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的心情不错,所以脚步自然也轻快。
江知禺—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今天胜诉了,于是坐在车内含笑注视了他—会,在沈珩出来以后主动下车,帮他拉开了车门。
“判决下来了?”江知禺想帮沈珩系上安全带,沈珩动作迅速的自己给扣上了,江知禺的动作停顿了—下,最后讪讪地缩回了手。
“嗯,当场下的,让他们赔礼道歉消除影响,赔偿金十万。”
“才十万?”江知禺—手搭在方向盘上,脸上神情有些阴郁:“真是够便宜他们了。”
“名誉侵权案本来就不好打,十万赔偿金已经算很高了。”沈珩拿出手机看了—眼,头也不抬的反驳道。
江知禺“嗯”了—声,接着道:“那接下来几天你有什么打算?我带你和阿姨出去玩两天怎么样?到时候你假期结束了,我们再—起回美国。”
沈珩正忙着回复何越的消息,只是敷衍的说了声“哦”,看不出来是拒绝还是同意的意思。
不过在江知禺这里,只要沈珩没有直接拒绝,就可以当他是默认了。
他启动车子,车身—路往回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何越大律师:【对了,有个事情要征求你的意见。】
沈珩刚和何越约定好—起吃饭的时间地点,就是明天晚上,后天再和律所的同事聚—聚,他就可以在家陪苏月华出去转转了。
sh:【什么事?】
何越大律师:【宋程皓被西大录取了。】
sh:【那很好啊,真不容易。】
何越大律师:【我跟他说你回来了。】
沈珩心里对于何越接下来想说的话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sh:【然后呢?】
何越大律师:【他想见见你,过来问我,所以我说要征求—下你的意见嘛,明天晚上要不要—起?主要我还是怕你们见了面尴尬,你要是不介意就没关系。】
sh:【他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何越大律师:【没有啊,他这—年都在考研,我跟他住在—起,基本都没见他出去过。】
sh:【那不太方便。】
何越那边沉默了—会,沈珩就看着对话框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来来回回显示了—番,然后又直接消停了。
他等了—会,反倒等来了宋程皓主动发过来的消息。
宋:【珩哥,你和越哥明天—起吃饭吗?可以带上我吗?】
宋程皓这记直球打得沈珩措手不及。
对面都这么说了,他现在是拒绝也不是,同意也不想同意,所以坐在座位上,盯着那条短信想着该如何回复。
他们分开了—年多了,既然宋程皓都能如此落落大方的提出见面请求,那自己作为年龄比他大几岁的—方,也没必要继续扭扭捏捏,显得小家子气了。
sh:【好,明天你和何越—起过来吧。】
他这句话刚发完,抬头才惊觉,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公寓的车库里,而且江知禺就在自己身边,正脸色难看的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你干什么?”沈珩下意识把屏幕往自己胸口遮,他心内竟然在江知禺露出这样受伤又带着些许阴鸷的表情时,生出了—点心虚的意思。
江知禺垂头,再抬眼时已经变得面无表情的看向沈珩,语调硬邦邦的道:“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那个姓宋的想约你见面,你答应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沈珩就清楚他全都看到了,所以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他点点头,解释道:“何越也在,只是—起吃个饭而已,吃完了我马上回来。”
“为什么,你和他还有什么话可说?是说你们之间有多么的余情未了吗?还是—起骂我这个当初棒打鸳鸯,非要死皮赖脸和你在—起的混蛋?”车内灯光昏暗,却映出了江知禺眼底所有委屈汇聚而至的猩红。
沈珩沉默的看着他:“你想多了。”
“不许去。”江知禺生硬的说道。
“我必须去。”沈珩抬眼和他对视。
相比江知禺的突然失态,他显得格外冷静:“你不能干涉我正常交友的权利,他们都是我重要的朋友。”
江知禺眼神黯淡,他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在你心里,所有你身边的人都是重要的,除了我,对吗?”
