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扣下扳机,白色的激光从枪口中射出,从皇帝陛下的额头穿透过去,形成了一个深黑的小洞。
并未见血液流出,皇帝陛下的半边脑袋,就在高强度能量的烧灼下迅速炭化。
皇帝陛下脸上的表情尚未来得及转为惊愕,就这样“砰”地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没有被炭化的、英俊的半张脸上,还带着一缕得体的微笑。
堂皇明亮的大厅里静默了片刻之后,才有雄子开始尖叫,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这件事发生的完全促不急防、出人意料。
在所有皇室成员的心里,安欣这个小地方来的雄子,是柔顺、胆小而谦卑的。
纵然基因匹配成功,又得了七皇子的青睐,怎奈何最后还是时运不济,只能和一个疯子度日。
怜惜他的同时,多少又有些看不起。
谁能想到,安欣今天居然会做出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安欣垂眼看着躺在地上的皇帝尸体,眼角的余光同时瞥到皇室的护卫们如潮水一般,端着武器,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他松开手,任那柄小激光枪坠落下去,摔在星辉石的地板上,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砰砰当当”声。
由于能量压缩以及体积的问题,这柄枪只能发射一次,现在只是块无用的废铁。
不过,一次就够了。
一次,就足以杀死帝国最尊贵的皇帝。
正如人的一生,也只能活一次。
只要值得,就不算虚度。
……
当沐凤渊接到孟医生带来的消息之时,安欣已经射杀了皇帝,并被当场抓捕。
“穷途末路,孤注一掷啊!”沐凤渊“啪”地一声,关闭手上的通讯器,紧接着倒吸了口凉气,“看不出来,他一副柔顺懂事的样子,倒是个狠的。”
“总之皇宫上下大乱,现在人都涌到父皇那边去了,我们先去七弟那里看看情况再说。”
沐凤渊到底是经过大事的帝国元帅,很快平复了震惊情绪,下令封锁皇宫各处出入口,然后带着孟医生和一群皇宫侍卫就去了沐凤轨的殿室。
由于安欣之前的安排,殿室里此刻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被洁白甲壳包裹着的高大人形,以张开双腿的生产姿势绑在椅子上,下半身和地面上尽是触目惊心的大滩鲜血。
“这是……七弟吗?”沐凤渊瞳孔微缩,看着这可怕的一幕。
任何人流了这么多血,按常理都不能够活着。
但七弟身上包裹的甲壳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有关玉枢锯甲的文献,是真的呀!”孟医生却带着激动的表情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摸覆盖在沐凤轨体表那层,薄如玉片的甲壳。
“孟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七弟他还有救吗?”沐凤渊出声询问。
孟医生点了点头,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沐凤轨:“有救、有救!”
距今两千多年前,擎天皇朝的开国皇帝,就是玉枢锯甲。
而玉枢锯甲除了战力超群之外,还有一项不被大众所知的神奇功能——
起死回生。
只要大脑中枢没有被破坏,死前具备强烈的执念,未曾丧失生存的最后意志,玉枢锯甲就会在主人出现死亡体征之后,化做薄片,覆于其体表,为主人保留最后一丝生机。
当初开国皇帝就是靠着这一能力,三番四次的死里逃生,才最终打下这片偌大基业。
这种关系到生死存亡的秘密,自然是不会流传到外面去,但御医所却有绝密文献保存,以方便服务皇家后嗣。
在上流阶层雌子们一生都不见得会虫化一次的当代,这种文献就类似于传说一般,看到了也没有办法加以验证。
直到今天。
“怎么救?”沐凤轨继续问。
“调制一种特殊的营养液,将七殿下浸泡在里面,吸收营养成份。”孟医生回答,“七殿下是因为生产失血过多而导致濒死的,大约要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在壳内自愈。”
“这个过程,在御医所才有条件进行。”
“那还等什么,医生你赶快带七弟去御医所救治。”沐凤渊道。
“是,二殿下。”
孟医生应承着,就连忙让几个侍卫把沐凤轨连人带椅抬起来,一起往御医所去了。
孟医生离开之后,沐凤渊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才听到手下来报:“没有找到任何人,也没有找到孩子。”
“知道了。”沐凤渊眉头紧拧,继而深深叹息。
……
“陆维,你觉得我怎么样?”
夜间电影散场之后,灯火阑珊之中,秦嘉言看着身旁正在舔甜筒的陆维,俯身询问,耳根泛红。
“挺好的呀。”陆维朝他露出个灿烂笑容。
“那你看,我们认识好几个月了,彼此也都比较了解对方的性格爱好。”秦嘉言伸手整了整自己的领口,以掩饰不安,“是不是……可以把关系确定一下?”
陆维看了秦嘉言一眼,在心里评估,这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皮相好,精通吃喝玩乐,有教养有礼貌,而且有耐心,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陆维的真正身份,就陪着陆维玩了几个月,还随叫随到。
自己的余生,能有这样一个人做伴侣,应该会挺轻松开心。
脸上却露出天真的表情:“你指的是恋爱关系吗?”
