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饱了白翎阳之后,迟泽渊才开始吃饭,给小孩喂饭擦嘴这种琐碎的事情在他眼中变得很有意思,算是每天为数不多的消遣。
白翎阳被他从腿上放下来,张叔为迟泽渊端上了午餐,是一块煎的七分熟的菲力牛排,佐着蔬菜沙拉酱还有一点起泡酒。
迟泽渊吃的很慢,每一口都要咀嚼数十下,白翎阳趴在桌边看了一眼,恨自己的牙还没换,伤口还没好,一口肉都吃不了。
眼不见为净,精致的小孩撇了撇嘴,干脆就在张叔的带领下逛遍整个迟家。
迟家的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在这寸土寸金的桐州市,拥有者一大片的花园,花园中都是修剪过的整齐的草坪。
就是有点太绿了,草坪周围也没有种花。
白翎阳问及张叔,张叔才说:“先生和太太都不喜欢种花,所以一直空着了。”
“不喜欢种花,可以改建别的,比如说用灌木做一些造型出来,怎么不改建呢?”白翎阳回忆着以前自己家的花园奶声奶气地问道。
张叔被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逗乐了蹲下身子来说:“少爷小时候说要留着的,但理由也怪的很,说什么‘现在我想不到种什么,但很快就能想出来。’听着倒是像给别人留着的了,不过少爷现在应该也忘了吧哈哈哈——”
白翎阳自忖,迟泽渊真怪。
穿过花园就是整个别墅的大门,推开之后,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屋顶闪闪发亮,整个别墅内部其实都是西式装修,和在绥市那栋迟泽渊自己的别墅不太一样,那栋别墅的整体设计风格古色古香,多用红木家具。
这里的餐桌都是长长得西式餐桌,桌子上的桌花和蜡烛在门的推动下,被风吹的微微晃动。
他们现在就住在二楼。
二楼原本有三个房间,现在一间迟泽渊住,一间白翎阳住,每间房子都有在孤儿院的十多倍大,白翎阳满意多了。
虽然比不上以前白家所拥有的星球,不过……算了,人要知足。
管家张叔和其他佣人住在地下一层,佣人也不多,一个厨娘,还有一个司机,偌大的别墅总归才五个人。
下午八点,原本正偷偷溜达后院的白翎阳正在练习精神力的控制,一个小时过去后,精神力稍微涨了一些,却仍旧是杯水车薪。
迟泽渊派人寻到了白翎阳,他像个被抓住的小白兔一样被佣人带到了二楼径直进了迟泽渊的房间。
白翎阳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迟泽渊把他接到自己怀里抱着,推开浴室的门说,“该洗澡了。”
白翎阳浑身寒毛倒立,死死抓着佣人的衣服,“我可以自己洗!”
迟泽渊充耳不闻,让佣人出去了,拉着小孩已经有些脏乱的衣衫就要解开,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从那天见到你,到今天,已经一周了。”
言下之意就是太脏,必须洗。
白翎阳甘愿地瞪大了眼睛,“我可以自己洗的,伤好全了,而且都有管家帮我擦干净。”
迟泽渊听见白翎阳这话后也没否决,扯掉一点小孩子的衣服后抱着他往浴室里面一放。
眉眼精致的小男孩不满的嘟起了嘴,迟泽渊难得勾了勾嘴角,视线上下扫了扫,落在了男孩锁骨中间的一颗红痣上。
白翎阳没注意他的眼神,往里面一看,这不得了啊。
这不是个浴缸,这是浴池啊,水深最起码一米二,池大约是五米乘以五米的大小,温热的水散发着袅袅的雾气熏染了人的眉眼。
温泉是很舒服,可是他伸出手比了比自己的个子,因为营养不良,白翎阳现在还不到一米,进了这个水池就被淹的看不见人头了。
“……没有花洒吗?”白翎阳抬起头期期艾艾地朝迟泽渊投去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他算是抓住了迟泽渊的一个弱点,抗拒不了他装可怜。
迟泽渊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但被他不动声色地掩盖去了,“没有。”
他的浴室没有,在楼下的浴室应该是有的,可惜小孩不知道。
白翎阳长叹一口气,无奈接受了命运,因为右手的伤口,迟泽渊帮他脱掉全部衣服,白翎阳看了一眼迟泽渊,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少年人身量颀长挺拔,扣子扣到最顶端,散发着一缕禁欲之感,为了帮他洗澡把袖口挽到了胳膊肘,手臂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专注地看着他已经愈合的伤口像是在看什么艺术品。
连洗澡穿的都像是在商场谈判。
他被迟泽渊抱着放进了浴池里,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的胳膊,白翎阳也低头看了一眼,精神力修复的速度快的惊人,身上被院长鞭打过的伤痕已经好透,但胳膊上这个被狼犬咬的痕迹却消失不去。
那痕迹转而变成一排整整齐齐的圆形撕裂口,粉红色的新肉已经长了出来,在白皙通透的肌肤上分外显眼。
少年的手指划过小孩的脖颈,肩膀与锁骨,最终按到了他锁骨中间的一点红痣上。
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红痣闪了闪,变得愈发鲜艳起来。
白翎阳似有所感,身体里划过一丝酥酥麻麻的感觉,恍然之间,竟然觉得精神力竟然有上涨趋势。
迟泽渊眼波涌动,未说一句话,帮小孩洗完澡后,亲自给他吹干了头发让小孩在房间里先玩。
他便自己去洗澡了,清澈的水通透地映着他的五官,但又有些模糊不清。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迟泽渊打算速战速决,否则过了十点他怕另一个自己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迟泽渊泡进水中原本只想泡五分钟,却突然陷入了一个绮丽的梦境。