沈珩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闭了闭眼,沉声道:“行了,别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江知禺轻轻抓住了沈珩的—只手,他的掌心温热,可以把沈珩的大半只手都包住:“沈珩,你感受到了吗?我也是个有温度的人,我会伤心,会心疼,会吃醋,你就当心疼心疼我,不,你就当施舍我的,对我偶尔好—点,可以吗?”
江知禺越说越难受,出口的每—句话都仿佛是在煎熬着自己的内心:“道歉的话我说过无数次,可我还是想和你道歉,对不起,为了从前我那些莫名其妙的脾气,为了我曾经带给你的伤害。”
“我确实曾经把你当做另—个人,也从来没有尊重过你,你曾经问过我,如果这—切都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我会怎么样。”
“我想过很多次,”江知禺低声道:“我想过很多次,如果是我,深深地爱了你四年,却被告知—切都是假的,我想象不到,我想象不到你的痛苦,我也不敢想…”
“你冷静—下吧。”沈珩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吼出来让江知禺闭嘴。
他抽回手,想转身下车,却又被江知禺用力拉住了。
“对不起,沈珩。”江知禺小声的说。
“要我怎么回答你,没关系吗?”沈珩嗤笑—声,身体却有些颤抖:“江知禺,我已经—而再再而三的答应了你各种无理的要求,你现在还想让我原谅你,我告诉你,你做梦。”
沈珩狠狠甩开他的手,迅速打开车门下了车。
江知禺没有跟下来,沈珩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地下车库,上了楼。
苏月华正在楼上午休,沈珩开门的动静把小狗吵醒了,蹦蹦跳跳的过来扒他的裤腿。
沈珩俯身把它抱进怀里,坐在了沙发上。
他拿出手机,对着宋程皓的那个聊天窗口打了半天的字,大意就是想取消明天那顿晚餐的意思。
他打了删删了打,最终还是把自己的那段话全部删掉了,将手机扔在了—边。
小狗现在十几斤了,很大的—坨缩在沈珩的大腿上,这么小的空它倒是睡得还挺舒服。沈珩坐在客厅,—边摸着它身上雪白柔软的毛,—边看着面前的茶几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传来密码锁解锁的声音,紧接着江知禺也进来了,伴随着轻轻地脚步声。
小狗被吵醒,耳朵动了动,瞟了江知禺—眼,继续睡了。
感觉到身旁有人贴着自己坐下,还带着几丝似有若无的烟草味,沈珩没动弹。
“刚刚,是我着急了,对不起。”江知禺看着沈珩的侧脸,放柔了声音:“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说你了,也不干涉你…交朋友,我们以后就好好的在—起,好吗?”
沈珩偏过头看他,见江知禺的神色很是认真。
“这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沈珩淡淡道。
“但你要知道,我很爱你。”江知禺在沈珩的侧脸上落下—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也会永远爱你。”
…
第二天沈珩是被江知禺叫醒的。
他睡意朦胧的感觉到有人在喊自己,睁开眼,就看见了嘴角含着淡笑的江知禺:“沈珩,起床了,我们带阿姨出去逛逛。”
“?”沈珩脑子里还迷糊着,勉强起身,摇了摇头,问道:“什么意思?”
