸣小同志跳舞,比之专业舞者,也是不遑多让。”

记忆猝不及防被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场夏威夷之旅,一行十几人,皆是在美留学的有志青年,他们因着共同的航天梦想聚集在一起,从莫纳克亚山顶峰出来以后,众人商量着去一趟海边。

他们中大多都是在内陆长大的孩子,鲜少有水性好的,这其中,就要数最聒噪的王国强和最斯文的许儒城识水性。

王国强话多又爱骂人,其他人若是想跟着他学游泳,少不了要被他一顿骂,因而大家都更愿意跟着长相好,脾气又好的许儒城学。

许儒城泡在水里教了大家一下午,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都自发地在远海的沙滩旁搭起了篝火圈,欲抓些海鲜来烹煮,填填肚子。

许儒城上岸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坐在椰子树下、穿戴整齐的路鸣,方才他教别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别的女生都换上了漂亮时髦的泳衣,唯独路鸣以自己没带泳衣搪塞了过去,有人说多带了一套,愿意借给她穿,她也只是摇头拒绝。

“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游泳呢?”许儒城笑着问她。

海风轻轻吹过,夹杂着一阵腥味,闻起来却又带一丝甘甜。

许儒城坐到了路鸣的旁边。

路鸣漠然抬眸,神情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她望向了海天交接处如火的夕阳,面容上也随之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许儒城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回话。

“我不想穿泳衣。”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布料太少了,我穿不惯。”

路鸣是被日三省吾身的父亲一手带大的,故而思想有些陈旧。

“你说我老土也好,说我落后也罢,总之在这一点上,我的的确确融不进你们。”

这就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的原因。

许儒城对她笑了笑,路鸣见状却有些愠怒,“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也不急着解释,只淡淡道,“融不进去,那就不融了。”

“什么?”路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融不进去就不融了。”他也学着她,看向了那片晚霞,“每个人的世界观都不同,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求同存异。”

“所以,路鸣同志,你是不是喜欢跳舞?”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被他问出了笃定。

“是……”路鸣蓦然地顿了顿,“你……你怎的知道我会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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