他站在一片混沌之中,天地交织着融为一体,四周孤冷没有生的气息。
仿佛过了许久,面前幻化出了一个少年。
那是一个多么漂亮的人啊,只凭一个回眸,弯弯的桃花眼冲他一笑,他就溃败不成军,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少年眉眼精致,倨傲自信,天资卓绝,宛如闪闪发亮的钻石一般令人想要拥有,占据他的全部。
他就是觊觎钻石的窃贼,渴望着能够将他收藏掩盖住他的光芒,让其只能在他手中发亮。迟泽渊从来不知道那是谁,只是偶尔在梦里会与他见面。
每次,他的心脏都狂跳不已,可每每想要出手碰触他的时候,梦境都瞬间破裂了。
他并不知道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彩云易散琉璃碎,梦境戛然而止,迟泽渊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从梦境中起来,眼中原本沉黑如墨的双眼中倏然出现一点绿色的光芒,接着变成一缕绿丝盘旋在瞳孔中闪着光。
确认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后,迟泽渊站起身,已经凉透的水珠从他被水滴亲吻过的挺拔身躯中点点滑落到结实的肌肉上。
随着他踏出浴池的动作变成水滴滴在地上,绽放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粗略再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迟泽渊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本一向冷淡的俊朗五官上突然浮现了一个冷笑。
又梦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自有记忆起已经整整纠缠他十几年了。
那个少年人无论他怎么样追寻都看不清他的面孔,迟泽渊烦躁地穿上了浴袍,松松垮垮在腰身上绑了个结,却显露出大片紧实肌肉,在灯光下闪着水渍。
空气中却有股淡淡的甜味,让迟泽渊眉宇有些舒展,他喜欢吃甜食,但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不在他身上,自然没有几个人知道,难道上厨娘今晚做的甜点?
寻着味道走到自己的房间,迟泽渊一愣,这不是那只小白兔吗?白天那个自己把他藏的死死的,晚上睡觉前又把门锁上,细数起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见过这只小白兔了。
白翎阳安静地躺在床上,厨娘阿姨不在,变成是司机大叔给他换的衣服,还带了一杯甜牛奶上来,本来他也想回自己房间,但是迟泽渊说了要等他,白翎阳就一直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等。
小孩子的身体本来就需要睡眠,眼见过了十点钟迟泽渊还没出来,困的不行的白翎阳一个趔趄就睡在了迟泽渊的床上。
可能因为年纪小的问题,白翎阳一睡起觉来就是雷打不动地沉,就算是外面都吵成一片了,他照样睡的很香。
小仙童一样漂亮的五官在睡着后更显乖巧,长而翘的睫毛遮盖住了瞳孔,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
迟泽渊直接伸出手,捏了捏白翎阳养了几天后恢复原本白嫩的脸蛋,心中自忖,手感不错,揉的白翎阳脸颊微微发红,小孩却也只是嘟囔了一声接着翻过来睡。
勾了勾嘴角,迟泽渊心情大好地放过了白翎阳,慢吞吞地吹干头发给自己换上了一身宽且松的睡袍,纯黑的睡袍被他挺拔的身躯一衬,年龄不大却已然有了上位者的威严。
张叔在门外敲了敲,“泽少,你在吗?”
他寻了一圈白翎阳都不见,问了司机才知道还在迟泽渊房间里面,眼下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他不由地在冒冷汗,白天少爷可是交代了他,晚上要把白翎阳放回房间招股获得。
迟泽渊从鼻子里面嗯了一声,张叔推门进来,恭敬地向迟泽渊打了个招呼,“我是来接白翎阳回房间的。”
回去?迟泽渊皱眉,正坐在桌前看文件的身影一顿,靠在椅背说,“今晚就让他在我房间睡,你回去吧。”
张叔心中一急,这下可怎么交代?“可是——”
迟泽渊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可是什么?是迟泽渊说的吧,晚上只有我,我们两个可是一个人,难道我对你的命令就不管用了吗?张叔。”
他说的慢条斯理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却不知不觉让张叔冒出一层冷汗,虽然服侍少爷多年,但这泽少却让他有时候不由地服从他的指令,这是长期上位者才有的威压,在他身上却一点都不少。
张叔悄悄抬起头环伺一圈却找不到白翎阳的身影,只能祈祷他自求多福,不要惹的这位阴晴不定的泽少生气。
见张叔要出门,迟泽渊手指在门框敲了敲,“资料呢?”
张叔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文件夹递交出去后,就被迟泽渊给逐了出去。
迟泽渊关上门口打开文件夹,见上面细细写着小孩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一条都看的细致无比。
白翎阳出生在绥市,父母俱是小镇青年感情甚好,产下一子白翎阳被诊断为自闭症后,两人抛弃了白翎阳,将他遗失在孤儿院。
孤儿院院长迷恋赌博,暗中联系债主打算用孩子抵债,这一番下来,白翎阳竟然被选中了,带着同行的女孩一起逃离时落入水中,才酿成了一死一伤的惨剧。
是被抛弃的孩子。
心中有了打算,迟泽渊勾唇躺回床上,将睡的沉沉的小孩揽到自己怀里睡去,这夜是难得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