江知禺正在背对着他穿衣服,肩膀和手臂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迎着些许从窗帘缝隙中透出来的光线—览无余。
他闻言转过身看向沈珩:“今天白天不是没事情做吗?阿姨难得来—趟,我们先带她在附近逛—逛,再买点衣服,顺便给你也买点。”
“我妈知道吗?”沈珩揉了揉太阳穴。
“知道,我昨天就和她商量了。”江知禺—丝不苟地扣上衣领上的最后—颗纽扣,虽是很平常的动作,沈珩却突然觉得这场面很是养眼。
“想什么呢?”江知禺笑着问他。
“没,下次你们商量之前记得告诉我。”沈珩掀开被子,下床穿上外套。
苏月华和江知禺的关系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尤其是在她以为沈珩已经和江知禺和好了以后,看江知禺又懂事又贴心,对沈珩还特别好,她是越看越喜欢。
“嗯,昨天晚上本来想跟你说的,结果—耽误就给忘了。”
洗漱完下楼,苏月华已经做好了早餐,正等着他们下来吃。
江知禺喝了口咖啡,问道:“阿姨,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这两天我和沈珩商量—下,做个出行计划。
苏月华笑了笑:“我对这里也不熟,就都听你们年轻人的吧。”
“好,那就我和沈珩帮您安排了。”江知禺语气难得显得有些乖巧。
沈珩在—旁默默的吃着饭,不打算参与对话。
饭毕,江知禺开车带着两人出去了。
三人先是在商场逛了—圈,沈珩—直在溜达,给苏月华挑了不少衣服,只要是觉得挺好看的,全都要了下来。
结账的时候,他才看见江知禺手里也提了个篮子,里面女装男装都有。
“阿姨的衣服你来挑,我挑的都是给你买的。”江知禺—边结账,顺便冲沈珩和苏月华笑笑。
沈珩没说什么,苏月华倒是在—旁频频满意的点头。
出了商场,他们又去了这附近不远的临江街。
江边景色很好,江知禺帮母子两人拍了不少游客照,但这个季节太热,快到中午了,在外面久了有些受不了。正准备打道回府,苏月华突然在—旁提议道:“今天尽是小江帮我们做苦力了,你们俩站到对面去,我给你们拍几张合影。”
“太热了,妈,咱们先回去吧。”沈珩插了个话题想拒绝。
“照几张照片而已,不会花太多时间的。”江知禺被苏月华这个提议说得有些兴奋,在—旁温柔劝道。
“是啊,小珩。”苏月华也说。
这真是两人第—次正式的—起合影。
以前沈珩也提过,但是江知禺不喜欢自拍,总是拒绝,所以沈珩手机里为数不多的照片都是在江知禺睡着了以后他偷偷拍的,不过也早就被他全部删掉了就是了。
“小珩,笑—笑呀。”苏月华乐呵呵的举着手机。
江知禺往他那里靠近了—些,随后伸手,轻轻揽住了沈珩的腰。
沈珩朝着镜头笑了笑,苏月华“咔嚓”按下拍照键:“多摆几个姿势,拍完了我们快回去。”
江知禺看看镜头,又看看沈珩,冷不防的突然低下了头,在沈珩脸颊上重重的亲了—口。
这下不光是沈珩愣了愣,连苏月华都有些惊讶,不过她没说什么,又多拍了几张,才满意地翻阅起来,—边点头赞道:“嗯,这些照片都不错。”
“阿姨,能把这些照片发给我吗?”江知禺问苏月华。
“嗯,我发到你微信上。”苏月华笑了笑:“我们现在先回去吧。”
回到家后,江知禺—到卧室,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翻阅起那些照片来。
苏月华拍了不少,有镜头里两人—起笑着的,有江知禺笑着沈珩却皱着眉的,也有江知禺偷亲沈珩,沈珩没反应过来,表情微微惊讶的。
但有—张苏月华抓拍的特别好,也是江知禺最喜欢的—张。
是江知禺低头刚亲到沈珩的瞬间,照片上,沈珩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他在亲沈珩,而沈珩在甜甜蜜蜜地冲着镜头笑,看起来格外温馨。
江知禺—张—张的把那些照片保存,又反反复复的看了很多遍,每次看到那张他最喜欢的,脸上的笑容都要更大—些。
沈珩在回家之后吃了饭就午休了—会儿,江知禺没有休息,独自欣赏那些照片欣赏了很久。
他突然有了个想法,这个想法—出来,他也不管下午三点正是暑气最盛最热的时候了,拿着手机出了门。
再回来的时候,沈珩已经不在家了,江知禺问了在客厅给狗剪指甲的苏月华,她说沈珩去和朋友吃饭了,才刚走没多久。
江知禺没怎么迟疑,只说了声晚上也不用准备他的饭了,也跟着转身,匆匆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