“是、是的。”秦嘉言两只耳朵变得通红,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这样啊……那我考虑一下吧。”陆维踮起脚尖,摸了一把秦嘉言浅褐的头发,笑嘻嘻的开口,“明天你准备好礼物,我会看礼物合不合心,再告诉你。”
这就已经是变相的答应了。
“我保证,明天一定会准备好合你心意的礼物!”秦嘉言浅褐色眼睛亮亮的,满含喜悦地看着陆维。
“那么,明天再联系喽。”陆维朝秦嘉言挥了挥手,吞下最后一口甜筒,然后转身离开。
人和人都是相互的。
既然秦嘉言肯耐心的陪他玩耍,他也不介意扮做秦嘉言的理想型——
一个涉世不久,天真单纯的美貌雄子。
虽然他实际上经历无数,但偶尔谈一场纯纯的恋爱也不错。
仿若自己的身心也得到了净化般。
怀着愉悦的心情,陆维像往常一样回到星主府。
刚走进大厅,就发觉气氛不对,陆直、谈泽等人居然在这个时间点齐聚一堂,大厅里还多了个抱着婴儿的陌生雌子,神情都十分凝重肃穆。
“兄长,你总算回来了。”陆直看到陆维,明显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陆维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是从帝都星逃出来的萧上尉,我们的暗桩。”谈泽为陆维介绍抱婴儿的陌生雄子,语调艰涩,“他抱着的这孩子……是沐凤轨所生,是星主您的孩子。”
陆维心中一惊,连忙走到陌生雌子身边,朝他怀抱的那个婴儿望去。
婴儿刚满月没多久的模样,是个雄子,长得十分可爱,看见陆维就弯了一对清澈黑眸,咧开没牙的嘴笑了。
“已经做过鉴定,确实是星主的孩子。”谈泽在一旁补充。
陆维伸手摸了摸婴儿柔嫩的小脸,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的孩子啊……
如果是这样,就只有沐凤轨回军部的那一夜了。
思索片刻之后,陆维抬起头,望向众人:“不对,是不是安欣出事了?!”
谈泽在心中暗叹,星主虽然没有了记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才智出众,只凭这点线索就能猜到是安欣出了事,于是艰涩道:“是,安欣已经在一个小时前,被帝国公开处刑。”
“安欣刺杀了擎天的皇帝。皇室封锁消息一个月之后,到现在才解禁消息,并当众处死了安欣,用以安抚民众。”
陆维深深吸了口气,心里觉得有些沉重,也有点难过。
安欣曾经照顾了他一个多月,与他朝夕相处。
他很喜欢安欣。
想起离别之时,安欣深深凝视他的眼神,以及开玩笑般的索吻。那个时候,安欣就已经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了吧。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陆维的双手紧握成拳。
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要一意孤行呢?
安欣可从来就不是个笨蛋。
陆维望向神情有些忐忑不安的陌生雌子,勉强笑笑:“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长途跋涉也累了吧,大家都下去休息,冷静一下,明天我们再谈。”
说完,陆维转身离开了大厅,在众人的目送中,朝南昭阁走去。
进入南昭阁,陆维第一时间就来到书房,打开了光脑。
既然是公开处刑,帝国必定会大肆宣扬,并大规模的进行转播,以儆效尤。
安欣……
戴上全息眼镜的瞬间,陆维就来到了安欣被处刑的广场之上,身处于熙熙攘攘的民众中间。
安欣穿着堪堪蔽体的宽大囚服,赤脚站在石台之上,双唇紧抿,神情麻木。
显然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经历了残酷的刑讯,露出的手脚和脸上尽是青紫伤痕,浮肿到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
很快,粗砺的绞索套上了他纤细的脖颈,然后他脚下的石台被踢开。
安欣整个人瞬间悬在了半空中,也许是虚弱,也许是意志坚强,他并没有怎么挣扎,而是朝下方的民众们扫视了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安欣的目光掠过了陆维。
然后,安欣张开了嘴,向所有人露出被绞去了舌头的口腔。
口腔之内,有一点黯淡的金芒在闪耀。
安欣用尽生命里最后的力气,左手拉着脖子上的绳索,右手从嘴里抠出那点黯淡金芒,然后紧紧的将它握在手心里,再高高举起。
民众们一片沸腾喧哗,传入陆维耳中的尽是“冥顽不灵”、“该死的星盗”、“活该”、“临死还搞些可笑的仪式,就是群疯子”……这样的议论声。
安欣却执拗的一直高举着右手,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手才松开垂落。
一个直径在2厘米,颜色黯淡,看上去破烂不堪的金色徽章,从安欣的掌心中滑落,叮叮当当的一路从高台上滚下来。
它在地上划了个漂亮弧度,然后不偏不倚的停在了陆维脚边。
陆维没有去捡,因为他知道,这只是全息投影。
他也救不了安欣,这里只是一段影像,真正的安欣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被处死。
安欣……真是个很聪明,很懂得怎么戳人心窝的孩子啊。
陆维取下全息眼镜,沉默着,独自在那张宽大的光脑椅上坐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下定了决心,在脑内对031开口:“系统,为我修复受损的脑组织。”
作者有话要说:安欣便当,陆总即将变身,住事揭秘尽在下集~~
沐凤轨:呜呜呜……